第92章:誘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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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捕司後院的老槐樹下,林越正反複擦拭著那柄伴隨他多年的長刀。刀鋒映著晨光,泛出冷冽的寒芒,將他眼底的思索照得一清二楚。
“頭兒,李師兄那邊回話了,‘蝕骨香’的來源查到了。”李忠快步走來,手裏攥著一張紙,額角還帶著趕路的薄汗,“城南‘百草堂’的賬冊顯示,三個月前,有個左眉帶疤的男子買過五份‘蝕骨草’,正是煉製‘蝕骨香’的主材。賣藥的夥計說,那人說話聲音沙啞,還總低著頭,像是怕被人認出來。”
林越停下擦拭的動作,指尖在刀鞘上輕輕敲擊:“左眉帶疤,灰布短褂,買過蝕骨草,打聽黑風嶺瘴氣……幾條線索都對上了。看來,此人八九不離十就是凶手。”
“那還等什麽?”李忠摩拳擦掌,“咱們現在就帶人去城北搜,就算他鑽地縫裏也得把他揪出來!”
“急不得。”林越搖頭,將長刀歸鞘,“此人謹慎多疑,既然敢留下線索,必然有所防備。城北地界複雜,胡同縱橫,若是打草驚蛇,讓他跑了,再想引他出來就難了。”
“可……那被擄走的鐵拳館弟子還在他手裏啊!”李忠急道,“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正因如此,才不能莽撞。”林越望向三大武館的方向,“我已經讓人去知會趙館主他們,半個時辰後,在刑捕司議事廳匯合,商議‘誘餌計劃’的具體細節。”
半個時辰後,議事廳內,煙霧繚繞。
趙猛得知“左眉疤臉男”與凶案的關聯後,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狗娘養的!果然是這雜碎!三年前被我逐出鐵拳館時,就該廢了他的修為,省得現在害人!”
李青衫皺眉道:“趙館主認得此人?”
“怎麽不認得!”趙猛怒哼一聲,“此人名叫錢通,三年前是鐵拳館的外門弟子,資質平平,卻心術不正,偷學館裏的禁術‘破山掌’被發現,我當場廢了他半條胳膊,將他逐出門牆。沒想到這小子不僅沒死心,反而墮入了邪道!”
“錢通……”林越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將其與之前的側寫對照,愈發吻合,“被逐出門牆,心懷怨恨,修煉受挫,符合所有特征。看來,他選擇三大武館弟子下手,也是存了報複之心。”
張明遠沉聲道:“既然知道了身份,事情就好辦了。錢通在城北有個瘸腿的老娘,他被逐後曾回去過幾次,說不定還藏在那附近。”
“不可。”林越立刻否決,“錢通雖修煉邪功,卻未必會連累家人。若是我們貿然去他老娘住處搜查,一旦被他察覺,不僅會打草驚蛇,還可能讓他遷怒於家人,反而壞事。”
趙猛按捺住怒火:“那林捕頭的意思是?”
“按原計劃,用誘餌引他出來。”林越取出一張郡城地圖,在上麵圈出幾處地點,“錢通作案的地點雖分散,但都圍繞著一條暗河支流,說明他對水係附近的地形極為熟悉,方便隱匿和逃脫。我們可以選擇城南‘月牙灣’作為誘捕點,那裏三麵環水,隻有一條陸路通道,便於設伏。”
李青衫折扇輕點地圖:“月牙灣西側有片蘆葦蕩,易藏伏兵,東側是斷崖,無路可退,確實是個好地方。隻是……誰來做這個誘餌?”
這話一出,廳內頓時安靜下來。誘餌需是煉肉境修士,且要在深夜獨行,誘惑力足夠,風險也極大——錢通已是煉骨初期,一旦誘餌實力不足,很可能當場殞命。
“我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青鋒劍派的年輕弟子楚楓站了出來。他約莫十八九歲,麵容俊朗,腰間挎著一柄長劍,眼神清亮而堅定:“弟子已是煉肉境巔峰,劍法雖不及掌門,卻也能支撐片刻。且弟子在郡城行走不多,錢通未必認得,是最合適的人選。”
趙猛皺眉:“你年紀太輕,錢通心狠手辣,若是……”
“趙館主放心。”楚楓拱手道,“弟子並非逞強,而是相信林捕頭的計劃,更相信諸位前輩的實力。能為郡城除害,就算有風險,也是分內之事。”
林越看著楚楓,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年輕人不僅有膽識,更有擔當,確實是個好苗子。他沉聲道:“楚師弟有此決心,林某佩服。但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讓你置身險境。”
他轉向眾人,開始布置:“楚師弟假扮成外地來的散修,今晚亥時,從城西‘醉仙樓’出發,沿暗河支流往月牙灣走,步伐要看似隨意,實則暴露幾分氣血波動,讓錢通能感知到你的修為。”
“趙館主,麻煩你帶十名鐵拳館弟子,埋伏在月牙灣陸路入口兩側的樹林裏,錢通若要逃跑,必然會走這條路,你們負責堵死他的退路。”
趙猛重重點頭:“沒問題!保證讓他插翅難飛!”
“李掌門,”林越看向李青衫,“青鋒劍派弟子擅長遠攻,麻煩你帶五名弓箭手,隱蔽在蘆葦蕩深處,待錢通現身,先以劍氣幹擾他的動作,切記不可下死手,我們要活的。”
李青衫撫扇笑道:“放心,劍氣的分寸,青鋒劍派弟子還是能拿捏的。”
“張長老,”林越最後看向張明遠,“流雲拳社的‘聽風訣’最擅感知氣息,還請您帶著兩名精通此術的弟子,坐鎮月牙灣北側的老槐樹上,一旦錢通靠近,立刻以暗號示警,莫要讓他察覺埋伏。”
張明遠撚須道:“老夫親自出手,必不會讓他近身三丈而不被察覺。”
“至於刑捕司這邊,”林越看向李忠,“你帶五名捕快,提前在月牙灣斷崖下布置繩索和網兜,防止錢通跳河逃跑。我會跟在楚師弟身後百丈處,隨時接應。”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記住,錢通修煉噬血功,身法詭異,且可能攜帶迷藥或毒粉,交手時務必小心。非到萬不得已,不要與他硬拚,等合圍之勢形成,再一舉拿下。”
眾人齊聲應道:“明白!”
計劃既定,各路人馬立刻分頭準備。楚楓回青鋒劍派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衫,將長劍藏在包裹裏,刻意抹了些灰在臉上,看上去果然像個風塵仆仆的外地散修。
鐵拳館弟子打磨著拳套,青鋒劍派弟子檢查著箭矢,流雲拳社的長老則閉目養神,調整氣息,準備施展“聽風訣”。刑捕司的捕快們扛著網兜和繩索,提前去了月牙灣布置。
夕陽西下,郡城漸漸被暮色籠罩。炊煙嫋嫋升起,尋常百姓家開始準備晚飯,街道上的行人稀疏起來,隻有巡邏的捕快和武館弟子,眼神比往日更多了幾分警惕。
林越站在刑捕司門口,望著天邊最後一抹餘暉,心中並無半分輕鬆。他總覺得,錢通既然敢留下線索,又敢擄人勒索,絕非魯莽之輩,這誘餌計劃,或許不會那麽順利。
“林捕頭。”楚楓走了過來,背上的包裹鼓鼓囊囊,“都準備好了。”
林越看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枚小小的傳訊符:“捏碎它,我們就能收到信號。不到生死關頭,不要輕舉妄動。記住,你的任務不是打贏他,是拖住他。”
楚楓接過傳訊符,緊緊攥在手心:“弟子明白。”
亥時將至,楚楓背著包裹,按照計劃好的路線,慢悠悠地走出了醉仙樓。他腳步看似隨意,卻有意無意地靠近暗河,每走幾步,就會釋放出一絲煉肉境巔峰的氣血波動,像一盞明燈,在夜色中吸引著暗處的目光。
林越一身黑衣,隱在街角的陰影裏,如同一尊雕塑,隻有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精光,緊緊鎖定著楚楓的背影,同時感知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百丈之外,趙猛帶著弟子藏在樹林裏,呼吸都壓到了最低;蘆葦蕩中,李青衫的弓箭手們搭箭上弦,弓弦緊繃;老槐樹上,張明遠雙目微閉,雙耳輕輕顫動,捕捉著方圓一裏內的任何聲響。
時間一點點流逝,楚楓已經走到了暗河支流的岸邊,離月牙灣隻有半裏路了。
夜風漸起,吹得蘆葦沙沙作響,河水泛起粼粼波光,映著天上的殘月,帶著幾分陰森。
突然,張明遠的耳朵動了一下,他猛地睜開眼,對著樹林方向比了個手勢——有動靜!
林越心中一緊,握緊了腰間的長刀。他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正從右側的巷子深處彌漫出來,如同毒蛇吐信,悄無聲息地朝著楚楓的方向靠近。
那氣息中帶著淡淡的血腥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貪婪。
來了!
楚楓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腳步微微一頓,看似不經意地轉頭掃了一眼身後,隨即繼續往前走,隻是握包裹的手,悄悄緊了幾分。
陰影中,一個灰布短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出來,左眉的疤痕在月光下若隱隱現,正是錢通!他雙眼泛著猩紅的光,死死盯著楚楓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像狩獵的狼,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腳步輕盈得沒有一絲聲響,隻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楚楓的心跳開始加速,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如同實質,幾乎要將他的後背灼穿。但他強忍著回頭的衝動,按照林越的囑咐,一步步走向月牙灣。
越來越近了,還有三十步,就能進入埋伏圈。
就在這時,錢通突然加快了速度,如同一道黑影,瞬間拉近了與楚楓的距離,右手成爪,帶著一股陰冷的真氣,直取楚楓後心!
“就是現在!”林越低喝一聲,身形如箭般竄出!
幾乎在同時,楚楓猛地轉身,包裹中的長劍出鞘,一道清亮的劍光直劈錢通麵門!
“哼,早知道你有埋伏!”錢通卻像是早有預料,冷笑一聲,爪風一變,竟不閃不避,硬接了楚楓一劍!
“叮!”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楚楓隻覺一股陰寒的真氣順著劍身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長劍險些脫手。而錢通的爪子上,竟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煉骨境的護體真氣!”楚楓心中一驚,這才明白雙方的差距有多大。
錢通獰笑著,左手一揚,一股黑色的粉末撒了過來,帶著刺鼻的異香。
“蝕骨香!”楚楓立刻屏住呼吸,側身急退。
就在這時,蘆葦蕩中射出五道劍氣,精準地落在錢通四周,逼得他暫時無法追擊。樹林裏,趙猛帶著弟子衝殺出來,堵住了退路。老槐樹上,張明遠的聲音傳來:“他想跳河!”
錢通眼神一狠,竟真的轉身撲向暗河,身法詭異,正是“鬼影迷蹤步”!
“攔住他!”林越長刀出鞘,刀氣縱橫,直斬錢通雙腿!
錢通被迫回身格擋,與林越硬拚了一記。隻聽“鐺”的一聲,錢通被震得後退三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煉肉巔峰?刑捕司裏,竟有你這等好手?”
林越不答話,揮刀再上,刀刀狠辣,纏住錢通。他知道,隻要再拖片刻,合圍之勢就能形成。
錢通卻看出了他的意圖,眼中凶光畢露:“找死!”
他猛地張口,一股濃鬱的血氣從口中噴出,周身的真氣瞬間暴漲,竟隱隱有突破煉骨初期的跡象!
“不好,他要燃燒氣血!”趙猛驚呼。
林越心頭一沉,他能感覺到,錢通的氣息變得更加狂暴,也更加危險。
這誘餌計劃,果然還是出了變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