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是慫恿他們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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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內。
    朱標也是一臉的愕然和不解,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下意識地反問。
    “老師…您說父皇……仁慈?”
    “這……學生實在不解。”
    葉凡哼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不明白?”
    “那我問你,陛下是不是給那幫開國功臣,發放了不少所謂的‘免死鐵券’?”
    朱標點了點頭:“確有此事,乃是酬謝他們的開國之功……”
    “狗屁的酬功!”
    葉凡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聲音裏充滿了鄙夷,“那根本就是催命符!”
    “是縱容他們無法無天的護身牌!”
    “有了那東西,他們就會覺得,無論犯了什麽事,哪怕是貪贓枉法,欺壓百姓,結黨營私,甚至……”
    “甚至更出格的事情,最後都能憑那鐵券免死一次!”
    “這叫什麽?”
    “這叫有恃無恐!”
    “這叫法外特權!”
    “殿下你想想!”
    “一個官員,一個勳貴,如果他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有一塊保命的鐵牌子,他還會對律法有敬畏之心嗎?”
    “他還會對皇權有敬畏之心嗎?”
    “這跟做皇帝有什麽區別?”
    “不!甚至比皇帝還舒服!皇帝還要顧忌史筆如鐵,顧忌天下民心,他們呢?”
    “他們隻怕覺得天老大,他老二!”
    “當年元庭為何爛得那麽快?”
    “不就是因為蒙古貴族享有種種特權,視漢人如草芥,視律法如無物嗎?”
    “咱們這位陛下倒好,親手又造出了一批享有‘免死特權’的新貴族!”
    “這跟元庭有何區別?”
    “甚至更勝一籌!”
    “因為這是陛下親自給的恩典!”
    “這不是仁慈是什麽?這不是縱容是什麽?!”
    葉凡最後幾乎是在質問!
    “真要狠,就該一開始就把什麽免死鐵券這玩意兒徹底廢了!”
    “告訴他們,功勞是功勞,罪過是罪過!”
    “功過豈能相抵?”
    “律法麵前,人人平等!”
    “誰敢觸犯,立斬不赦!”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震懾住那些驕兵悍將,才能保住大明的根子不爛!”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牢內的朱標被這番激烈至極,完全顛覆他認知的言論震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而牢外的朱元璋,同樣是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
    仁慈……
    縱容……
    免死鐵券是催命符……
    新貴族……
    堪比元庭……
    這些字眼如同一個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
    但他卻奇異般地沒有暴怒,反而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動和反思之中!
    是啊……
    免死鐵券……
    咱當初發放之時,隻想著酬功、施恩。
    想著彰顯皇恩浩蕩。
    卻從未深思過,這玩意會帶來如此可怕的後果!
    會成為勳貴們肆無忌憚的護身符!
    這葉凡說得對!
    哪裏是恩典?
    分明是毒藥!
    是腐蝕大明根基的禍根!
    一股強烈的後知後覺,一股悔意和殺意湧上朱元璋的心頭。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陰沉,眼中寒光閃爍。
    必須要想辦法!
    必須要把那些發出去的鐵券,一個一個地……收回來!
    或者……讓他們變成廢鐵!
    ……
    詔獄內。
    葉凡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預言般的冷冽,繼續敲打著朱標的神經:“……所以說,殿下,你現在明白為何我非要你走出那一步不可了吧?”
    “唯有讓你父皇親眼看到你的魄力和手段,他才能真正放手。”
    “屆時,一旦事成,你登臨大寶,手握大義名分,便可效仿那宋太祖趙匡胤,來一出‘杯酒釋兵權’!”
    “備下美酒佳肴,宴請那些淮西的叔伯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許以厚祿榮華,讓他們主動交出兵權,安享晚年。”
    “如此,既不傷和氣,又全了君臣之情,豈不美哉?”
    “否則……你就眼睜睜看著吧!”
    “你父皇打天下,靠的是這幫淮西老兄弟,這是第一朝的從龍之功!”
    “若你再靠著他們‘造、反’成功,那便是第二朝的從龍之功!”
    “兩朝之功加身,嘖嘖嘖……殿下,到時候他們該有多大的權勢?多重的威望?”
    “你還能拿什麽去賞他們?又還能用什麽去製衡他們?”
    “隻怕到時候,你這皇帝做得,比現在還要憋屈!”
    “兩朝的從龍之功……”
    這六個字,如同最終的重錘,狠狠砸下!
    不僅砸得朱標麵色慘白,渾身冰涼,也如同驚雷般,穿透石壁,重重劈在了通道外朱元璋的心上!
    朱元璋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四肢百骸瞬間冰冷!
    他一直擔憂的,是淮西勳貴的驕橫,是浙東文臣的算計,是藩王未來的威脅……
    但他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血淋淋地將“淮西勳貴”與“標兒登基”這兩件事聯係起來。
    並看到其結合後可能產生的恐怖後果!
    是啊!
    若標兒真靠著聯絡淮西勳貴“造、反”成功,那幫老殺才豈不是立下了擁立新君的天大功勞?!
    他們本就手握重兵,權勢熏天。
    若再加上這第二朝的從龍之功……
    他們還會將標兒這個他們看著長大,性子仁弱的皇帝放在眼裏嗎?
    屆時,軍中遍布他們的義子舊部,朝中若再有幾個重臣與之勾結……
    標兒拿什麽去抗衡?
    他那個“杯酒釋兵權”的想法,在如此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麵前,簡直幼稚得可笑!
    隻怕酒杯還沒端起來,刀就已經架到脖子上了!
    一想到那個畫麵,朱元璋就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
    他仿佛已經看到,百年之後,他最愛的兒子被那群驕兵悍將架空、欺淩,甚至……
    取而代之的景象!
    “哼!”
    朱元璋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猛地轉身,不再停留,大步朝著詔獄外走去。
    他的腳步又快又急,仿佛要逃離那令人絕望的預言,又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危機感推動著,必須立刻做些什麽!
    冰冷的月光灑在詔獄門口,映照著他那張鐵青到極點的臉。
    他的眼神,比這清冷的月色還要寒上十分!
    裏麵翻湧著的是滔天的殺意、後怕,和一種被徹底點醒後的決絕!
    毛驤緊隨其後,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陛下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寒意和暴戾!
    朱元璋猛地停下腳步,站在冰冷的月光下,背影如同一尊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沒有回頭,聲音嘶啞而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二虎!”
    “臣在!”毛驤立刻跪倒。
    “立刻!去把李善長給咱叫來!現在!馬上!”
    朱元璋的聲音壓抑著巨大的風暴。
    “是!”
    毛驤心頭一凜,陛下深夜急召韓國公……
    “還有!”
    朱元璋猛地轉過身,那雙在月光下寒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住毛驤。
    “給咱動用一切手段,仔細地查!徹徹底底地查!”
    “中書省裏,到底有哪些人,跟藍玉、常茂他們那些淮西勳貴,走得最近!”
    “有哪些私下往來,有哪些利益輸送!”
    “給咱一五一十,全部查清楚!”
    “咱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已經快忘了這大明,是咱老朱家的!”
    最後那句話,幾乎是咆哮而出,帶著衝天的殺氣,震得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臣!遵旨!”
    毛驤以頭搶地,聲音斬釘截鐵。
    隨即立刻起身,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黑暗裏。
    朱元璋獨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寒光閃爍不定。
    葉凡的話,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匕首,徹底剖開了太平表象下的膿瘡,也將他心中最深沉的恐懼引爆了出來。
    咱…決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