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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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不能…我無罪!我要見陛下!我要見皇後娘娘!”
藍玉被拖拽著,依舊不甘地嘶吼掙紮!
他無法接受,一向仁弱的太子竟會如此對待他!
就在這時!
得到消息的太子妃常氏急匆匆地趕來,發髻都有些散亂。
她看到被扭押著的藍玉,頓時花容失色,撲到朱標麵前,淚如雨下,哀聲求情。
“殿下!殿下息怒啊!”
“永昌侯是臣妾的舅舅,亦是您的舅舅啊!”
“他縱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不能如此動用重刑啊!”
“這八十軍棍下去,會要了他的命的!”
“求殿下開恩!求殿下看在臣妾的份上,饒舅舅這一次吧!”
常氏哭得梨花帶雨。
若是往日,朱標早已心軟。
但今日,朱標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和決絕,是常氏從未見過的。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婦人之仁!退下!”
“國家法度,豈容私情徇私?!”
“孤今日若饒了他,明日大明律法便形同虛設!”
“誰再求情,以同罪論處!打!”
最後那個“打”字,如同驚雷炸響,震得常氏渾身一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隻能絕望地看著禁衛將不斷怒罵掙紮的藍玉拖向後院行刑之處。
朱標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翻湧,對毛驤下令。
“傳孤命令!”
“即刻將罪證上所涉人員的‘義父們,全部‘請’到永昌侯府來!”
“讓他們都給孤好好看著!”
“看看寬縱部下,治軍不嚴,是何下場!”
“告訴他們,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
他的聲音在侯府上空回蕩,帶著一種冰冷的鐵血意味。
這一刻。
那個以寬厚仁德著稱的太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決心要用鐵腕整頓綱紀,樹立威嚴的儲君!
陽光照在他年輕卻無比堅毅的臉上,竟隱隱有了幾分朱元璋殺伐決斷時的影子。
……
武英殿內。
朱元璋正批閱著奏章。
一名太監悄步而入,低聲將永昌侯府門前發生的一切,巨細無遺地稟報了上來。
當聽到朱標竟真敢下令拿下藍玉,並當眾宣布要重責八十軍棍時,朱元璋執筆的手微微一頓,朱筆在奏折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沉默了片刻。
隨即。
那緊繃的嘴角難以抑製地緩緩向上勾起,最終化為一個極其滿意,甚至帶著幾分暢快笑容!
“好!打得好!”
朱元璋放下朱筆,撫掌低笑,眼中閃爍著欣慰和興奮的光芒。
“這小子…總算有點咱老朱家的狠勁了!”
“知道什麽時候該亮爪子了!”
“這八十軍棍打下去,打得不隻是藍玉的屁股,更是打給了所有淮西勳貴看!”
“這威,立得漂亮!哈哈哈……”
他能想象到藍玉被當眾扒了褲子行刑的狼狽模樣。
想象到其他勳貴被“請”去觀刑時那驚懼交加的臉色。
這把火,標兒點得恰到好處!
“繼續盯著,有任何動靜,立刻報咱!”
朱元璋揮揮手,讓太監退下,心情大好地重新拿起朱筆,隻覺得今天的奏章都順眼了許多。
……
而與此同時。
中書省值房內。
楊憲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那個一向仁弱的太子竟有如此雷霆手段。
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得意瞬間衝昏了他的頭腦!
“哈哈哈哈!”
楊憲幾乎要仰天大笑。
他強行壓下聲音,但臉上的狂喜和扭曲的得意卻如何也掩飾不住。
“好!打得好!打得好啊!”
“藍玉啊藍玉,你也有今天!”
他在值房內興奮地踱步,像是自己親手引導了這出好戲。
“讓你囂張!讓你威脅本官!讓你目無法紀!”
“如今怎樣?等來的不是本官的倒黴,而是你的屁股開花!”
“哈哈哈哈!”
他隻覺得胸中一口惡氣狠狠吐出,暢快淋漓到了極點!
太子此舉,在他看來,無疑是接受了他“搜集”的罪證,是對淮西勳貴集團的沉重打擊!
更是對他楊憲的最大支持和肯定!
“經此一事,我看淮西那幫丘八,誰還敢在本官麵前耀武揚威!誰還敢不把本官放在眼裏!”
楊憲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野心勃勃的光芒。
“他們的氣焰,總算被壓下去了!”
興奮之餘,一個更強烈的念頭湧入他的腦海。
“太子殿下已然亮劍,我楊憲豈能落後?”
“接下來,便該是我在中書省…立威的時候了!”
他的目光變得冰冷而殘忍,掃過值房外那些忙碌的,或多或少與淮西集團有些關聯的官吏。
“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楊憲,會是什麽下場!”
“這中書省,也該變變天了!”
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
甚至都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該拿哪個不開眼的家夥來第一個開刀,徹底確立自己在中書省的權威和…恐怖!
……
直至夜晚。
所有人行刑這才結束。
而朱標更是一並降了包括藍玉在內,所有人的一級官職,以儆效尤!
是時。
朱標前往禦書房,將處理結果悉數呈上。
朱元璋聽著底下兒子的回稟,麵上沒什麽波瀾,指節卻無意識地敲在禦案上,發出沉悶的嗒、嗒聲。
“啟稟父皇,兒臣已一並降了了他們一級官職,犯事人等,也已命毛驤悉數拿下,押入詔獄候審。”
朱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乏,但更多的是硬撐著的剛硬。
“兒臣想著……”
“夠了。”
朱元璋一擺手,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冷鐵砸在地上,截斷了朱標的話。
他身子微微前傾,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深刻的陰影,那股子混著沙場血腥氣和帝王威壓的氣勢彌漫開來。
“剩下的,你不必做了。”
他盯著朱標,眼神裏有種複雜的東西,像是審視,又像是一種粗糙的護犢之情。
“今日這惡人,你當得夠多了。”
“唱白臉的戲份唱足了就行,剩下的黑臉,剩下的毒刺……”
“咱親手來拔!”
朱標喉結滾動了一下,將未盡之語咽了回去,躬身道:“兒臣領旨。”
但他並未立刻退下,臉上掠過一絲猶豫。
朱元璋看得分明,鼻腔裏哼出一聲:“咋?還有啥事,一塊兒給咱倒出來!”
朱標深吸一口氣,再次拱手,這次話說得極為慎重。
“父皇,兒臣是想起馬三刀之事。”
“恩科乃我大明開國首次掄才大典,關乎國本,天下士子矚目。”
“出現如此貪墨弊案,雖元凶已誅,然其中吏治腐敗,監管鬆懈之處,恐非個案。”
“兒臣…兒臣懇請父皇允準,將此番恩科一應事務巡查之責,交由兒臣擔當!”
“兒臣必竭盡全力,剔除弊病,確保此次恩科公正無虞,不負天下讀書人之望!!”
禦書房內靜了片刻。
隻聞燈花偶爾爆開的細微劈啪聲。
朱元璋身體向後靠進龍椅裏,手指摩挲著溫涼的扶手,目光落在朱標身上,像是要掂量出他這番話的真正斤兩。
他看見兒子眼底的血絲。
也看見那血絲下麵藏不住的,試圖真正做點事情的渴望和決心。
“嗬。”
半晌,老朱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聲音粗糲的調侃道:“翅膀硬了?”
“剛捶完人,就想著攬差事了?”
“巡查恩科,這可是個得罪人的活兒,比打軍棍更磨人。”
“那些文人筆杆子,唾沫星子,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你扛得住?”
朱標背脊挺得筆直,迎接著父親的目光,毫不退縮!
“為國取士,唯公而已。”
“兒臣隻認律法公道,不懼人言物議!”
“好一個隻認律法公道!”
朱元璋猛地提高聲量,一巴掌拍在案上,震得筆墨紙硯都跳了一下,臉上卻綻開一種近乎狂放的讚許。
“行!咱準了!”
他大手一揮,斬釘截鐵。
“這恩科巡查的擔子,就壓到你肩上!”
“給咱把眼睛擦亮了,好好查!”
“甭管牽扯到誰,哪個衙門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隻要犯了事,有一個算一個,都給咱揪出來!”
“捅破了天,有咱給你頂著!”
“謝父皇!”
朱標眼中猛地迸發出光亮,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因激動而微顫。
“兒臣定不負父皇重托!”
“去吧。”
朱元璋揮揮手。
朱標不再多言,恭敬行禮後,轉身退出了禦書房。
殿門開合間,帶入一絲夜晚的涼氣。
朱元璋獨自坐在偌大的宮殿裏,目光重新落回那本《格物·軍械篇》上,手指卻久久沒有翻動書頁。
他嘴角那絲冷硬的弧度慢慢軟化。
最終化為一個極深極沉的笑意。
混合著疲憊、欣慰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掌控感。
“臭小子……”
他低聲笑罵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
“總算…有點模樣了。”
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冰冷的地麵上,宛如一頭休憩中仍蓄勢待發的猛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