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標兒,路,爹給你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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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
對於應天府的許多官員和富商而言,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一個充滿恐懼和絕望的漫漫長夜。
不僅僅是貢院和中書省。
城內的各大藝館、畫舫、乃至一些隱秘的私宅。
都遭到了東宮禁衛和配合行動的兵馬司的突然搜查。
士兵們如神兵天降,粗暴地踹開一扇扇雕花木門,打斷靡靡之音。
將那些正在溫柔鄉中做著升官發財美夢的官員從床榻上拖起。
“你們幹什麽?!我是揚州鹽運司判官!”
“大膽!本官乃廣東布政使司參議!爾等安敢無禮?!”
“冤枉啊!我隻是在此飲酒……”
驚恐的尖叫,色厲內荏的嗬斥,徒勞的辯解,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但回應他們的,隻有冰冷的鐐銬和毫不留情的推搡。
無論是幾品大員,在此刻都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如同喪家之犬般被押解而出。
花船上,更是上演著一幕幕雞飛狗跳的場景。
衣衫不整的官員被從船艙裏揪出,在歌妓們的驚呼聲中跌跌撞撞地被押上岸。
一輛輛囚車在寂靜的街道上穿梭,將這批昨夜還風光無限的“貴客”,全部投入了刑部大牢和詔獄那陰森恐怖的門後。
鐵門重重關閉的聲音,宣告著他們命運的轉折。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驅散黑暗,照亮這座古老的都城時,昨夜的血腥抓捕似乎已被陽光掩蓋。
但另一種風暴,卻在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間悄然掀起,並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聽說了嗎?太子殿下昨夜動了雷霆之怒!”
“何止是動怒!太子爺直接把貢院和中書省都給封了!”
“抓了多少人?嘿,那可海了去了!聽說從謄錄官到中書省的大員,再到那些跑來京城鑽營的地方官,抓了不下這個數!”
有神秘人壓低聲音,伸出兩根手指,又覺得不夠,再添上一根。
“三十?!”
“隻多不少!全是科場舞弊的蠹蟲!”
“太子殿下這是要為民除害,還咱們寒門學子一個公道啊!”
這些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販夫走卒、文人學子間飛速傳遞!
消息來源看似雜亂,但核心內容卻驚人地一致。
太子朱標,不畏強權,鐵麵無私,為了科舉公正,為了天下寒士,掀翻了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
這些自然是毛驤麾下錦衣衛的“傑作”。
他們化身成各色人等,用最樸素也最有效的方式,將精心加工過的信息精準投放。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尤其是那些聚集在客棧、會館中,焦急等待放榜結果的各地學子們。
當他們聽到這些消息,先是震驚,隨即便是難以抑製的激動和狂喜!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太子殿下聖明!殿下青天!”
“我就說此次恩科定然有鬼!全是南人上榜,豈有此理!果然如此!”
“殿下此舉,真是大快人心!為我等寒窗苦讀的學子,出了一口惡氣!”
學子們奔走相告,不少人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看到了一個能夠打破門閥壟斷,唯才是舉的清明政治的到來!
“太子千歲!千千歲!”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隨即,激動的呼喊聲便在學子聚集的區域此起彼伏地響起。
最終匯聚成一股對太子朱標的擁戴洪流!
一夜之間。
朱標“青天太子”、“賢明儲君”的形象,通過這場由他父皇暗中推動,他自己堅決執行的鐵腕行動,深深地刻印在了京城百姓,尤其是天下士子的心中。
而這一切,都清晰地傳回了皇宮深處那位真正導演了這一切的帝王耳中。
……
武英殿內。
晨曦透過窗欞,驅散了些許夜的寒意。
朱元璋剛剛聽完毛驤關於昨夜抓捕行動以及民間輿論沸騰的詳細稟報。
他負手立於窗前,望著宮城外漸漸蘇醒的市井,臉上看不出喜怒。
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閃爍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滿意和算計。
“嗯……”
朱元璋從鼻腔裏哼出一聲,意味不明,“動靜鬧得不小,消息散得也快。”
“看來,咱這出戲,台下看客們的反應,還不錯。”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毛驤身上,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淡然:“標兒這次,算是把咱給他搭好的台子,唱出了幾分味道。”
“這‘為民請命’、‘鐵麵無私’的名聲,咱算是替他立起來了。”
他踱了兩步,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冷酷的期待!
“接下來,就看他的戲怎麽往下唱了。”
“撬開那些蠹蟲的嘴,把該咬出來的人,一個一個,都給咱咬幹淨!”
“這,才是真功夫。”
隨即,他像是想起什麽,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問道:“二虎,奉天殿裏那幫老少爺們兒,怎麽樣了?”
“還在那兒杵著呢?”
毛驤躬身回道:“回陛下,百官自陛下離去後,無人敢擅自離開,皆仍在殿內等候。”
“嗬。”
朱元璋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倒是乖覺。”
“行了,戲也看完了,該散場了。”
“你去傳咱的口諭,讓他們都滾回去吧。”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陰冷森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順便告訴他們,回去之後,都給咱吃好點,睡好點。”
“把精神頭養足了……”
“免得咱接下來查案,萬一查出誰身上也不幹淨,到時候沒力氣挨刀!”
這話如同淬毒的冰針,隔著重重宮牆,仿佛都能刺入那些留守官員的心髒。
毛驤心頭一凜,立刻應道:“臣明白!”
“還有。”
“你親自去詔獄走一趟。”
“標兒那邊,人抓是抓了,陣勢也擺開了。”
“但有些事……”
他微微眯起眼睛。
眼中閃過一絲對兒子的了解,也有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尤其是撬開那些老油條的嘴。”
“光靠講道理、擺證據,恐怕還不夠。”
“標兒的心,有時候還是不夠狠,手段也還嫩了點。”
“你去,幫幫他。”
“該用刑的時候,別猶豫!”
“咱要的是結果,是口供!”
“明白嗎?”
這分明是讓毛驤去給太子當“黑臉”,去做那些太子可能不忍心或不方便做的酷烈之事。
毛驤毫無遲疑,立刻領命:“陛下放心!臣知道該如何做!”
“定會‘協助’太子殿下,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去吧。”朱元璋揮了揮手。
毛驤躬身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殿外。
朱元璋獨自留在殿內,重新走到窗邊。
陽光照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沉。
他低聲自語,仿佛在對自己,又仿佛在對遠在詔獄的兒子說:
“標兒,路,爹給你鋪好了!名,爹也給你掙了!”
“這髒手,背罵名的活兒,爹也讓人替你幹了……”
“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把這出‘斬妖除魔’的大戲,唱到圓滿收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