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送到嘴邊的肉都不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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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詔獄深處。
    血腥味與黴腐氣混合,令人作嘔。
    火把的光芒在潮濕的牆壁上投下搖曳扭曲的影子,映照著一張張驚恐絕望的臉。
    朱標坐在一張臨時搬來的椅子上,麵色沉凝,試圖以儲君的威儀和律法的威嚴來迫使這些涉案官吏開口。
    他已經審問了數個時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甚至加以嗬斥威脅。
    然而,效果甚微!
    除了幾個職位低微,心理防線脆弱的中書省小吏。
    在巨大的壓力下涕淚橫流地承認了受人指使,在謄錄名單時偷梁換柱的罪行外。
    那些品階較高,尤其是那些從外地藝館中抓來的官員。
    個個都是官場老油條!
    他們或是一口咬定冤枉,或是避重就輕,將責任推給下屬,或是幹脆閉口不言,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殿下明鑒!”
    “下官…下官實在不知啊!定是下麵的人搞錯了!”
    “名單謄錄之事,皆有章程,下官隻是按章辦事,何錯之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殿下若不信,下官也無話可說!”
    各種狡辯,哭訴,沉默抵抗,讓朱標感到一陣無力。
    他看著那些曾經道貌岸然的官員,此刻為了脫罪而展現出的醜態,心中既有憤怒,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和不忍。
    他知道這些人罪有應得,但真要他下令動用那些駭人聽聞的酷刑,他終究有些下不去手。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打破了審訊室的凝滯。
    毛驤那如同石雕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
    “殿下。”
    毛驤躬身行禮,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無波。
    朱標抬起頭,看到毛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大概猜到了毛驤的來意。
    毛驤直起身,目光掃過室內那些或驚恐或強作鎮定的囚犯,對朱標低聲道:“陛下聽聞殿下審訊遇阻,特命臣前來,助殿下一臂之力。”
    助一臂之力?
    朱標心中苦笑。
    他明白,這所謂的“相助”,便是要行那些他不忍為之的酷烈手段了。
    他沉默了片刻,腦海中閃過父皇的期望,閃過那些寒門學子期盼的眼神,也閃過葉凡關於“立威”與“必要時需用重典”的教導。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猶豫,或許會延誤案情。
    甚至讓真正的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站起身,對毛驤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疲憊,卻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決斷:
    “既然如此…便有勞毛指揮使了。”
    他沒有再多看那些囚犯一眼,也沒有詢問毛驤具體會如何“相助”。
    因為,那…將是他不願目睹的場景。
    他轉身,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這間充滿絕望和血腥氣的審訊室。
    厚重的鐵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隔絕了內外。
    當朱標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後,毛驤那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冰冷徹骨的寒意。
    他轉過身,目光如同刀一般,精準地落在其中一個剛才叫囂得最厲害的外地官員身上。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話,隻是對身旁的錦衣衛校尉微微頷首。
    那名校尉立刻會意,從燒得通紅的炭盆中,夾起了一塊烙鐵……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瞬間刺破了詔獄的死寂,也宣告著這場審訊,進入了真正殘酷的階段!
    而走出詔獄的朱標,站在陽光下,聽著身後隱約傳來的慘嚎,緊緊攥住了拳頭。
    他知道,這是通往那個位置,必須經曆的洗禮!!!
    ……
    詔獄的慘叫聲斷斷續續,一直持續到夜幕徹底籠罩大地。
    那聲音不似人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絕望,連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的獄卒都聽得頭皮發麻。
    終於,那令人牙酸的聲音漸漸平息。
    審訊室的鐵門被推開,毛驤緩步走了出來。
    他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但仔細看去,能發現他眉頭微蹙,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朱標一直等在外麵,並未遠離。
    聽到動靜,他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問道:“毛指揮使,如何?”
    毛驤躬身,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低沉:“殿下,臣…有負所托,請殿下恕罪。”
    朱標心中一沉:“可是…用刑過重,死了人?”
    毛驤搖了搖頭:“人還活著。”
    “絕大多數涉案官吏,已熬刑不過,簽字畫押,承認了舞弊罪行。”
    聽到這裏,朱標剛鬆了口氣,卻聽毛驤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棘手!
    “然,仍有數人,皆是曾有過軍旅背景,性格彪悍頑固之輩,任憑各種刑具加身,皮開肉綻,筋骨受損,卻始終緊咬牙關,隻承認自身收受錢財,替換名單之罪。”
    “對於背後是否還有他人指使,或是更深的勾結,抵死不認,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朱標,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臣懷疑,此案背後,恐怕還牽扯更深,絕非眼前這些小魚小蝦所能主導。”
    “但這幾人……骨頭太硬,嘴更是如同鐵鑄。”
    “臣…也恐再用重刑,會將其當場斃命,反而斷了線索。”
    毛驤此刻心裏也是暗自叫苦。
    陛下命他來“協助”,本意是快刀斬亂麻,撬開所有人的嘴。
    可現在卻卡在了這幾個硬骨頭身上。
    若就此罷手,案子辦得虎頭蛇尾,無法深挖,他無法向陛下交代。
    若繼續用刑把人弄死了,線索一斷,責任更大。
    這簡直是進退兩難!
    朱標聽完,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他焦急地在原地踱起步來。
    案子查到這個地步,若是無法揪出真正的幕後主使,如何向父皇證明自己的能力?
    如何向那些翹首以盼,稱頌他為“青天”的天下學子交代?
    難道真要像父皇說的那樣,事情辦不好,就回去蹲詔獄?
    一股巨大的壓力,如同山嶽般壓在他的心頭!
    就在他心亂如麻,幾乎要絕望之際,腦海中如同閃電般劃過一道亮光!
    一個身影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個總是能於任何情況下想出匪夷所思策略的老師,葉凡!!
    對啊!
    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為何不去請教老師?
    他既然能洞察人心,能謀劃大局,或許…也有辦法對付這些滾刀肉般的硬骨頭?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再也無法遏製。
    朱標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看向毛驤,沉聲道:“毛指揮使,或許有一人,能有辦法讓這些人開口。”
    毛驤心頭猛然一震!
    一個名字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葉先生!
    若說世間有人能在無刀無斧的情況下撬開這幾塊鐵石心腸。
    在殿下眼裏,除了那位足智多謀,鬼神莫測的葉凡,再無他人。
    然而,這名字隻是在心裏一閃而過。
    畢竟,這審訊之道,乃是錦衣衛的專長。
    涉及刑訊逼供,攻心瓦解,那葉凡一介文人,恐怕不行吧?
    但麵上,他依舊神情恭謹,未露半分異樣,隻靜靜等待太子下文。
    朱標卻沒有明言,隻是神色愈發肅重,語氣裏帶上一絲鄭重與懇切:“不過,此事關乎重大,你務必替孤保密!”
    “絕不可讓外人知曉,孤在此時曾去求教於他!”
    “尤其是……不能讓我父皇知道!”
    毛驤聞言,當即躬身,語氣堅定無比:“殿下放心!臣絕不告知他人!”
    “好!”朱標重重頷首,“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
    說罷,朱標不再猶豫。
    也顧不得夜深,帶著毛驤趁著夜色,匆匆離開了陰森恐怖的詔獄,向著葉凡那座小院疾行而去。
    毛驤緊隨其後,心中雖仍有疑慮,但更多的是一種好奇和期待——
    那位葉先生,這次又能拿出什麽驚人的手段?
    ……
    夜深人靜。
    葉凡剛準備歇下,卻聽得院門被輕輕叩響,節奏急促。
    他皺了皺眉,披衣起身開門,隻見朱標和毛驤站在門外,兩人臉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和疲憊。
    “老師,深夜打擾,實屬無奈!”
    朱標連忙拱手,語氣急切。
    葉凡將他們讓進屋內,點亮油燈,看著他們那副樣子,心裏已猜到了七八分。
    “怎麽?殿下這大半夜的過來,是出了什麽連你們都擺不平的大事?”
    朱標歎了口氣,也顧不上寒暄,直接將詔獄中審訊遇阻的情況和盤托出。
    “……老師,情況便是如此。”
    “那些曾是從軍出身的老吏,骨頭極硬,尋常刑罰根本無用。”
    “毛大人是來協助孤的,如今也束手無策。”
    “學生…學生實在是無法可施,才不得不深夜前來,向老師求教!”
    “不知老師可有良策,能讓這些頑徒開口?”
    一旁的毛驤也微微躬身,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也明確表達了同樣的求助之意。
    葉凡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和無語:“就這?”
    “我還以為天塌下來了呢!”
    “送上門的功勞,你都不會吃?”
    “這簡直就是把肥肉塞到嘴裏,你還嫌硌牙不會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