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絕不能阻撓開海!
字數:6959 加入書籤
朱標聞言,麵色也凝重起來。
他深知跨海遠征與沿海巡邏完全不同,對士兵的素質和數量要求極高。
葉凡提出的這個數字,看似龐大,但仔細想來,確有必要。
茫茫大海上,可靠的武力是保障一切的根本。
“老師考慮周全。”
“兵員之事,學生會即刻與兵部、大都督府協調,從沿海各衛所及京營中,遴選善水、精悍之士,加緊操練,務必在艦隊出航前成軍。”
葉凡點了點頭,繼續補充道:“此外,遠航必備之物,亦需開始大量儲備、定製。”
“除卻常規的糧食、淡水、猛火油,有幾樣尤為關鍵。”
他如數家珍般道:
“其一,藥材。”
“海上濕熱,易生疫病,且難免磕碰損傷。”
“治療瘧疾的草藥,防治敗血症的柑橘類幹貨,止血消炎的金瘡藥、解毒丹,驅蚊避穢的香料藥草等,必須足量配備,並隨船配備精通海事疾病的醫官。”
“其二,航海器物。”
葉凡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海上定位,至關重要。”
“司南需用最好的磁石,精心製作,並配以防震裝置,確保在風浪中不失靈。”
“更需大量製作精度更高的牽星板、量天尺,並訓練水手熟練使用,以觀測星象,輔助定位。”
說到這裏,葉凡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麽。
隨即。
他在朱標略帶疑惑的目光中,從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不起眼的布囊裏,取出了一個長約一尺,由黃銅打造,做工頗為精致的圓筒狀物件。
筒身打磨得光滑,兩端鑲嵌著透明的琉璃鏡片。
“殿下,請看此物。”
葉凡將銅筒遞了過去。
朱標好奇地接過,入手微沉,觸感冰涼。
他打量著這個造型奇特的銅管,不明所以:“老師,這是?”
“此物,名為‘望遠鏡’。”
葉凡平靜地解釋道,並示意朱標,“請殿下將小的一端貼近眼睛,對準窗外,望向遠處。”
朱標依言,有些笨拙地將眼睛湊到那較小的鏡片前。
起初視野一片模糊,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和距離。
下一刻!
朱標的身體猛地一震,臉上瞬間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甚至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這……這是?!”
透過那小小的鏡片,他清晰地看到,遠處宮牆之上,那原本隻是模糊輪廓的巡邏侍衛,此刻竟仿佛近在眼前!
連侍衛甲胄上的紋路,臉上警惕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能看清更遠處鍾樓飛簷上停留的鳥雀!
他猛地移開望遠鏡,遠處的一切又恢複了正常的肉眼可見的距離。
他難以置信地再次將眼睛湊上去。
那被拉近、放大的景象再次出現!
“千裏眼……這,這簡直是千裏眼啊!”
朱標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他反複試驗了幾次,臉上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最終化為無比的興奮和讚歎!
“老師!”
“此物……此物竟能視遠如近!”
“若用於海戰,豈不是能在敵軍尚未察覺之時,便洞察其動向、船型、兵力配置?”
“若用於航行,豈不是能提前發現各種暗礁、淺灘、海島?!”
“這……這簡直是航海與征戰的神器!”
他看著手中這看似簡單的銅管,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小小的琉璃鏡片,為何能有如此神奇的效用!
葉凡看著朱標激動的模樣,臉上依舊平靜,隻是淡淡解釋道:“不過是利用透鏡折射光線之理,將遠處景物匯聚於眼前罷了。”
“工藝雖有些要求,但原理並不複雜。”
“可命工匠依此原理,嚐試製作不同倍率,不同尺寸的望遠鏡,配備於各艦指揮,瞭望崗位,必能極大提升我水師遠航與作戰之能。”
朱標緊緊握著手中的望遠鏡,如同握住了決勝千裏的利器,激動得在書房內來回踱步!
“太好了!”
“有此物相助,我大明水師更是如虎添翼!”
“老師,您真是……真是每每都能給人驚喜!”
他看向葉凡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佩和依賴。
葉凡卻隻是微微頷首,目光再次落回那浩瀚的海圖之上。
……
與此同時。
永昌侯府。
雖爵位已削,但府邸的規製並未立刻裁撤,依舊顯露出昔日的豪奢與氣派。
隻是那門楣上,少了象征爵位的匾額,總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落寞與壓抑。
府內深處的一間密室,燭火搖曳,將相對而坐的兩人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如同他們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緒。
胡惟庸褪去了在朝堂之上的官威,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愧色。
他親自執起桌上溫著的酒壺,為對麵的藍玉斟滿一杯烈酒,動作緩慢而鄭重。
“將軍,”胡惟庸放下酒壺,雙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語氣誠懇。
“今日承蒙將軍不棄,邀胡某過府一敘。”
“有些話,胡某憋在心中已久,正好借此機會,向將軍賠罪。”
藍玉一身常服,靠在寬大的太師椅上,臉上的平靜,在燭光下顯得竟有些凶戾。
他並未立刻去碰那杯酒,隻是用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打量著胡惟庸,眼神中帶著審視和一絲毫不掩飾的桀驁。
他鼻腔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算是回應。
胡惟庸仿佛沒有看到藍玉的冷淡,繼續用那帶著歉意的口吻說道:“前次國債之事,致使將軍與諸位勳貴同僚蒙受損失,胡某……心中實在難安。”
“說來慚愧,胡某身為右相,竟未能事先洞察那葉凡暗中操縱盤麵之詭計,致使諸位遭其算計,此乃胡某失察之過!”
“每每思之,倍感惶恐!”
他將所有責任,幹淨利落地全都推到了葉凡頭上,將自己摘成了一個被蒙蔽,同樣受害的“失察者”。
這一手以退為進。
既撇清了自己可能存在的嫌疑。
又將矛盾的焦點精準地引向了共同的敵人。
藍玉聽到“葉凡”二字,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暴戾的寒光!
那次的虧損,對他這等嗜財如命的驕兵悍將而言,不啻於從他身上割肉!
此刻,葉凡無疑是他們最直接的仇恨目標!
“哼!”
藍玉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沙場特有的血腥氣,“胡相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有些晚了麽?”
“咱們這些老兄弟,流的血,拚的命,才攢下些家當,卻被那黃口小兒如此戲弄!”
“這口氣,老子咽不下!”
他猛地坐直身體,目光灼灼地盯著胡惟庸:“過去的恩怨,看在胡相今日這番誠意的份上,揭過便是!”
“但葉凡此子,絕不能再任由他如此下去了!”
胡惟庸見藍玉態度鬆動,心中暗喜。
麵上卻依舊是一副同仇敵愾的凝重:“將軍所言,正是胡某心中所憂!”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將開海通商如此重任,全權交予葉凡與太子,分明是要大力扶持於他,借此分薄我等權柄!”
“若再任由其坐大,憑借開海之巨利,積累功勳,結交人脈,下一個被他拿來立威開刀的,沒準就是你我這等礙眼之人了!”
他刻意加重了“礙眼”二字,如同毒刺,紮進藍玉的心頭!
藍玉腦海中瞬間閃過趙奎、孫猛一案後,自己被當庭削爵的屈辱!
以及葉凡那平靜卻令人心悸的眼神!
一股寒意夾雜著怒火,再次升騰!!
“沒錯!”
藍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盞亂響,臉上橫肉抖動。
“這小兒,就是個禍害!”
“必須想辦法弄掉他!”
他眼中凶光閃爍,壓低聲音,帶著一股狠辣:“開海這事,不是交給他辦了嗎?”
“咱們就在這出海之事上,給他下絆子!”
“船廠物料,人員調配,甚至出海時機,哪裏不能給他找點麻煩?”
“讓他事事不順,最終把事情辦砸!”
“到時候,看陛下還如何信重他!”
藍玉的想法直接而粗暴,充滿了軍人解決問題的方式。
從正麵阻撓,製造困難。
然而,胡惟庸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老謀深算的凝重:“將軍,此法……不妥,風險太大。”
“有何不妥?”
藍玉眉頭緊鎖,不滿地看向胡惟庸。
胡惟庸身體微微前傾,燭光在他眼中跳躍,顯得格外幽深:“將軍細想,陛下對開海之事,是何等看重?”
“親眼所見鐵甲艦之威,親口所言滅國之誌!”
“此刻,誰若是明著在出海事宜上設置障礙,阻撓進程,那便不是在對付葉凡,而是在與陛下的宏圖大業作對,是在給陛下找不痛快!”
他語氣加重,帶著警示的意味!
“這其中的幹係可比當初那些案子,要嚴重得多!”
“一旦被陛下察覺,雷霆之怒降下,你我……恐怕都承受不起。”
藍玉並非蠢人,隻是有時行事過於直接。
被胡惟庸這一點醒,他也瞬間意識到了其中的關竅!
是啊!
現在去動出海之事,就等於去撩撥陛下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想起朱元璋那翻臉無情的性子,藍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後背滲出些許冷汗。
剛才那股子狠勁,頓時泄了大半。
“這……”
藍玉煩躁地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烈酒灼燒著他的喉嚨,卻燒不滅心中的憋悶和無力感。
“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那怎麽辦?”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葉凡步步高升,騎到咱們頭上來拉屎撒尿不成?!”
他看著胡惟庸,眼神中帶著一絲急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