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昭（林石）猛地轉頭，隻見厲寒梟如同魔神般立於不遠處一座燃燒的屋頂！他玄色大氅在火光中獵獵飛舞，手中握著另一柄一模一樣的螭吻匕，冰冷的狼瞳越過混亂的戰場，精準地鎖定在她身上，帶著一絲尚未散盡的戾氣和……難以言喻的專注。
    他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頷首，隨即身影一晃，再次融入殺戮的洪流，所過之處，血狼騎士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倒下。
    墨昭（林石）深吸一口氣，壓下肩頭的劇痛和心中的悸動，眼神更加冰冷銳利。“反擊！把他們趕出去！”她厲聲高喝，再次策馬衝入敵陣！厲寒梟的及時出手，如同最鋒利的獠牙，徹底撕碎了血狼前鋒的抵抗意誌。在內外夾擊、指揮中樞被墨昭精準切割的情況下，殘餘的血爪重騎終於崩潰，丟下滿地屍體和搶掠的財物，倉惶向主力方向逃竄。
    城外的零星戰鬥很快平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焦糊味。短暫的勝利並未帶來多少喜悅，鐵岩城下屍橫遍野，傷者的哀嚎與失去親人的慟哭交織，景象淒慘如地獄。
    墨昭（林石）勒馬立於殘破的村落前，看著士兵和百姓沉默地收斂屍體，撲滅餘火。她的肩胛傷口在寒風中隱隱作痛，心卻沉得如同墜入冰窟。這隻是前鋒試探，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
    “報——！”一名渾身浴血的“寒鴉”斥候快馬奔來，聲音帶著嘶啞的驚恐，“血狼主力！距離鐵岩城不足三十裏！黑壓壓一片，至少三萬！攜帶攻城塔和重型投石機！還有……還有他們的薩滿祭司團！”
    “薩滿祭司團……”厲寒梟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墨昭身邊，玄色衣袍上濺滿暗紅的血點，眼神凝重如鐵，“麻煩了。那些老東西的邪術，能惑人心智，增益敵軍，甚至……召喚風雪和地動。”
    墨昭（林石）的心猛地一沉。三萬大軍！攻城器械！還有神秘莫測的薩滿祭司！鐵岩城守軍經過內亂和劉勳的瞎指揮，士氣低落，戰力折損嚴重，城牆也在之前的劫掠和剛才的戰鬥中多處破損。這幾乎是一場必敗之局！
    鐵岩城守備府，如今成了臨時指揮所。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幸存的鐵岩城軍官（多為中下層，高級軍官多為劉勳親信，已被清算）惶恐不安地看著主位上的兩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煞氣的厲寒梟，以及那個看似瘦弱、眼神卻比刀鋒更利的年輕“林伍長”。
    “厲……厲副尉，林……林大人，”一名頭發花白的老校尉聲音發顫，“血狼大軍壓境，還有薩滿邪術……我們……我們這點人馬，如何守得住？不如……不如棄城，退守青河穀……”
    “棄城？”墨昭（林石）的聲音冰冷地打斷他，目光如電掃過在場眾人，“棄城容易！青河穀無險可守，門戶大開！血狼鐵蹄將長驅直入，北境糧倉盡喪，百萬邊民淪為魚肉！屆時，黑石堡亦成孤墳！你們是想讓劉勳的怯懦，變成整個北境的陪葬嗎？！”
    她的話如同重錘，砸得眾人啞口無言，臉色慘白。
    厲寒梟抱著雙臂，靠在冰冷的石牆上，幽深的狼瞳隻盯著墨昭（林石），仿佛在等待她的下文。他帶來的人馬有限，鐵岩城真正的力量，是這些本地守軍和剛剛被激發出血性的百姓。能否守住，關鍵在於能否整合、凝聚這股力量。而整合人心，是他不屑也不擅長的。他更擅長摧毀。
    墨昭（林石）深吸一口氣，壓下肩頭的疼痛，走到大廳中央懸掛的城防圖前。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權威，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守，是死中求活！血狼雖眾，遠來疲憊，糧草轉運艱難！鐵岩城堅，民心可用！我們並非孤軍！黑石堡厲副尉的援軍已在路上，青河穀方向的援兵也必星夜馳援！我們要做的，就是釘死在這裏！為援兵爭取時間，將血狼主力牢牢拖在城下！”
    她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傳令！”
    “其一：征召全城青壯！不分貴賤！凡能持械者，編入後備營！凡有工匠技藝者，即刻修補城牆，趕製守城器械！婦人老弱，負責搬運滾木礌石，燒煮金汁沸油！此戰，關乎全城存亡，無人可置身事外！”
    “其二：開倉放糧！所有存糧，按戶按人頭，由‘寒鴉’監督，公平發放！告訴全城百姓，糧食就在身後，城破，則人亡糧盡！唯有死戰，方有一線生機！”
    “其三：肅清城內！凡有散布謠言、動搖軍心、意圖通敵者，無論身份，立斬不赦！其家產充公，用於軍資撫恤！”
    “其四：所有城防，按此圖重新部署！”她手指快速在城防圖上劃過，一道道指令清晰下達，哪裏需要加固，哪裏設置陷阱，哪裏布置弓弩，哪裏儲備火油滾木……條理分明，思慮周詳，儼然一位久經沙場的宿將！
    命令一條條下達，原本惶恐的軍官們，眼神從絕望到迷茫，再到漸漸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這個年輕的“林伍長”，思路清晰，魄力驚人，更關鍵的是，她將全城軍民都綁在了同一輛戰車上，給了他們一個必須戰鬥的理由——生存！
    “謹遵林大人軍令！”老校尉第一個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其餘軍官紛紛效仿。
    “林大人？”厲寒梟冰冷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聲音不大，卻讓大廳瞬間安靜，“叫林大人，太生分了。”他走到墨昭（林石）身邊，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目光掃過跪地的眾人，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擲地有聲：
    “從此刻起，鐵岩城防務，由‘星輝校尉’林石全權統領！本將麾下‘寒鴉’及黑石堡援軍，悉聽調遣！敢違令者，猶如此案！”
    轟！
    他手中那柄染血的螭吻匕脫手飛出，帶著淒厲的尖嘯，狠狠釘入大廳中央厚重的檀木桌案！匕身直沒至柄，隻留猙獰的梟首匕格在外，兀自嗡鳴震顫！
    “星輝校尉”！
    厲寒梟臨時擢升的軍職！更是將她推到了鐵岩城最高指揮的位置！無人敢質疑！無人敢反對！
    墨昭（林石）看向厲寒梟，四目相對。他眼中是冰冷的支持與毫不掩飾的利用——利用她的能力凝聚人心守城，也利用這場戰爭，將鐵岩城這塊肥肉，牢牢釘入他“血梟”的勢力版圖。而她，需要他的力量，更需要這個名正言順掌控一城的機會！
    螭與梟，心照不宣。
    “末將領命！”墨昭（林石）抱拳，聲音沉凝如鐵。這一刻，她不再是潛伏的“林石”，而是真正執掌一城生殺大權、直麵血狼大軍的——星輝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