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碑海悟道,魔痕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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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星海,碑林懸浮。
嚴影站在虛空之中,望著眼前三千六百塊天機碑。碑文密密麻麻,有些是古老的象形文字,有些是扭曲的符文,有些幹脆就是意義不明的圖案。更詭異的是,這些碑文仿佛有生命般在緩緩流動,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三十日……”嚴影喃喃。
塔內三十日,外界不過三個時辰。但要在三十日內解讀如此多的碑文,幾乎是天方夜譚。
不過嚴影並不慌張。
他提著問心劍,走向最近的一塊石碑。
碑身通體青灰色,表麵刻著上百個蝌蚪狀的文字。這些文字嚴影從未見過,但當他凝視時,腦海中卻自然浮現出含義——這是一種名為“蟲篆”的上古文字,早已失傳。
“天機曆三千零九年,東海之濱有異獸‘蜃’出世,吞吐雲霧,幻化萬千。天機閣第七代閣主親往,以‘破妄鏡’照之,得蜃珠三枚,窺見未來三百年天機碎片……”
這是一段記錄上古異獸“蜃”的碑文。內容簡單,但嚴影卻注意到一個細節:碑文提到“窺見未來三百年天機碎片”,卻沒有說窺見了什麽。
他伸手觸摸碑文。
嗡——
腦海中突然湧入一幅畫麵:茫茫大海之上,一座巨型島嶼從海底升起,島嶼中心有一口深井,井中噴湧著漆黑的魔氣。無數修士在島嶼上空廝殺,天空被染成暗紅色。
畫麵一閃而逝。
“這是……魔井?”嚴影心中一動。
他立刻意識到,這天機碑中隱藏的信息,可能比表麵文字記載的更多。需要用心去“讀”,而不是用眼去看。
嚴影盤膝坐下,將問心劍橫置膝上,閉上眼睛。
混沌之力緩緩流轉,分神中的感知被提升到極致。他不再試圖解讀文字,而是直接感受碑文本身蘊含的“道韻”。
每一塊天機碑,都是一段曆史的凝結,都蘊含著書寫者的情感、認知、乃至對天道的理解。這些道韻如涓涓細流,通過混沌之力傳入嚴影的意識。
他開始“讀”碑。
第二塊碑,記載著三萬年前仙魔大戰的某個片段:一位人族真仙以身為祭,封印魔界通道。碑文中透出的,是決絕與悲壯。
第三塊碑,記錄了一種早已失傳的煉丹術“九轉還魂丹”的殘缺丹方。道韻中滿是遺憾與不甘——那位丹師至死未能煉成此丹。
第四塊碑,刻著一套劍法“星河劍訣”的總綱。劍意浩瀚如星空,但隻有總綱,沒有具體招式。
第五塊,第六塊,第七塊……
嚴影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這些知識。他的意識仿佛化作海綿,瘋狂吸收著碑海中的道韻。每讀一塊碑,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就深刻一分,對天道運轉的規律就清晰一分。
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沉重的負擔。
這些碑文承載的,不僅是知識,還有書寫者的情感、執念、乃至遺憾。大量外來信息的湧入,讓他的意識開始膨脹、混亂。
尤其是那些記載著悲劇、戰爭、死亡的天機碑,其中蘊含的負麵情緒如同瘟疫,侵蝕著他的心神。
第十日。
嚴影解讀了三百塊碑。
他的意識海中,已經積累了海量的信息碎片。這些碎片如繁星閃爍,卻雜亂無章,難以整合。
更麻煩的是,那些負麵情緒開始凝聚,在他意識深處形成一片“陰影”。陰影中,無數慘叫聲、哀嚎聲、詛咒聲此起彼伏,仿佛要將他拖入無間地獄。
“不能停下……”嚴影咬牙堅持。
他調動混沌之力,試圖淨化那些負麵情緒,但效果甚微。這些情緒來自無數強大存在的執念,根深蒂固,難以驅散。
第十五日。
解讀碑文數量達到八百塊。
嚴影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意識海中的陰影已經擴張到三分之一的範圍。他開始出現幻覺——有時看到師父慘死的畫麵,有時看到師兄燃燒劍意的場景,有時看到洛青霜在養劍池中漸漸失去生機。
“都是幻象……都是考驗……”他不斷告誡自己。
但心底深處,一個聲音在悄然滋長:
“放棄吧……太痛苦了……為什麽要承受這些?”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充滿疲憊和絕望。
第二十日。
一千五百塊碑。
嚴影的意識海,已被陰影占據過半。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有時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嚴影,還是那些碑文中記載的某個人物。
某次解讀一塊記載“奪舍秘法”的天機碑時,他甚至產生了“奪舍別人、重獲新生”的瘋狂念頭。
“不對……這不是我……”
嚴影猛然驚醒,冷汗淋漓。
他看向膝上的問心劍。劍身微微震顫,散發出清冷的劍意,護住他最後一絲清明。
“多謝。”嚴影輕撫劍身。
問心劍中,“絕塵”前輩留下的守護烙印已經與他心神相連,成為他抵抗負麵情緒侵蝕的重要屏障。
但這樣下去,遲早會撐不住。
必須找到解決辦法。
嚴影停止解讀新的碑文,開始在已解讀的碑文中尋找線索。
他梳理著那些雜亂的信息碎片,試圖找出規律。
三千六百塊天機碑,內容包羅萬象,但大致可以分為幾類:曆史事件、功法傳承、預言警示、天道感悟、以及……禁忌秘聞。
而在這些類別中,嚴影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
幾乎所有記載“禁忌秘聞”的天機碑,都隱隱指向同一個存在——魔祖蝕骨。
有的碑文記載蝕骨如何從人族修士墮入魔道;有的記載他煉製“噬影”、“噬心”等魔劍的經過;有的記載他創建暗影閣,布局三千年的陰謀;還有的……記載他與天機閣的某種隱秘聯係。
“天機閣與魔祖……有關聯?”嚴影心中震撼。
這個猜想太大膽,但細思極恐。
如果天機閣真的與魔祖有聯係,那他們設立天機塔考驗,收集天下英才,目的又是什麽?
第二十五日。
嚴影解讀碑文數量達到兩千三百塊。
他已經開始有選擇地解讀,專注於那些記載“天道感悟”和“禁忌秘聞”的碑文。
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了幾個關鍵信息:
第一,魔祖蝕骨並非此界原生魔族,而是來自“上界”。三萬年前仙魔大戰,他就是魔界大軍的先鋒之一。
第二,蝕骨之所以墮入魔道,是因為他的道侶被某個仙門大派的長老淩辱殺害。他上門討要說法,反被汙蔑為魔道奸細,遭受圍攻。絕望之下,他主動接納魔氣,化身成魔。
第三,蝕骨煉製魔劍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收集“情緒”。喜怒哀樂,愛恨情仇,這些極致的情緒能量,是他修煉某種禁忌功法的必需之物。
第四,天機閣……疑似在監視蝕骨的轉世容器計劃,甚至可能在暗中推動。
“情緒……容器……”嚴影喃喃。
他想起自己體內的魔痕,想起那些被吞噬的劍意中蘊含的負麵情緒,想起心魔試煉中被引出的黑暗記憶。
難道……自己就是蝕骨選中的容器之一?
不,不對。
嚴影搖頭。如果自己隻是容器,那為什麽混沌青蓮種會選擇他?為什麽天道碎片會認可他?
除非……
一個大膽的猜想浮現在腦海。
除非,他不是唯一的容器。或者說,他不是“注定”的容器,而是“備選”之一。
蝕骨在下一盤大棋,而天機閣,可能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第二十八日。
嚴影解讀完最後一塊天機碑。
三千六百塊碑,全部讀完。
他的意識海已經膨脹到極限,其中三分之一是純粹的知識,三分之一是雜亂的情緒碎片,還有三分之一……是那片不斷擴張的陰影。
陰影中,無數聲音在嘶吼:
“殺!殺光那些偽君子!”
“力量!我要更多的力量!”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離開我……”
“長生……我要永生不死……”
這些聲音來自碑文中記載的那些瘋狂者、絕望者、貪婪者。他們的執念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住嚴影的意識。
嚴影盤膝坐在虛空,渾身顫抖,七竅開始滲出淡淡的黑氣。
那是負麵情緒實質化的表現。
再這樣下去,他的分神會被這些情緒徹底吞噬,化為隻知殺戮和破壞的怪物。
而那時,遠在劍塚的本體,也會因為分神反噬而走火入魔。
“必須……淨化它們……”
嚴影咬牙,開始運轉混沌之力。
但這一次,他不是對抗,也不是包容,而是……轉化。
以混沌為爐,以情緒為柴,以本心為火——
“煉!”
意識海中,灰色的混沌之力化作巨大的漩渦,將那些雜亂的情緒碎片、那片擴張的陰影,全部卷入其中。
煉化的過程痛苦至極。
每一縷情緒被煉化,都如同神魂被放在火上炙烤。那些絕望、怨恨、瘋狂、貪婪,如同最烈的毒藥,侵蝕著他的意識。
但嚴影沒有放棄。
他想起了挖井時的感悟:做事要專心,一鋤頭下去就是一個坑,一萬鋤頭下去就是一口井。
現在,他要挖一口更大的“井”——以自身為井,以情緒為土,挖出一顆……澄澈的道心。
一日,兩日,三日……
塔內第三十日,最後時刻。
嚴影猛然睜開眼。
眼中,左眼青翠如春,右眼漆黑如夜——那是混沌體徹底覺醒的標誌。
意識海中,所有負麵情緒已被煉化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緩緩旋轉的“混沌道種”。
道種呈灰蒙蒙的球形,表麵有無數細密的紋路在流轉。那些紋路,是他從三千六百塊天機碑中提取出的“道韻精華”,是無數先賢對天道的理解與感悟。
而他的修為,在道種成型的瞬間,瘋狂暴漲。
分神靈軀,從原本相當於築基期的水準,直接突破到……元嬰初期!
雖然隻是元嬰初期,但這是純粹由“道韻”和“感悟”凝聚的元嬰,沒有實體,卻蘊含著恐怖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對混沌之道的理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三千大道,殊途同歸。混沌包容,萬法皆通。”
嚴影緩緩起身,手中的問心劍發出歡快的劍鳴。
劍身上,那些裂紋竟然開始緩慢愈合,雖然依然殘破,但已不再是隨時會碎裂的狀態。
“恭喜。”
白袍修士的身影出現在星空中,看著嚴影,眼中滿是驚歎。
“三十日,解讀三千六百碑,凝混沌道種,破元嬰桎梏。第二重考驗,你不僅是通過,而且是……完美通過。”
嚴影拱手:“前輩,我可以進入第三重考驗了嗎?”
“不急。”白袍修士搖頭,“在你進入第三重之前,有人想見你。”
他一揮手,星空扭曲,化作一間古樸的書房。
書房中,一個身穿星辰道袍的中年人正在泡茶。他麵容普通,眼神卻深邃如宇宙,仿佛一眼就能看穿過去未來。
正是天機閣主。
“坐。”閣主指了指對麵的蒲團。
嚴影依言坐下,心中警惕。
“喝茶。”閣主遞過一杯茶,茶湯碧綠,清香撲鼻,但嚴影能感覺到,茶水中蘊含著濃鬱的天機之力。
他沒有喝,隻是放在麵前。
閣主笑了笑,也不在意,自顧自喝了一口。
“嚴影,或者說……蝦仁的分神。”閣主放下茶杯,開門見山,“你在天機碑中,看到了不少東西吧?”
“是。”嚴影坦然承認,“包括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比如天機閣與魔祖的關係?”閣主似笑非笑。
嚴影心中一緊,但麵色不變:“是。”
“那你怎麽看?”閣主問。
“晚輩不敢妄加揣測。”嚴影謹慎道。
“無妨,說說看。”閣主饒有興致,“這裏隻有你我,但說無妨。”
嚴影沉默片刻,開口道:“天機閣監視魔祖的容器計劃,甚至可能暗中推動,目的是為了……篩選出最合適的‘棋子’。”
“棋子?”閣主挑眉。
“對抗魔劫的棋子,或者……其他目的的棋子。”嚴影直視閣主,“但具體是什麽目的,晚輩猜不到。”
閣主笑了,笑容意味不明。
“你猜對了一半。”他緩緩道,“天機閣確實在推動容器計劃,但不是為了篩選棋子,而是為了……催生‘變數’。”
“變數?”
“對。”閣主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無盡的虛空,“這個世界,就像一盤棋局。魔祖是黑棋,仙界是白棋,而我們這些凡人,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棋局已經下了三萬年,黑白膠著,誰也贏不了誰。”
他轉過身,看向嚴影:“但總有人不甘心隻做棋子。我們想跳出棋盤,想成為棋手,想……改變規則。”
“而變數,就是改變規則的關鍵。”閣主眼中閃過一絲狂熱,“魔祖的容器計劃,本質上是在尋找能承載他力量的‘載體’。但我們暗中推動,讓這個計劃出現了偏差——我們讓‘載體’的選擇,不再僅限於魔道修士,而是擴展到所有可能的人選。”
他指向嚴影:“你,就是最大的偏差,也是最大的變數。混沌體,天道碎片,魔痕,劍道傳承……這些本不該集於一身的東西,現在都在你身上。你就是我們等待了三千年的……破局之人。”
嚴影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表麵依然平靜:“閣主告訴我這些,不怕我泄露出去?或者……拒絕成為你們的棋子?”
“你不會。”閣主微笑,“因為你沒得選。隻有天機閣,能給你劍道種子,能幫你解決魔痕,能救洛青霜。而且……”
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你不想知道,你師父的真正死因嗎?不想知道,當年青雲宗那場變故的真相嗎?”
嚴影瞳孔驟縮。
師父的死……他一直以為是因為“青蓮種”被覬覦。但聽閣主的意思,似乎另有隱情?
“告訴我。”嚴影的聲音冰冷下來。
“告訴你,可以。”閣主坐回蒲團,“但作為交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通過九重考驗,成為天機閣的‘天機行走’。”閣主一字一句道,“然後,去完成一個任務——找到並打開‘天道之門’。”
“天道之門?”嚴影皺眉。
“那是連接此界與上界的通道,也是魔祖想要打開的東西。”閣主解釋道,“但我們要的,不是讓魔界大軍降臨,而是……讓仙界的援軍下來。”
他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三萬年前,仙魔大戰後,仙界封閉了天道之門,將此界遺棄。我們要做的,就是重新打開它,讓仙界重新關注此界,幫助我們……徹底終結魔劫。”
嚴影沉默了。
這個計劃太瘋狂,也太宏大。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方法。
“如果我拒絕呢?”他問。
“你不會拒絕。”閣主篤定道,“因為這是救洛青霜的唯一方法。劍道種子,我可以給你。但解決魔痕的方法……就在天道之門後麵。”
嚴影閉上眼睛。
腦海中,閃過洛青霜蒼白的臉,閃過師兄期待的眼神,閃過青雲宗那些死去的弟子。
良久,他睜開眼。
“我答應。”
“很好。”閣主滿意點頭,取出一枚玉簡,“這是第三重考驗的內容。通過之後,你會得到劍道種子。至於解決魔痕的方法……等你成為天機行走,自然會知道。”
他將玉簡遞給嚴影,然後身影緩緩消散。
“記住,你的時間不多了。魔井的封印,最多還能維持一年。一年之內,你必須打開天道之門。”
話音落盡,書房消失。
嚴影重新出現在星空中,手中多了一枚玉簡。
他看向玉簡,神識探入。
第三重考驗的內容很簡單:
“斬心魔。”
而考驗的地點……赫然是——
劍塚。
與此同時。
劍塚中,蝦仁本體猛然睜開眼睛。
他體內的魔痕,正在瘋狂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