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輪椅上的芭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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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意識如潮水般緩緩回籠,消毒水刺鼻的氣味率先刺破混沌,蠻橫地鑽入鼻腔。夏林果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白色天花板在模糊的視線裏暈成一片晃眼的光斑。她下意識想蜷起右腿調整姿勢,指尖卻隻觸到一截粗糙硌人的紗布——記憶驟然翻湧,地震時坍塌的牆體、尖銳的疼痛、絕望的呼救……所有碎片瞬間拚湊完整,劇痛也隨之席卷全身,幾乎將她吞噬。
    她顫抖著掀開薄被,空蕩蕩的褲管下,新生的疤痕猙獰地盤踞在殘肢上,暗紅的凸起像一條扭動的蜈蚣,醜陋得讓她心髒驟停。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砸在枕巾上暈開深色的印子,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鐵鏽般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也不肯讓一聲嗚咽逃出喉嚨。
    重返校園的那天,天空被厚重的烏雲壓得低低的,連風都裹著濕冷的涼意,仿佛在為她的遭遇歎息。夏林果坐在輪椅上,指節因用力攥著扶手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塑料裏。校門近在咫尺,她卻覺得這段路比曾經完成一場高難度芭蕾舞表演還要艱難——曾經她是舞台上耀眼的主角,如今卻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隻是那目光裏的重量,讓她喘不過氣。
    教學樓前那棵她親手種下的櫻花樹依舊綻放,粉白的花瓣乘著風紛紛揚揚落下,輕輕落在她的肩頭,卻暖不透她冰涼的心底。
    走進教室的瞬間,原本喧鬧的討論聲像被按下暫停鍵,驟然消散。三十八道目光齊刷刷投向她,帶著好奇、同情,還有小心翼翼的擔憂:前排女生攥著鉛筆的指尖泛白,指節用力到有些變形;後排男生不自覺挺直脊背,眼神裏藏著無措;角落裏幾個竊竊私語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氣裏隻剩下尷尬的寂靜。
    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照在她臉上,映出她緊抿的蒼白嘴唇,還有額角沁出的細密汗珠。夏林果慌忙垂下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隻聽見輪椅軲轆“軲轆軲轆”的聲響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刺耳得讓她想逃。鄰座女生起身想扶她,卻被她輕輕搖頭製止;後排男生探了探身,最終也隻是握緊課桌邊緣,沒敢上前。
    這份沉重的傷痛,很快在校園裏蔓延開來。每天晨光還未爬上樓群的脊線,馬小跳就已經縮在夏林果家樓下的路燈柱旁。十二月的寒風像把鈍刀,順著羽絨服的縫隙往骨頭縫裏鑽,他卻固執地不肯把手揣進兜裏——生怕錯過樓道裏傳來的拐杖聲。腳邊的保溫杯結了層薄霜,他哈出的白霧落在路燈暖黃的光暈裏,瞬間凝成細小的冰晶,又簌簌落在翹起的運動鞋尖上,融化成點點水漬。
    當樓道鐵門“吱呀”一聲開啟時,馬小跳像彈簧般蹦起來。拐杖敲擊台階的“篤篤”聲越來越近,他盯著樓道口探出的銀色金屬支架,突然想起上個月還在舞台上旋轉的夏林果——那時她穿著潔白的芭蕾舞裙,裙擺揚起時像朵盛放的白玫瑰,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此刻那抹蒼白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路燈下,馬小跳立刻衝過去,書包帶在肩頭晃出虛影:“林果,我給保溫杯貼了卡通貼紙!”他興奮地掀開杯蓋,蒸騰的熱氣裹著濃鬱的紅棗香撲麵而來,撲在夏林果凍紅的臉頰上,讓她眼底的涼意稍稍褪去。
    課間鈴一響,馬小跳就把課本往抽屜裏胡亂一塞,抓起保溫杯就往飲水機跑。他踮著腳在隊伍裏蹦跳,校服後領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跡,卻毫不在意。隊伍每前進半米,他就扭頭往教室方向張望,生怕錯過夏林果需要幫忙的瞬間。
    熱水注滿杯口時,杯子突然晃了晃,滾燙的水珠濺在手背上,他疼得“嘶”了一聲,卻沒鬆手——直到擰緊杯蓋,才發現手背被燙得紅了一大片,連皮膚都有些發腫。
    那天午後,他抱著裝滿熱水的杯子往教室跑,拐角處突然衝出兩個打鬧的同學。保溫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熱水在瓷磚上炸開,濺濕了他的褲腳。馬小跳顧不上冰涼的水漬,蹲在地上慌亂地撿拾碎片,鋒利的瓷片劃開掌心,鮮血滲出來,他卻渾然不覺。
    直到夏林果的輪椅碾過水漬停在他身邊,遞來一張帶著體溫的創可貼,他才驚覺掌心的疼痛,低頭一看,血跡已經滴在課本封麵上,暈開一朵暗紅的花,像極了舞台上凋零的花瓣。
    放學路上,馬小跳的書包帶子永遠斜斜垮在肩頭——他背著兩人的書包,像棵被壓彎的小樹苗,卻依舊滔滔不絕地給夏林果講班裏的趣事,試圖用笑聲驅散她的低落。遇到台階,他立刻蹲下身調整輪椅角度,膝蓋跪在冰涼的石板上也不在意;積水漫過路麵時,他二話不說脫下校服鋪在泥水裏,自己光著腳踩進刺骨的水裏,腳趾凍得發紫,卻還咧嘴笑:“林果你看,我給你造了座紅毯橋!”
    暮色漸濃,夕陽把兩個交疊的影子拉得很長,輪椅的轍印與歪斜的腳印在柏油路上蜿蜒,畫出一道溫暖的軌跡。
    這份笨拙又熾熱的關懷,悄然改變了整個班級。路曼曼把課程表抄成彩色手賬,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出每層樓的無障礙通道,方便夏林果查看;毛超發明了“課桌傳送帶”,用繩子和紙盒做了個簡易裝置,隔著三排座位也能把作業本傳到夏林果手邊;就連總闖禍的唐飛,也會在課前默默挪開過道上的桌椅,給輪椅留出足夠的空間。
    當夏林果第一次嚐試拄拐走路時,全班同學自發圍成一個同心圓:前排同學半蹲著,雙手虛扶在她身側,隨時準備幫忙;後排舉著手機錄像的女生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她;直到她穩穩邁出第一步,教室裏炸開的掌聲震得玻璃窗都在輕輕顫動,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意。
    可即便如此,夏林果依舊沒能完全走出陰影。下課鈴撕開沉悶的空氣,教室瞬間變成沸騰的蜂巢:橡皮子彈在課桌間穿梭,女生們擠作一團分享零食,幾個男生把紙飛機擲向吊燈,驚起的細碎塵埃在光柱裏跳躍。唯有夏林果的座位像被按下暫停鍵的孤島,她握著鉛筆在草稿紙上反複描摹著殘缺的舞鞋輪廓,橡皮擦出的碎屑積在桌角,像一小堆冰冷的雪。
    她垂眸盯著左手虎口處的繭子——那是常年握舞蹈把杆磨出的印記,硬實的觸感裏藏著她多年的熱愛,如今卻再也感受不到把杆冷硬的金屬溫度。窗外飄來體育課的哨聲,她下意識望向操場,穿藍白校服的身影正追逐著足球掠過跑道,揚起的塵土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記憶突然翻湧:去年校運會,她踮著足尖衝過終點線,芭蕾舞裙像蝶翼般飛揚,觀眾席的歡呼聲幾乎掀翻看台的屋頂。此刻那些奔跑的剪影與腦海中的畫麵重疊,尖銳的失落感瞬間攫住她,她慌忙別過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壓下翻湧的情緒。
    斜射的陽光像把透明的利刃,精準地將夏林果的課桌劈成陰陽兩半。機械假肢的金屬關節泛著冷冽的銀芒,隨著她無意識的晃動,在桌腿上敲出細碎的“哢嗒”聲,像是困獸焦躁的爪痕,敲得人心發慌。
    前排紮馬尾的女生轉筆的動作突然凝滯,偷瞄的眼神剛撞上輪椅金屬支架的反光,就猛地低下頭,橡皮在作業本上擦出刺耳的“沙沙”聲;後桌男生故意將課本摔在桌上,紙張翻飛間,眼角餘光卻死死黏在她蜷縮的肩膀上,滿是無措。
    夏林果把下巴更深地埋進針織圍巾裏,柔軟的羊絨纖維摩挲著發燙的臉頰。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隨著顫抖的眼瞼輕輕顫動,像暴雨中掙紮撲棱的蝶翅。她數著校服袖口起球的絨毛,直到後頸被陽光曬得發燙,才發現自己已經保持同一個姿勢二十分鍾。
    機械關節每發出一聲輕響,周圍的空氣就驟然緊繃,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像蛛絲般纏繞上來,織成一個無形的牢籠,讓她喘不過氣。她蜷起手指死死攥住圍巾,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縮成一個誰都看不見的影子。
    午休時,走廊裏飄來紫藤花淡淡的香氣,夏林果獨自轉動輪椅來到舞蹈教室門前。透過虛掩的門縫,陽光為鏡中的空教室鍍上一層金邊,舞蹈把杆在地板上投下筆直的影子,宛如列隊的哨兵,沉默地守護著曾經的熱鬧。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劃出半道弧——那是《吉賽爾》第二幕的經典動作,指尖本該觸碰到舞伴的手,此刻卻隻抓得住一片空氣。動作在觸及虛無的刹那驟然蜷縮,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打斷。
    窗台上,去年舞蹈比賽的獎杯蒙著一層薄灰,玻璃罩裏的玫瑰標本早已褪色,幹枯的花瓣脆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成齏粉。當夏林果轉身準備離開時,躲在消防栓後的路曼曼來不及躲閃,正好撞進她的視線。
    那一瞬間的眼神,像根淬了毒的針,紮進路曼曼心裏:曾經盛滿星光的瞳孔蒙著一層霧靄,嘴角殘留的苦笑還沒來得及褪去,就被突如其來的驚慌取代。輪椅調轉方向時,夏林果,找不到出口。她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拉夏林果一把,幫她重新找回生活的陽光,可究竟該從何做起,她卻毫無頭緒。
    一整天,路曼曼的思緒都像被纏繞的毛線團,亂得理不清。數學課上,粉筆敲擊黑板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她望著講台上老師畫出的旋轉幾何圖形,目光卻總忍不住飄向第三排那個沉默的身影——夏林果正用鉛筆尖在草稿紙上反複戳著同一個點,直到紙麵被戳出細小的破洞,還沒停下。
    當老師突然點到夏林果的名字時,她慌亂地起身,椅子被帶得向後滑了半步,發出刺耳的聲響,引得全班同學側目。她站在原地,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臉色比紙還白。
    課間時分,走廊裏滿是歡聲笑語,毛超和唐飛追逐著從路曼曼身邊跑過,帶起的風掀動了她攤在桌上的筆記本。路曼曼咬著筆頭,盯著紙上淩亂的字跡發呆:她試過用紅筆圈出“談心計劃”,又覺得太過刻意,用橡皮擦擦得幹幹淨淨;寫下“驚喜派對”幾個字,又擔心會刺痛夏林果,最後改成了“班級茶話會”,卻還是覺得不妥。
    晚上回家,晚餐的吊燈在媽媽發間織出細碎的金線,路曼曼盯著碗裏晃動的蛋花湯,突然有了個想法:那些纏繞在夏林果身上的目光,就像自己此刻戳著飯粒的勺子——看似溫柔的攪動,實則讓碗底的食材再難舒展,反而讓夏林果更加壓抑。
    “媽,夏林果上周把我幫她打的熱水倒掉了。”路曼曼突然開口,聲音悶在圍巾裏,帶著幾分委屈,“我以為她嫌燙,後來才發現,她是偷偷用左手接水,結果燙傷了虎口。”
    媽媽遞來一杯熱牛奶,杯沿凝著細小的水珠。路曼曼盯著杯壁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想起夏林果那天藏起創可貼時,耳尖飛快泛起的紅暈——她明明很疼,卻不願讓人知道。
    媽媽輕輕將一瓣剝好的橘子放進路曼曼掌心,橘瓣的清甜氣息縈繞在鼻尖。她望著女兒困惑的雙眼,語氣溫柔而篤定:“就像你小時候學騎車摔破膝蓋,明明自己能忍痛爬起來,卻因為大家過度緊張的圍堵,反而紅了眼眶。你有沒有想過,夏林果或許更渴望被正常對待?她骨子裏的驕傲,讓她不想被當成‘特殊’的存在,比起憐憫,她可能更希望大家忘記那場災難,像從前一樣和她談天說地。”
    沙發的布藝紋路硌著掌心,媽媽的話像一塊溫潤的鵝卵石,輕輕投進路曼曼混亂的思緒裏,讓她瞬間清醒。她忽然想起地震後第一次去醫院看望夏林果:那時夏林果正用牙齒撕開果汁包裝,見她進門,慌忙把殘肢藏進被子裏,卻把完好的右手舉得老高,興奮地炫耀自己新學會的單手編繩,眼神裏藏著不想被同情的倔強。
    “那時我們總搶著幫她削蘋果,”路曼曼咬住下唇,聲音有些發顫,“卻沒發現她偷偷在枕頭底下藏了把兒童水果刀,其實她自己也能做到。”
    路曼曼攥緊橘子的手微微發顫,橘汁從指縫溢出,滴在褲子上。她恍然驚覺,每次課間主動幫夏林果接水時,對方垂落的睫毛總會在眼下投出落寞的陰影;當全班同學默契地為她讓出無障礙通道時,夏林果轉動輪椅的速度反而越來越慢——那些自以為是的善意,竟像細密的蛛絲,將曾經耀眼的“芭蕾公主”困成了驚弓之鳥。
    第二天課間,陽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淌進教室,暖融融的。路曼曼抱著一本漫畫書穿過課桌間的縫隙,經過夏林果座位時,故意讓書包帶勾住了她的鉛筆盒。“嘩啦”一聲,彩色鉛筆滾了一地,兩人同時彎腰撿拾,發梢在桌下輕輕觸碰,打破了之前的尷尬。
    “林果,這本《星軌 ballet》超好看!”路曼曼舉起漫畫書,封麵畫著一個戴著皇冠的機器人少女,她的機械舞鞋在畫麵裏閃著光,“你看她的義肢會發光耶,比你的‘鋼鐵俠戰靴’酷多了!”
    夏林果的睫毛猛地顫動了一下,目光落在漫畫裏閃著鐳射光的機械關節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假肢的金屬扣。當路曼曼用誇張的海豚音模仿反派機器人的聲音時,她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肩膀抖得輪椅都輕輕晃了起來。
    那抹笑容像冰麵裂開的細縫,露出久違的陽光,連窗外的麻雀都停止了啄食,歪著頭望向這隅突然發亮的角落,仿佛也被這笑聲感染。
    數學課上,老師出了一道複雜的拋物線題,路曼曼瞥見夏林果的筆尖在草稿紙上畫出流暢的輔助線,思路清晰得讓她驚訝。她舉起手時,故意晃了晃手裏的鋼筆,讓陽光在夏林果臉上掃出晃動的光斑:“老師,夏林果的解題思路肯定比我妙,讓她來講講吧!”
    輪椅滑出輕微的聲響,夏林果起身時不小心碰掉了鉛筆,卻在彎腰撿拾的瞬間,用假肢穩穩夾住了滾動的筆杆——這個流暢的小動作,讓後排打盹的男生猛地坐直了身子,眼裏滿是驚訝。
    她的聲音起初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輕柔得幾乎聽不見,可在說到“頂點坐標公式”時,突然變得清亮起來。粉筆在黑板上畫出的拋物線弧度優美,每一筆都精準利落,連老師都讚許地眯起了眼睛。
    路曼曼帶頭鼓掌,故意拍得手掌發紅,眼角的餘光看見夏林果耳尖的紅暈慢慢漫到臉頰,像芭蕾裙上漸染的霞色,好看極了。掌聲裏,前排女生突然指著黑板歡呼:“夏林果畫的拋物線比老師的還標準!”
    這句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驚起滿教室的竊竊私語,大家都在為夏林果鼓掌。路曼曼看著夏林果攥著粉筆的手指——那雙手終於不再發抖,穩穩地握著粉筆,像從前握著舞蹈把杆一樣堅定。
    午休時,路曼曼假裝忘記帶飯卡,笑嘻嘻地蹭到夏林果的輪椅旁:“女王大人,求蹭你的番茄牛腩!我早上著急出門,把飯卡落家裏了。”
    不鏽鋼餐盒遞來時,路曼曼故意讓勺子“不小心”掉進湯裏,看著夏林果熟練地用假肢勾起勺柄遞還。兩人對視的瞬間,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忍俊不禁的笑意,之前的隔閡仿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紫藤花的花瓣飄進食堂,落在夏林果的餐盤裏,她用勺子輕輕撥弄著花瓣,忽然輕聲說:“其實……我的假肢能夾起最小的水彩筆,畫素描的時候很方便。”
    這句話像春天的第一聲驚雷,讓路曼曼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昨晚在夏林果課本裏看到的塗鴉——穿著宇航服的芭蕾少女,正用義肢觸碰月球表麵,眼裏滿是對未來的向往。
    此刻陽光穿過食堂的玻璃窗,在夏林果的機械假肢上流淌成金色的河,溫暖而耀眼。河的對岸,夏林果正用紙巾仔細擦去濺在漫畫封麵上的菜湯,指尖輕輕劃過機器人少女的義肢,唇角揚起的弧度,比任何時候都更接近曾經的星光,明亮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