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當芭蕾公主站在球門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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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驕陽似熔金潑灑,將整片人工草坪烤得發燙,草絲泛著油亮的光澤,連空氣都裹著灼熱的顆粒感,吸進肺裏像含了片暖沙。五年1班與五年2班的足球預選賽,便在這蟬鳴聒噪的熾熱時節,如一場未宣的大劇,悄然拉開了帷幕。塑膠跑道邊緣的電子計時器,鮮紅數字正跳動著“15:37”,那每秒一次的閃爍,像急促的鼓點敲在隊員們心上,連場邊戰術板上熒光筆標注的跑位線路,都被教練掌心的汗水暈染出模糊的弧痕,卻依舊清晰勾勒出集訓已進入白熱化的緊繃。
馬小跳與隊友們的藏藍色隊服,早被汗水浸透成更深的墨色,貼在脊背勾勒出少年單薄卻緊實的線條。胸前“五年二班”的燙金字樣,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宛如他們胸腔裏跳動的、永不熄滅的火焰。脖頸處細密的汗珠順著曬得發紅的鎖骨滾落,砸在草皮上暈開小小的濕痕,皮膚下每一寸肌肉都繃著,藏著為班級榮譽而戰的熾熱決心。
隨著主裁判一聲尖銳的哨響,馬小跳如離弦之箭般向前衝去,黑色釘鞋與草皮摩擦出“沙沙”的聲響,細碎的草屑被鞋底帶起又落下。他半躬著身子,雙臂微張保持平衡,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前方的足球,那團黑白相間的球體似被施了魔法,隨他的步伐靈巧滾動——腳尖輕點時便輕盈躍起避開鏟搶,腳弓輕推時又乖巧轉向繞過防守。當五年1班的中衛張開雙臂迎麵封堵,馬小跳驟然壓低重心,左肩微晃作勢突破,球衣下擺被風掀起一道利落的弧線,緊接著腳下猛然變向,膝蓋微屈的瞬間,幾片草屑在他腳踝旁飛濺而起。獵獵風聲掠過黏著汗水的額發,將他急促卻沉穩的呼吸吹得散亂,瞳孔裏隻剩足球滾動的軌跡,滿是全神貫注的執拗。
“小跳!左邊空檔!”張達的呐喊混著蟬鳴刺破熱浪,他甩開身後糾纏的防守隊員,三步並作兩步向前穿插,釘鞋在塑膠跑道與草坪的交界處,劃出三道交錯的白色軌跡,胸前的7號號碼布被風扯得劇烈翻飛。馬小跳的瞳孔驟然收縮,眼角餘光捕捉到隊友加速時揚起的發梢,小腿肌肉如蓄力的彈簧般驟然繃緊,腳背狠狠磕在足球下方。足球離腳的刹那,鞋釘與球體碰撞出“嘭”的清脆聲響,白色足球裹挾著陽光,在空中劃出一道閃著金芒的拋物線,精準地落向毛超早已預判好的接應點。
毛超站在禁區弧頂,不等足球落地,便抬起右腿,用外腳背狠狠抽向球體。空氣被急速劃過的足球撕裂,發出尖銳的“咻”聲,那聲音穿透喧鬧的球場,直刺耳膜。五年1班的守門員飛身撲救,帶起的草屑還懸在半空,足球已擦著橫梁下沿,如一道閃電鑽進了球網,激起網布細密的震顫,連球門柱都跟著輕輕晃動。場邊替補隊員的歡呼聲與教練的哨聲交織在一起,驚起跑道旁香樟樹上棲息的麻雀,十幾隻鳥兒撲棱棱振翅飛起,灰褐色的翅膀掠過驕陽,為這場熱血沸騰的訓練,畫上了最激昂的注腳。
可就在歡呼聲還未褪去時,場上風雲突變。擔任守門員的毛超在剛才撲救後落地,左腳不慎踩上一塊凸起的草皮,隻聽“哢嚓”一聲——那聲音沉悶又刺耳,像樹枝被生生折斷,在喧鬧的球場裏格外清晰。毛超的身體瞬間僵住,隨即像被抽去所有筋骨的木偶,失了重心重重摔在草地上,左臂還保持著格擋的姿勢。“啊!”淒厲的慘叫撕破空氣,帶著鑽心的疼痛與難以掩飾的絕望,在空曠的球場裏來回回蕩,連蟬鳴都似被這聲音驚得停頓了片刻。
他蜷縮著身體,雙手死死抱住變形的左腳踝,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腫脹的皮膚裏。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通紅的臉頰滾落,砸在草皮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很快便浸濕了身下的一片草地。劇痛扭曲了他的五官,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嘴唇被咬得失去血色,泛著青白,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連牙齒都開始輕輕打顫。場邊的教練與隊友們瞬間反應過來,十幾道身影同時朝著球門的方向狂奔,運動鞋踩過草皮的“噠噠”聲、呼喊聲混在一起,驚起的塵埃在陽光下飛舞,恰似此刻眾人慌亂又焦急的心跳。
馬小跳是第一個衝到毛超身邊的,他的呼吸急促得像要炸開,顫抖的手懸在毛超的腳踝上方,卻遲遲不敢落下——那片皮膚已經開始紅腫,形狀也有些異樣,他怕自己一碰,就會讓隊友承受更多痛苦。眼中滿是懊悔與自責,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都怪我,剛才傳得太急了,要是我慢一點……”
遠處醫務室的白色身影背著紅色急救箱,匆匆趕來,白色的大褂被風吹得鼓鼓囊囊,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越來越近。場邊的戰術板還在風中輕晃,教練剛才用熒光筆寫下的戰術筆記,被汗水暈開了邊緣,那些藍色的線條像一道道未完成的希望。綠茵場上那個蜷縮的身影,讓這場原本激昂熱血的訓練,驟然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馬小跳手中的足球“咚”地一聲掉在地上,滾出去老遠,他顧不上去撿,一個箭步衝到毛超身邊,運動鞋在草皮上劃出長長的白色痕跡,身後隊員們如潮水般湧來,訓練服下擺帶起的風,掀動了滿地的碎草與塵埃。
“毛超!堅持住!醫務室的老師馬上就到!”馬小跳雙膝重重磕在毛超身旁的草皮上,膝蓋傳來一陣刺痛,可他毫不在意。掌心隔著薄薄的運動衫,能清晰感受到隊友劇烈起伏的後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顫抖。他慌亂地抬起手,用袖口擦去毛超額角的冷汗,指腹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像發燒般灼熱。薛老師帶著隊醫擠過圍攏的人群時,馬小跳正解下自己手腕上的護腕,動作顫抖地想為毛超腫脹的腳踝做臨時固定,可護腕太小,根本無法裹住那片紅腫,隻能徒勞地搭在上麵。
隊醫半跪在鋪著橡膠顆粒的地麵上,戴著手套的手指如蝴蝶翅膀般輕輕觸碰到毛超的傷處,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玻璃。隨著關節緩緩轉動,毛超的身體猛然弓起,像一張被拉到極致的弓,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那聲音低沉又痛苦,聽得周圍的人都揪緊了心。“韌帶二級損傷,至少需要靜養六周。”隊醫的聲音冷靜又嚴肅,金屬聽診器的探頭不小心碰到膝蓋,發出“當”的輕響,他擰緊的眉峰上似壓著一層鉛雲,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
這句話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連風都似停了下來。幾個隊員不自覺地攥緊了訓練服的下擺,指節泛出青白,指甲在布料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剛才還回蕩著呐喊與歡呼的球場,此刻陷入了死寂,隻剩毛超斷續的、帶著痛苦的喘息,在空曠的看台間來回回響,顯得格外淒涼。張達呆愣愣地望著自己脫手滾遠的球鞋,鞋尖沾著的草屑還在微微顫動,可他卻忘了去撿;唐飛張著嘴,想說些什麽,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最後隻是笨拙地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那是件藍色的運動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輕輕披在了毛超的身上,遮住了少年顫抖的肩膀;馬小跳仍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指甲深深掐進了自己的掌心,留下幾道彎月形的印子,目光卻死死盯著毛超那片青紫的腳踝,仿佛這樣,就能把隊友的傷痛轉移到自己身上。夕陽的餘暉斜斜掠過球門網,將少年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些影子交疊在一起,被揉碎在傷痕累累的草皮上,滿是失落與沉重。
路曼曼站在人群外圍,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一個大膽的想法如閃電般掠過腦海,讓她的心髒驟然收緊。她生怕薛老師會離開,立刻甩開腳步,小步快跑著緊緊跟上,白色的運動鞋踩過草皮,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兩人來到足球場邊一個安靜的角落,這裏種著幾叢低矮的灌木,微風拂過草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似為這場重要的談話,築起了一道天然的隔音屏障。路曼曼站定後,胸脯還在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的緊張,抬眼望向薛老師時,目光裏滿是急切與不容置疑的篤定。
“薛老師,”路曼曼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像是怕自己一猶豫,這個想法就會消失,“我推薦夏林果當守門員。”
“夏……夏林果!”薛老師猛地瞪大了雙眼,眼中寫滿了震驚與疑惑,仿佛懷疑自己聽錯了名字。在所有人的印象裏,夏林果是那個穿著芭蕾舞裙、踩著足尖鞋的優雅公主,她的旋轉曾驚豔過整個校園,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永遠失去了左腿,從此便成了大家眼中需要小心翼翼嗬護的殘疾人。守門員這個位置,需要健全的肢體完成撲救、攔截,需要快速的反應與穩定的平衡,這與坐在輪椅上、連正常行走都需要依靠義肢的夏林果之間,似橫亙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甚至連嚐試的可能,都顯得格外渺茫。
路曼曼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裏多了幾分認真,繼續說道:“您也知道,夏林果自從腿受傷後,就一直不開心。咱們班的同學都很關心她、照顧她,走路時會特意放慢腳步等她,聊天時會刻意避開‘瘸腿’‘芭蕾舞’這些敏感話題,可她還是整天鬱鬱寡歡的,臉上很少有笑容。”說到這兒,她頓了頓,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夏林果落寞的神情:即便有自己陪在身邊,她也常常獨自坐在教室的角落,望著窗外發呆,眼神裏滿是迷茫與失落,那道孤獨的背影,像被全世界遺忘在了角落,連陽光都懶得眷顧。“說到底,是我們打心底裏,還在用看待殘疾人的眼光看她——這種小心翼翼的同情,這種刻意的回避,反而成了束縛她的枷鎖,讓她更難受。”
薛老師靜靜地聽著,眉頭微微皺起,眼神裏閃過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沉思,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他想起辦公室牆上的榮譽榜,那裏還貼著夏林果的照片,旁邊的“市級三好學生”“少兒芭蕾金獎”獎狀,在陽光下微微褪色,卻依舊能讓人想起這個女孩曾經的耀眼。他輕輕歎了口氣,自從那場災難後,那些曾經的光芒,如今都化作了鋒利的刀刃,在女孩的心裏刻下了一道道難以愈合的傷痕。當同情的目光成了無形的枷鎖,當善意的回避成了彼此間的隔閡,那個困在輪椅與義肢裏的靈魂,該如何才能掙脫這重重束縛,重新找回屬於自己的光芒?
“好吧!”薛老師沉默了片刻,眼中的猶豫漸漸褪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但語氣依舊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底線,“但比賽中一旦夏林果出現任何狀況,無論是身體不適還是無法堅持,都必須馬上換下來,絕不能出任何亂子,更不能讓她受到二次傷害。”
路曼曼的馬尾辮隨著點頭的動作,有力地晃動了兩下,像一麵蓄勢待發的旗幟,眼中滿是興奮與期待。她挺直脊背,與薛老師並肩往回走,腳步輕快得帶起一陣風,卷起地麵的細碎草葉。遠處隊員們圍成的人牆在暮色中微微起伏,每一步靠近,都像是在為這片沉寂的綠茵場,重新注入新的生命力。
此刻,圍在球門旁的隊員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守門員的替補人選,有人提議讓跑得最快的張達試試,有人說唐飛身材高,或許能守住球門,爭論聲、擔憂聲混在一起,滿是焦灼。直到看到薛老師和路曼曼回來,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原本嘈雜的球場驟然變得鴉雀無聲,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兩人,眼神裏滿是期待與好奇,還有難以掩飾的急切——他們迫切想知道,老師是否商量出了辦法,是否有人能接過毛超的位置,守住班級的防線。大家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有人不停地搓著手,以此緩解內心的不安;有人在原地來回踱步,藏不住對比賽的擔憂與渴望;還有人低著頭,小聲嘀咕著“要是毛超沒受傷就好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能挽救局勢的答案,一個能讓班級繼續追逐榮譽的希望。
薛老師和路曼曼並肩穿過低垂的暮色,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草皮上,緩緩走到圍聚的隊員中間。薛老師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金屬鏡框在夕陽下閃過一道冷光,他輕輕叩了叩掌心的戰術板,發出“嗒嗒”的清脆聲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同學們,毛超的傷勢需要安心休養,短期內無法再參加比賽,但我們的防線不會因此空缺——”他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隊員們驚訝的臉龐,清晰地說道,“經過慎重考慮,本次比賽的守門員,將由夏林果擔任。”
話音落下的瞬間,場地上再次陷入死寂,唯有晚風掠過空蕩蕩的球門網,發出細碎的“嗡鳴”聲,像是無聲的歎息。幾秒鍾後,質疑聲如潮水般湧來:
“夏林果?她能行嗎?我從來沒見過她踢足球啊!”一個短發隊員皺著眉,語氣裏滿是對未知的忐忑,眼神裏寫滿了不相信。
“就是啊,她的腿腳還不方便,平時走路都要慢慢的,怎麽可能守住球門?這不是開玩笑嘛!”另一個高個子隊員附和著搖頭,臉上滿是不看好的神情,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他覺得這個決定太荒唐,是拿比賽當兒戲。
“這也太冒險了吧!要是因為她守不住球,咱們班輸了比賽可怎麽辦?這可是預選賽啊!”還有隊員焦急地撓著頭,滿臉愁容,仿佛已經看到了比賽失敗後,大家失落的模樣。
質疑聲此起彼伏,像細密的雨點兒,砸在每個人的心上。而夏林果就站在人群邊緣,聽到這個決定後,先是愣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沒反應過來老師說的是自己。隨即,慌亂像潮水般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義肢上——那具碳纖維義肢被深色的長褲遮住,可她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感受到它與身體的格格不入。手指不安地揪著衣角,布料被她攥得皺巴巴的,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咚咚”的聲音幾乎要蓋過周圍的質疑聲。腦海裏一片混亂:她怕自己成為班級的累贅,怕因為自己守不住球,讓大家的努力都白費;她怕在眾人麵前出醜,怕自己笨拙的動作會引來更多的嘲笑;更怕辜負老師和路曼曼的信任,讓那些期待的目光變成失望。
路曼曼見狀,連忙擠開人群,走到夏林果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溫暖又有力,瞬間驅散了夏林果些許的不安。“夏林果,全班上下,還有誰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呢?”路曼曼的聲音誠懇又堅定,眼神裏滿是信任,“毛超受傷了,其他同學都沒有守門的經驗,就算臨時學習,也很難在比賽前練熟。我們現在真的沒別的辦法了,你就當幫幫大家,幫幫咱們班,好嗎?”說著,她鬆開一隻手,掌心向上,做了個拜托的手勢,眼中滿是懇切與期待,似在無聲地告訴夏林果:你可以的,我們都相信你。
夏林果咬了咬嘴唇,下唇被牙齒咬得泛起白痕,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掙紮。一方麵,她真的怕自己做不好,怕自己的身體會拖班級的後腿,怕看到隊友們失望的眼神;另一方麵,她又不忍心拒絕路曼曼——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讓她無法說出“不”字。她看著周圍隊員們或焦慮、或擔憂、或渴望勝利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像打翻了調料瓶,酸甜苦辣混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沉默了許久,她終於緩緩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格外清晰:“好,好吧!但是……但是萬一我拖了大家的後腿,你們可別責怪我。”
話還沒說完,路曼曼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興奮地說:“放心吧!肯定不會的!走,咱們現在就去訓練場練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說著,便拉著夏林果往訓練場的方向走,腳步輕快,仿佛已經看到了比賽中,夏林果成功守住球門的模樣。夏林果被她拽得腳步有些踉蹌,義肢與地麵接觸時,傳來熟悉的震顫感,心中的忐忑依舊沒有完全散去,可不知為何,在那片慌亂之中,竟悄然湧起了一絲微弱的期待——那期待像黑暗中的一點微光,在她的心底輕輕搖曳,雖微弱,卻足以讓她鼓起勇氣,邁出這艱難又重要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