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將瀅瀅還給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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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月臣喉結滾動,雙手艱難而輕柔地將她身子推開來,然他看她的眼神,卻如虔誠的信徒仰望神女般,帶著珍視與克製,
    “不,瀅琅。我將你視為瑰寶驪珠,在尚未用盛大的婚宴娶你進門之前,我怎配擁有你?那簡直是冒犯和褻瀆,我怎能容忍自己如此?愛如執玉,握之恐碎,不能隻一昧占有,而是要珍藏與守護。”
    聽了此話,謝瀅琅除了感動,便是震撼。
    他愛得深沉,還有克製與尊重。能看得出來,他方才明明心動了,卻為了她的聲譽,強行忍下欲望。在他心裏,她不僅是愛人,更是不容冒犯的神女,明明感情濃烈,卻小心翼翼。複爾想起霸道蠻橫的李扶淵,對她總是予取予求,他們之間,差別太大了。
    三個月後,又是冬天。
    兩人經曆長途跋涉,終於逃到了邊塞。經過幾個月的修整,寧月臣的風寒已經大好。
    他在山坡上搭了一個帳篷,一覺醒來,千峰雲絮翻湧,頃刻間宛如瓊瑤覆蓋。謝瀅琅輕輕揭起帳簾,隻見樹木已成綴玉瓊枝,遠處的石潭已凝琉璃板,美不勝收。
    頓時,幾隻黑翼蝴蝶宛如素練上的墨色風鈴,有的搭在女子的肩膀上,有的環繞她翩然起舞。
    謝瀅琅有些驚訝,對著在帳內烤餅的寧月臣道:“寒冬臘月的,蝴蝶怎會追著我跑?”
    “許是蝴蝶同你有緣。”
    女子盯著蝴蝶,星眸微眯,就聽寧月臣又徐徐道來,“我收到母親來信,她在蘇州一切安好,當日我們私奔前,刻羽提前將她轉到另一秘處,皇上應該是找不到她的。現如今,他和瓜子一塊照顧我娘。”
    “如此便好,隻是湊著這些蝴蝶,我總感覺有些古怪。這邊塞這麽冷,連我的蜂兒都不敢跟過來,不知這幾隻小東西,是不是經過旁人刻意訓練的?”謝瀅琅越說,心裏約不安,“月臣,你說它們是不是皇上招來的?”
    寧月臣搖頭一笑,將謝瀅琅拉到桌案,並將烤熱的幹餅遞給她,“不可能。我沿途謹慎,每經一處都將可疑痕跡一一抹去,再說他絕對想不到,我們會逃來這窮苦蠻荒之地。”
    女子聽完似乎有些釋然,他又問,“瀅琅,我們這輩子,很有可能要在此處躲藏了,你可後悔?”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都不怕。”
    就在這時,帳篷外忽然傳來奔騰聲,寧月臣走出賬外,隻見坡下有一支浩浩蕩蕩的馬隊,“不好,皇上帶人追過來了。”
    謝瀅琅心裏一窒,寧月臣緊攥她的手向山崖上爬去。
    驀然回首,上千騎在山道上馳聘,如驚雷般朝他們疾行而來。
    山道被萬頃積雪掩埋,濕滑冰冷,謝瀅琅緊緊拉著寧月臣的手,一步步往山頂攀去。
    而身後的驚鯢衛,紛紛棄馬,跟著他們身後攀爬,一個個絡繹不絕,宛如綿延的長龍在山道上摸索。
    “謝瀅琅,過來!”一道嘹亮的聲音從山下清晰傳來。
    女子回首望下去,琉璃世界中,李扶淵玄袍翻湧,墨狐裘領簇著他寒玉雕成的容顏,那漸漸行至的步伐似在丈量山河,懸在腰間的長劍尚未出鞘,卻已泄出凜凜威儀。
    “是皇上。沒想到他還是追過來了。”謝瀅琅的心沉到穀底。
    “瀅琅,我們得加快腳步。”寧月臣扳回她的臉頰,拉著謝瀅琅加快步伐。
    李扶淵看得分明,再次高喊,“寧月臣,隻要你將瀅瀅還給朕,朕可以既往不咎。”
    見他們執意上山,張子忠在旁問,“皇上,要不要放箭?”
    話剛一落,青年手上的馬鞭便抽了下來,疼得叫他一個哆嗦。
    “誰若敢放箭,朕先殺了他。”青年的聲音冷酷得能將人凍死,瀅瀅還在山上,若傷了她,讓他如何能自已。
    於是,他不再猶豫,趴在沿壁上,率領眾人爬上抓捕。
    “寧月臣,這是你自己找死。”李扶淵的聲音響徹雲霄,似乎能將他們二人的耳朵震裂,攪得謝瀅琅心驚肉跳,似被魔星附體。
    山頂上,寧月臣將女子摟在懷裏,下頜抵住她的秀發,“瀅琅,你敢和我一起跳下去嗎?”
    “當然,跳下去尚能尋得一線生機,可若不跳,我們定會生離死別。”謝瀅琅星眸流光溢彩,卻是堅決之態。
    寧月臣托起她的下巴,目光與女子交織,盡是溫柔的情意,下一刻,他將她攬緊,衝著剛剛爬上山頂的李扶淵一笑,轉身躍下。
    兩人的身體似圓球般不斷滾落,寧月臣以身軀環住謝瀅琅,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好在崖底堆滿了積雪,兩人跌在上麵,也至於摔死。謝瀅琅從他的懷抱中坐起,環顧周邊盡是白茫茫的雪丘,還有一顆棵鬆柏古樹,“月臣你看,我們沒死。”
    女子喜出望外,卻發現他臉色蒼白,甚至右腿還滲出大量鮮血,撥開破碎的布料,裏麵早已血肉模糊。
    “怎麽會這樣?”謝瀅琅驚愕。
    “剛才在滾落中,扯到半山橫出來的樹枝,衝擊力太大,所以右腿給撕裂了。”寧月臣捏了捏她的臉蛋,笑了笑,可眸中的隱忍卻是巨大的痛。
    謝瀅琅趕緊撕開襦裙一個口子,為他包紮。但他已無法站起,謝瀅琅隻能抱著他,慢慢往不遠處的山洞挪動。
    直到撐進山洞時,謝瀅琅早已累得氣喘籲籲。就這樣,他們在山洞裏熬過了饑寒交加的夜晚,給予彼此鼓勵。
    翌日,晨光透過洞口射了進來,謝瀅琅醒來時,瞅見寧月臣的嘴唇早已幹枯,她伸手觸摸他的額頭,果然,他又發燒了。
    她執起他的手,輕輕說道:“月臣,你在此處等我,我去外麵找些雪幫你降溫。”
    不顧寧月臣的阻攔,她站了起來,活動下筋骨後,便奔向洞口。
    卻見洞口早已站了不少護衛,中間那玄影,狐裘大氅在暴雪中獵獵如昇旗,飄落的雪花距他衣袍尺許便斜飛逸散,仿佛也跟謝瀅琅一樣,畏懼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