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無助的薑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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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陽光透過別墅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客廳裏彌漫的死寂。長條餐桌上,精致的餐具擺放整齊,白瓷碗裏的豆漿冒著嫋嫋熱氣,蟹黃包的鮮香混合著油條的酥脆氣息,本該是溫馨愜意的早餐時光,此刻卻被一層無形的寒冰籠罩。
    陸瑾尤坐在餐桌主位,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襯得他肩寬腰窄,輪廓愈發冷硬。他執勺的動作優雅利落,瓷勺輕碰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每一口豆漿都喝得慢條斯理,仿佛在享受一場精致的盛宴。
    但他周身散發的冷意卻如冬日寒風,帶著生人勿近的凜冽,讓坐在對麵的兩人都不敢輕易開口。那雙深邃的眼眸低垂著,掩去了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隻餘下一片冰封般的漠然。
    柴靈孀手裏捏著一個金黃飽滿的蟹黃包,指尖幾乎要將鬆軟的外皮捏變形,卻始終沒有咬下一口。她的目光緊鎖在陸瑾尤身上,滿是揮之不去的疑惑。
    昨晚上在片場,陸瑾尤拍完最後一場夜戲後,隻淡淡吩咐她先行驅車回家,既沒說要去哪裏,也沒交代歸期,便帶著一身淩厲的氣息急匆匆離去。
    她回到別墅後輾轉難眠,總覺得心裏不踏實,直到半夜起身去客廳喝了杯水,才借著玄關的夜燈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當時陸瑾尤剛推開門進來,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眼底翻湧著未曾褪去的狠厲,周身的寒氣幾乎要將玄關凍結,那模樣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坐在柴靈孀身旁的薑了了,狀態更是糟糕。她端著碗的手微微發顫,舀起的豆漿晃悠悠灑出幾滴在桌麵上,她卻渾然不覺,隻是無精打采地抿著,味同嚼蠟。
    自從昨天在醫院,她忍不住崩潰落淚後,陸瑾尤就再也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哪怕是關於片場的行程、需要準備的道具,這些最基本的工作內容,他都特意讓柴靈孀轉達,刻意得讓人心寒。
    薑了了心裏像壓著一塊巨石,憋得她喘不過氣。她下意識抬頭,看著陸瑾尤冷漠的側臉,心底的衝動再也抑製不住。
    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陸瑾尤身邊,不顧陸瑾尤的反應,也沒理會柴靈孀驚訝的目光,二話不說伸手抓住陸瑾尤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裏。
    陸瑾尤猝不及防,剛送到嘴邊的油條掉回盤子裏。薑了了拉著他轉身就往玄關走去,腳步急促而堅定,仿佛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迅速推開門,將陸瑾尤拽了出去,然後反手將門關上,那力道帶著一絲宣泄,也帶著一絲無奈。她沒有停步,一路拉著陸瑾尤穿過鋪著青石板的庭院,直到走到角落那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下,才終於頓住腳步。
    陸瑾尤被她拽得腳步踉蹌,手腕處傳來陣陣刺痛。換作平時,他早已不耐煩地發作,但經過昨天那次,他強壓下心底的火氣,沒有對她發泄出來。
    隻是猛地甩開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讓薑了了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他的語氣冰冷刺骨,還帶著難以掩飾的不悅:“薑了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薑了了穩住身形,看著他隱忍的模樣,心裏反而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她知道,他還沒有完全被仇恨吞噬,他的良知還在。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楚斯辰,別再因為仇恨而虐待自己了好不好?辛杵和陳昊他們那些壞人,我們遲早能拿到犯罪證據,將他們繩之於法的,這隻是時間問題。你就再耐心等等好不好?我求你了,回到以前那個溫潤爾雅、待人謙和的樣子,好不好?”
    話音剛落,陸瑾尤渾身一僵,瞳孔驟然放大,身體瞬間繃緊,目光死死的盯著薑了了,眼底滿是震驚與疑惑,難道她知道自己是重生而來?還知道自己一直在暗中策劃複仇計劃?
    薑了了看著陸瑾尤那雙充滿探究和懷疑的眼睛。心頭咯噔一下,瞬間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太過直白,讓陸瑾尤起了疑心,懷疑她知道了他重生的秘密。不行,絕對不能承認!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和楚斯辰的秘密,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冷汗順著後背悄悄滑落,很快,她強壓下心底的慌亂,語氣鎮定自若:“陸瑾尤,你別這麽看著我。辛杵對你使壞,還有陳昊那個人,我早就和你說過他居心不良。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上次拍對手戲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是在借機暴打陳昊,但是陸瑾尤,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這樣的你,真的開心嗎?自從你中槍醒來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真心笑過一次。收起那些報複的心思吧,我們回到以前的生活,不好嗎?”
    她的聲音帶著真切的期盼,眼神裏滿是擔憂,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隻是單純地心疼陸瑾尤的變化,而不是知道什麽驚天秘密。
    陸瑾尤聽完這番解釋,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心頭的疑慮也漸漸消散。是啊,重生這種離奇的事情,隻存在於小說和影視劇裏,現實中怎麽可能會發生?
    就連他自己,前世死後聽到那道空靈的聲音,都曾懷疑過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薑了了不過是憑著女人的直覺,看出了他在報複陳昊,哪裏會想到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收了收紛亂的思緒,臉上重新覆上一層冰霜,語氣冰冷且決絕,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再這樣不分場合地胡鬧,影響我的計劃,就別怪我不念及往日的情分,讓你搬出這棟別墅。”
    說完,他氣憤的走向鐵門,泄氣的拉開門走了出去,反手又將門狠狠關上,他走到賓利車旁,老孟正準備笑著和他打個招呼,可一看到陸瑾尤陰沉的臉,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隻是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陸瑾尤泄氣地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彎腰坐了進去,而後狠狠地關上車門,係好安全帶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公司。”
    老孟心裏咯噔一下,偷偷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發現薑小姐和柴小姐都沒跟出來,本想問一句“不等薑小姐和柴小姐嗎?”,但看著陸瑾尤周身的低氣壓,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連忙恭敬地應道:“好,好的,陸老師。”
    話音剛落,他腳下輕輕一踩油門,賓利車平穩地駛離了別墅的鐵門門口。
    薑了了望著陸瑾尤生氣又決絕的背影,直到那輛黑色的轎車徹底看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一股強烈的無助感再次湧上心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接一顆地滴落下來,砸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她抬手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肩膀卻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著。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才能喚醒他的良知,才能讓他回到以前的樣子。
    而她和陸瑾尤剛才的對話,被玄關門口的柴靈孀聽得一清二楚。剛才薑了了猛地拉起陸瑾尤往外走時,柴靈孀就放心不下,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快步追了出來。
    走到門口時,正好聽見兩人在桂花樹下談話,她便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悄悄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卻將所有的話語都聽進了耳朵裏。
    柴靈孀的眼眶也泛了紅,心裏五味雜陳。她看著陸瑾尤越來越遠的背影,又看著薑了了無助哭泣的模樣心裏一陣發酸。
    她輕輕歎了口氣,腳步沉重地走到薑了了身邊,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試圖給予她一絲安慰。她努力擠出一個故作輕快的笑容,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了了,別哭了,我們遲早能將他的良知喚醒的,我們再耐心等待一下,好不好?”
    薑了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猛地轉過身,撲進柴靈孀的懷裏,緊緊地抱住她,嘴裏帶著濃重的哭腔,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靈孀,怎麽辦?現在的陸瑾尤眼裏隻有仇恨,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話,我真的好累,好無助,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柴靈孀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了一下,很快,她伸出手,在薑了了的後背輕輕拍打著,像是在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聲音同樣帶著哭腔,卻堅定地說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一定能,讓他脫離這種被仇恨裹挾的狀態,一定可以的。”
    庭院裏的桂花悄然飄落,落在兩人的肩頭,像是無聲的安慰。陽光依舊明媚,可別墅裏的寒意,卻仿佛更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