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麗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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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皇宮內,永昌帝正與阿羅姯在禦花園中賞花。阿羅姯挽著他的手臂:“陛下,臣妾昨日在禦書房外,看到周大人從裏麵出來,臉色不太好,莫不是惹陛下生氣了?”
    永昌帝笑了笑,語氣帶著高傲與輕蔑:“朕訓了他幾句。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敗家犬,想讓朕花銀子,他當好人。”
    阿羅姯眼中滑過一絲了然,笑道:“陛下說得對,官員就該替陛下著想,哪能總想著百姓。不過周大人也是一片忠心,隻是用錯了地方。”
    “忠心?”永昌帝嗤笑一聲,指尖掐掉一朵開得正盛的牡丹花瓣,“他的忠心,不過是衝著朕給的烏紗帽,衝著能維持他周家的門楣。真要是哪天朕撤了他的職,斷了周家的念想,你看他還會不會對著朕說‘為百姓請命’的漂亮話。”
    阿羅姯順著他的話頭,聲音嬌柔如春風:“陛下看得通透,這些官員的心思,哪瞞得過您。不過周大人好歹是您親手提拔的十二臣,若是太過敲打,怕是會讓他害怕,往後不敢替您做事了。”
    “害怕?”永昌帝挑眉,攬著她往涼亭走去,“朕要的從來不是他們的‘敢做事’,是他們的‘聽話’。周聞瀚有才幹,朕便用他;若是他敢不聽話,敢替那些賤民忤逆朕,朕有的是辦法讓他知道,這官能不能做,全在朕的一句話。”
    他在涼亭坐下,阿羅姯乖巧地替他斟上茶,聽他繼續說道:“就像周琸玉,那小子整頓市場確實有一套,能給朕增加稅收,朕便讓他做市令;可他要是敢學他親戚周聞瀚,拿著銀子去填隴中那無底洞,朕照樣能把他貶回商行當學徒。”
    阿羅姯提著茶壺的手頓了頓,狀似無意地問:“陛下說的周琸玉,就是那個剛上任不久的京師市令?臣妾前幾日聽宮裏的太監說,這位小周大人年紀輕輕,手段卻厲害得很,把京師的商戶管得服服帖帖。”
    “是個會做事的。”永昌帝呷了口茶,語氣緩和了些,“就是心思太‘正’,總想著替百姓做事——可惜啊,在這朝堂上,‘正’心思不值錢,能給朕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才值錢。”
    阿羅姯眼底閃現精光,嘴角卻掛著嬌笑:“陛下說得是。不過臣妾倒覺得,心思‘正’也未必是壞事,至少他不會像有些官員那樣,暗地裏貪墨。他這是差陛下的調教,等往後他摸清了陛下的心思,說不定能成個有用的人才呢。”
    “哦?愛妃也覺得他有用?”永昌帝看向她,眼中帶著幾分興味。
    “臣妾不懂朝政,隻是隨口說說。”阿羅姯垂下眼簾,手指輕輕劃過鬢角的發絲,“不過臣妾聽母家的人說,隴中那邊確實苦,若是真能有人把水利修好,不僅百姓能活命,也能少些流民跑到西域,給咱們大垚省不少麻煩。”
    永昌帝沒接話,指尖在杯沿上反複摩挲,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最近還有沒有其他消息?比如蕈鵏國,除了增兵,還有沒有別的動作?”
    “蕈鵏的二王子最近去了匈奴,似乎是想和匈奴結盟。不過匈奴單於對蕈鵏國不太信任,兩人談了三天,也沒達成什麽協議。還有,西域的商隊最近都在傳,隴中流民中有個叫‘李老栓’的,以前是隴中有名的鄉紳,現在帶著幾百流民在邊境遊蕩,不少商戶都怕他會領著流民搶商隊。”
    “李老栓?”永昌帝皺了皺眉,“一個鄉紳也敢興風作浪?傳朕的旨意,讓隴中知府派兵把他抓了,若是敢反抗,就地正法!”
    “陛下英明。”阿羅姯連忙附和,“有陛下這句話,隴中知府肯定不敢怠慢,那些流民也不敢再鬧事了。”
    永昌帝滿意地點頭,伸出右手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手指撫過她的唇:“還是愛妃的消息管用。往後有什麽動靜,都要及時告訴朕。”眼神暗了暗,“畢竟你是朕最寵愛的妃子,不是嗎?”
    “臣妾明白。”阿羅姯雙手嬌俏地攀上永昌帝的右手,乖巧應下。
    兩人在禦花園待到午時,永昌帝才讓阿羅姯退下。
    阿羅姯剛回到行宮,就屏退了所有宮女太監,隻留下貼身侍女阿依。
    阿依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忠心耿耿。
    “娘娘,今日去見陛下,可有什麽要緊的事?”阿依低聲問道。
    阿羅姯坐在梳妝台前,取下頭上的金步搖。“陛下問了西域的消息,我把蕈鵏國和匈奴接觸的事,還有隴中流民李老栓的事,都說了,”語氣漸漸帶上嫌惡,“這個老狐狸還真不在乎旁的死活,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在這個位置上坐這麽久的。”
    “啊?他不是一國之君嗎......”阿依追問。
    “再高的成就也不乏有德行不端、心思歹毒之人。”阿羅姯示意阿依拿起梳子,替自己梳理長發,“周聞瀚勸陛下興修隴中水利,被陛下痛罵了一頓,還說,隴中旱災是天意,讓百姓忍忍就過去了。”
    阿依接過梳子,捧起發絲小心地梳理,說話時還是不住皺眉:“陛下怎麽能這麽說?隴中百姓要是活不下去,真的投了匈奴,邊境就危險了。”
    “哼。隻在乎眼前的權力,哪看得見什麽邊境長遠。”阿羅姯冷笑一聲,“流民是抓不完的,隻要旱災還在,隻要百姓還活不下去,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流民冒出來。這個道理連我都懂,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了另有打算。”
    她繼續說道:“不過周琸玉聽起來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娘娘是想......”
    “我不想做什麽。”阿羅姯抬手,阿依會意立馬拿開梳子,“我隻是個後宮妃嬪,做好陛下交代的事,當好他有用的棋子就夠了,其他都與我無關。我隻是覺得,若是流民多了,商隊也不敢走隴中道,我們的錢袋子,也會受影響。”
    阿依點頭:“娘娘說得是。那要不要讓人給那邊傳個信,讓他們多留意動靜?”
    “不用。”阿羅姯搖頭,“陛下已經讓周自臨去查周琸玉的身世了,我們要是再插手,反而會引起陛下的懷疑。況且,他現在隻是個市令,翻不起什麽大浪,等他真的有影響能力了,我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庭院裏的石榴樹,語氣平靜:“往後你多留意宮裏的動靜,尤其是賢妃和淑妃,另外皇後太子那邊也盯著點,這兩是把我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絕對不能讓他們抓住把柄。”
    “奴婢明白。”阿依躬身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