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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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飛馳的列車上,陸晏沉靠著車窗,麵容冷峻。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田野樹幹都成了模糊的色塊。
他的視線並沒有落在任何一處,漆黑的瞳孔裏,隻有一片空洞的虛無。
到現在,發小在電話裏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響。
“晏沉,你讓我查沈溫兩家抱錯孩子的事情,我查到了。”
“當年...不是意外。”
“是溫家人故意調換的。”
然而,這還沒完。
季常卿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投下了深水炸彈。
“晏沉,你家那個案子,也有結果了。”
“你之前說要我重點查溫家,我事無巨細的全盤查了一遍。”
“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獲。”
“我們在溫家搜到了一封信。”
“跟當年那封舉報信上的內容,一模一樣。”
“鑒定科已經核查過了筆跡,那信紙上的字,跟沈家已故的老爺子的字跡,如出一轍。”
“這件事,如今牽扯到沈家,比較棘手。”
“沈春山雖然早已過世,但沈家的功勳仍在。”
“而且,那畢竟是嫂子的娘家,我覺得你還是回來一趟,親自處理的好。”
陸晏沉深吸了一口氣,正了正軍帽。
帽簷下的眼神,不再是迷茫,而是帶上了凜冽的寒芒。
八年了,這一切的恩怨糾葛,也是時候理清了。
京市公安局
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王桂花在椅子上猛地一顫,連日來的審訊,已經讓她精神極度萎靡。
形如槁木。
她勉強抬起頭,渾濁的雙眼在逆光中辨認著走進來的人影。
當陸晏沉那張冷峻淡漠的臉,帶著不容錯辨的,跟陸家老爺子極為神似的輪廓,清晰的映入眼簾時。
王桂花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副麵孔瞬間勾起了她的回憶。
當年陸家老爺子滿臉鮮血的,被抬出來的時候。
她就在旁邊看著。
心驚膽戰的。
她真的沒想到,隻是一封小小的舉報信,居然要了一條人命。
如今,王桂花看著麵前這副相似的麵容,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劇烈發抖,牙齒咯咯作響。
是他!
陸家的那個孫子!
他來了!
相比較季常卿的審問,陸晏沉到來的本身,就是最直接的審判。
王桂花看著這個,由她親手參與摧毀的家庭的後代,如今身姿筆挺的屹立在她麵前。
巨大的恐懼和遲來的報應,瞬間將她吞沒。
陸晏沉沒有說話,他隻是緩慢的走到審訊桌旁邊。
將一份用透明證物袋裝著的,已經泛黃的紙張,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王桂花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份文件上,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的一幹二淨。
比看到陸晏沉時更加驚恐。
那正是當年她私藏起來的,舉報信的原始底稿。
是沈春山親筆所寫,讓她照著謄抄的那一份。
“不...不可能...你們怎麽找到的?”
王桂花失聲喃喃道。
她以為自己藏得萬無一失。
這是她留著將來萬一出事,用來威脅沈家保命的最後底牌。
誰曾想,居然讓公安給搜了出來。
“沒想到?”
陸晏沉終於開口,聲音平靜的像是結了冰的湖麵。
“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裏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審視。
王桂花縮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季常卿將筆記本不輕不重的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打破了審訊室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身體前傾,目光銳利,緊緊鎖著精神萎靡的王桂花。
“政策,就不用我再給你重複了吧?”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王桂花,你趁早把心裏那點僥幸收起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偷換別人家的孩子,拆散人家骨肉,這是什麽性質?”
“這是罪大惡極。”
“你自己心裏清楚,就憑這一條,就能讓你把牢底坐穿!”
王桂花聞言,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頭垂了下去。
季常卿見狀,語氣稍微放緩,帶著一種壓迫性的引導。
“但現在,我們給你一個機會。”
“這封信是誰寫的?”
“為什麽會在你家?”
“把你幹的,還有指使你的人,怎麽策劃的,怎麽執行的,一五一十的,原原本本的,全都交代清楚!”
“這是你眼下,唯一能為自己爭取,減輕罪責的路。”
陸晏沉沒有說話,他就那麽筆挺的坐著。
冰冷的目光落在王桂花身上,讓她如同被烙鐵燙到一樣,坐立難安。
見她還不開口,季常卿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敲。
“王桂花,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這封信是誰給你的嗎?”
“我們這是再給你機會。”
“你要搞清楚。”
“你主動坦白,我可以幫你申請從寬處理。”
“但要是,等我們全都查出來了,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到時候,罪上加罪,恐怕,你是要吃槍子了。”
季常卿的話像是最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王桂花已然脆弱的神經上。
死亡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的僥幸和頑固。
王桂花雙手胡亂的在空中擺動。
聲音因為恐懼都變調了。
“不,不,我不想吃槍子!”
“我不想死。”
“我說。”
“我都說。”
“是沈家老爺子,都是他指使的。”
王桂花語速快的近乎癲狂。
唾沫橫飛。
“那封信是他親手寫的底稿!”
“他讓我照著抄一份,投到軍區革委會去。”
“我...我怕他不認賬,我把他寫的那份原稿,偷偷地藏起來了!”
“跟他謊稱已經銷毀了。”
季常卿問道。
“所以,八年前,舉報陸家的那封信是你寫的?”
王桂花抬起頭,眼神慌亂了一瞬,隨即用力的點頭。
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肯定。
“是!”
“是我寫的。”
“你寫的?”
季常卿從檔案袋裏拿出另外一封泛黃的信,那是當年,軍區革委會收到的舉報信。
又拿出一個信封,那是王桂花當年寫給老家的家書。
他將兩封信並排放在桌上。
然後,目光銳利的盯著王桂花。
手指先點在家書上。
“這是你寫給老家的信,這上麵筆畫散亂不全,十個字錯了八個。”
他的指尖隨即移到了那封舉報信上。
語氣陡然加重。
“可這封舉報信,字跡雖然歪歪扭扭,但是字的結構是完整的,筆劃也都是連貫的。”
“這絕對不是,你這種隻上過一年掃盲班,能寫出來的。”
季常卿死死的盯著王桂花的眼睛。
“這封信,根本就不是你的筆跡。”
“你、在、撒、慌!”
“你以為你扛下來,我們就查不到嗎?”
“包庇凶手,罪加一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