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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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卿略微提高了聲音,嚴厲道。
    “老實交代,到底是誰寫的?”
    王桂花嚇了一跳,嘴唇哆嗦了一下。
    “我...我交代。”
    “不是我寫的,我讓那死丫頭抄的。”
    “小孩子的筆跡,沒人會懷疑。”
    “還有那個東西,也是那死丫頭放進去的。”
    “我拉著陸家的保姆劉蘭說話,讓她趁機溜進陸家老爺子的書房,把那東西藏在裏麵的書架上。”
    王桂花一股腦的,將所有最醜陋最不堪的細節,全部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出來。
    試圖用坦白來換取一線生機。
    就在這一片混亂的供述中,一直在桌前靜默的陸晏沉,身體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漆黑的眸子驟然變得淩厲。
    死死的盯著王桂花的臉上,仿佛要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剝開來看。
    他的聲音不再是冰冷的平穩,而是帶著一絲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顫抖跟嘶啞。
    “你說的...那個丫頭是誰?”
    這簡單的幾個字,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需要親耳聽到這個名字,需要最後確認,需要這最殘酷的一擊,來打碎他心中僅存的最後一絲僥幸。
    王桂花被陸晏沉眼中那幾乎要焚毀一切的駭人光芒嚇壞了。
    她身體往後縮了縮。
    “是...是溫喬。”
    “那封舉報信,是溫喬寫的。”
    “那些贓物,也是她去放的。”
    王桂花試圖撇清幹係。
    “不是我幹的,跟我沒關係。”
    “我是被迫的,我當時在沈家做工,主家的吩咐我不敢不聽啊。”
    陸晏沉身體猛地一顫。
    王桂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紮進他毫無防備的心髒。
    那個在他懷裏嬌嗔微笑的姑娘,那個他視若珍寶準備共度一生的人。
    她的家庭,竟然真的與他家當年的那場冤案,有著如此直接的,殘酷的關聯。
    那封將祖父推向深淵的舉報信跟贓物,竟然出自她懵懂年幼時的那雙手?
    這怎麽可能?
    難怪,當時他看了那份舉報信,覺得上麵的字體無比的稚嫩。
    原來不是故意遮掩。
    是真的出自一個十歲孩子的手。
    巨大的荒謬感和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的思緒一片混亂。
    季常卿也被震驚到了。
    他猛地拍案而起。
    帶著無法理解的憤怒。
    “什麽?”
    “你居然讓一個十歲的孩子去抄舉報信?”
    “讓她去栽贓陷害?”
    “你還是不是人!”
    “你這是教唆犯罪!”
    “罪加一等!”
    王桂花被季常卿的聲勢嚇得一哆嗦。
    她不懂法律,但,季常卿的那句,罪加一等,她聽懂了。
    王桂花立刻扮演起一位被迫無奈的母親。
    她拍了一下大腿,聲淚俱下,開始賣慘。
    “我也不想啊!”
    “沈家老爺子逼得緊,我身邊又沒有別的幫手。”
    “我都是不得已的。”
    “哪個當媽的不想自己孩子好,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陸晏沉正在試圖理清一團亂麻的思緒,王桂花的話語,像是黑暗中劃過的閃電。
    瞬間照亮了他推理的路徑。
    哪個當媽的不想著自己孩子好?
    孩子?
    可是,她的親生女兒並不是溫喬。
    而是。
    沈、月、如。
    王桂花的表演堪稱精湛,那涕淚橫流的模樣,那捶胸頓足的懊悔,幾乎將一個被逼無奈,一時糊塗的母親形象,刻畫的入木三分。
    若是旁人,恐怕要被這淒慘的表象蒙混過去。
    但,陸晏沉不是別人。
    他是偵察尖兵。
    他觀察的不僅僅是神態言語,是邏輯鏈,是隱藏在情緒背後的冰冷動機。
    在最初的震驚跟本能的抗拒之後,他強迫自己把感情抽離出來,像分析戰場情報一樣。
    冷靜的審視著王桂花的每一個細節。
    她的哭嚎恰到好處,總是在提到關鍵指控、需要博取同情時爆發。
    這明顯是工具性的哭泣。
    她所有的辯解都圍繞一個核心,沒有辦法,為了孩子。
    的確是為了孩子。
    不過,那個孩子不是溫喬,而是沈月如。
    王桂花為了親女兒,把溫喬推出來,當了替罪羊。
    陸晏沉又想起,之前他跟沈月如交談時。
    沈月如眼底極力隱藏的懼意。
    種種事情串聯在一起。
    真相昭然若揭。
    剛才那股混合著震驚、暴怒和本能抗拒的洪流,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甚至真的閃過了溫喬幼年時,伏案抄寫舉報信的模糊身影。
    但,也僅僅是一刹那。
    信任,源於了解。
    推理,源於細節。
    他對溫喬人品的絕對信任,與他大腦本能開始的邏輯思維分析,瞬間合流。
    漸漸明朗。
    陸晏沉深吸了一口氣。
    突然開了口。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壓力。
    “王桂花,你剛才一口咬定,信是你寫的。”
    “現在,又說是十歲的溫喬寫的。”
    “你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能信?”
    他不等王桂花編造借口,立刻拋出致命的一擊。
    “你說,你讓溫喬抄的舉報信。”
    “你以為,時間久了,筆跡就查不出來了?”
    “隻要去一趟她的小學,調出當年的卷宗,一目了然。”
    “還有,贓物到底是誰放的?”
    “你當年,有沒有帶溫喬去過我家,隻要問一問劉蘭同誌,就一切都清楚了。”
    這一連串的質問與分析,讓王桂花冷汗直冒。
    她的眼神開始劇烈的閃爍,似乎在想如何應對。
    陸晏沉的目光猶如實質般,壓在了王桂花的身上,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擲地有聲。
    “王桂花,我再問你一次,這些事是溫喬幹的,還是你的親生女兒,沈月如幹的?”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因為,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關係到,你將來是能早點出來,還是要把牢底坐穿。”
    這話如一盆冷水,瞬間把王桂花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臉色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在陸晏沉那雙,仿佛看看穿靈魂的眼睛注視下,她感覺自己所有陰暗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王桂花著實沒想到,她的謊言這麽逼真,居然讓他這麽輕易的,就給拆穿了。
    居然還猜測的分毫不差。
    這個男人的洞察力跟分析推理能力,簡直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