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焦煤煉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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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演武場。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沙塵,打在兵器架上劈啪作響。
    秦德炎雙膝跪地,膝蓋下的青石板已被汗水浸出一圈深色的濕痕。
    他牙關緊咬,脖頸處青筋暴起,雙手死死托舉著頭頂上方一根兒臂粗的镔鐵長槍。
    這槍重不過三百斤,平日裏秦德炎單手便能舞出槍花。
    可此刻,這槍卻好似壓了一座須彌山。
    隻因槍杆的另一端,握在一隻布滿老繭的大手中。
    秦勇單手持槍,手腕並未發力。
    僅憑體內雄渾的罡氣透過槍身下壓,便讓身為武者的兒子動彈不得。
    他另一隻手,正把玩著那口從醉仙樓帶回來的“炒鍋”。
    “叮——”
    秦勇屈指一彈。
    鍋壁震顫,聲音清脆悠長,餘音繞梁不絕。
    “好鐵。”
    秦勇眯起眼,指腹摩挲過那幽黑光滑的鍋底,感受著那一抹驚人的涼意與堅韌。
    “薄如蟬翼,卻堅若精鋼。這等鍛造技藝,便是府城的軍器監也做不到。”
    秦勇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目光從鍋底移向跪在地上的兒子,語氣聽不出喜怒:“這就是那個林玄打出來的?”
    “是……是……”秦德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渾身骨骼都在咯吱作響,“爹……您先收了神通……孩兒快……快斷氣了……”
    “廢物。”
    秦勇冷哼一聲,手腕一抖,長槍瞬間收回,帶起一陣淩厲的勁風。
    秦德炎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胸膛劇烈起伏,仿佛離水的魚。
    “若是把這做鍋的本事,用來打甲……”
    秦勇沒理會兒子的狼狽,目光依舊鎖死在手中的鐵鍋上,喃喃自語。
    他是帶兵的人。
    黑山縣地處邊陲,常年與盜匪、蠻族廝殺。
    麾下三千士卒,披甲率不足三成,且多是老舊的皮甲。
    司馬家壟斷了黑山縣的鐵器生意,好的精鐵全送去了節度使府,留給他的全是些殘次品。
    若是能給麾下精銳換上這種材質的鐵甲……
    輕便、堅韌。
    那便是戰場上移動的絞肉機!
    “德炎。”
    秦勇忽然開口,聲音低沉,“那林玄曾言,這種精鐵,他能量產?”
    秦德炎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顧不得酸痛的雙臂,連忙爬起來:
    “千真萬確!林大哥說了,隻要材料夠,這種鐵要多少有多少!爹,這可是潑天的富貴啊!”
    秦勇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野心。
    量產。
    這兩個字的分量,比這口鍋重萬倍。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匆匆跑進演武場,單膝跪地:
    “將軍!府外有人求見,自稱是醉仙樓的金掌櫃。”
    “醉仙樓?”
    秦勇眉頭微皺,將鐵鍋隨手扔給秦德炎,“什麽阿貓阿狗也敢來將軍府聒噪?轟出去。”
    “爹!那是林大哥的人!”
    秦德炎急忙接住鐵鍋,護在懷裏,“就是負責賣這鍋的掌櫃!”
    秦勇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既然是正主的人,那就另當別論。最近城裏可有什麽動靜?”
    親衛低著頭,沉聲道:
    “回將軍,半個時辰前,司馬家的司馬豹帶人砸了西門鐵鋪,還……還擄走了掌櫃西門韻。”
    “什麽?!”
    秦德炎驚呼出聲,臉色瞬間漲紅:“司馬豹那個蠢貨敢砸我的鋪子?!那是老子的錢袋子!”
    他怒火攻心,下意識就要去提槍。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秦德炎被打得原地轉了個圈,半邊臉瞬間腫了起來。
    秦勇收回手,神色淡漠:
    “遇事大呼小叫,何成大器?”
    “砸了便砸了,不過是些瓶瓶罐罐。隻要人還在,技術還在,鋪子隨時能開。”
    他轉過身,負手而立:“讓那個胖子進來。我倒要看看,這林玄有什麽本事,能讓司馬家如此忌憚。”
    片刻後。
    金寶跌跌撞撞地衝進演武場。
    他那身原本富貴的綢緞長衫此刻沾滿了泥土和血汙,左手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那是被司馬豹踩碎的。
    “噗通!”
    金寶一進門便重重跪在地上,額頭死死磕向青石板,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麵。
    “秦將軍!秦少爺!救命啊!”
    “林東家……林東家他殺進煉鐵廠了!”
    秦勇眉頭微挑,不為所動,隻是淡淡道:
    “年輕人火氣大,打打架也是常有的事。司馬家雖然霸道,但隻要沒出人命,本將軍出麵調停一番,也就是了。”
    在他看來,不過是兩個小輩爭風吃醋,或者是商業摩擦。
    然而,金寶接下來的話,卻讓這演武場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不……不是打架……”
    金寶抬起頭,滿臉淚痕,顫抖著聲音吼道:“林東家……把司馬輝……殺了!”
    “不僅殺了司馬輝……連司馬豹也被廢了四肢……如今林東家正要把司馬輝的屍體送回司馬府……”
    死寂。
    演武場內,隻有風卷落葉的沙沙聲。
    秦德炎手中的鐵鍋“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
    殺了司馬輝?
    那是司馬家的二公子!司馬雄的心頭肉!
    秦勇原本淡然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那股久經沙場的煞氣不受控製地溢出,壓得金寶幾乎窒息。
    “你說什麽?”秦勇盯著金寶,一字一頓,“他殺了司馬輝?”
    “千……千真萬確。”金寶哆嗦著。
    “瘋子。”
    秦勇冷笑一聲,轉身就走,“為了一個女人,殺司馬家的嫡子。這林玄,是個沒腦子的莽夫。”
    “德炎,送客。”
    “以後不許再跟這林玄有任何來往,免得濺一身血。”
    秦勇走得決絕。
    為了幾口鐵鍋,去跟發瘋的司馬雄硬碰硬?
    不值。
    司馬雄那是正兒八經武師境的狠人,跟自己的修為也不相上下。
    司馬家在府城的勢力更是盤根錯節。
    為了一個必死的鄉下小子,把整個秦家搭進去,那是蠢貨才做的事。
    “爹!林大哥可是……”
    秦德炎急了,想要追上去。
    “閉嘴!”秦勇猛地回頭,眼神如刀,“你想讓秦家給那個瘋子陪葬嗎?!”
    秦德炎腳步一僵,滿臉絕望。
    金寶趴在地上,看著秦勇遠去的背影,心中的希望一點點熄滅。
    但他想起了林玄臨走前的那個眼神。
    “將軍!且慢!”
    金寶猛地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羊皮紙,高舉過頭頂,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東家說了!隻要將軍肯出手,這張圖紙,便是秦家的!”
    秦勇腳步未停:“一張廢紙,也想換本將軍出手?”
    “這是‘高爐煉鐵法’!”
    金寶的聲音在風中顫抖,卻異常清晰:“東家說,此法可日產精鐵五千斤!且無需百煉,出爐即是精鋼!”
    秦勇的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
    日產……五千斤?
    出爐……即是精鋼?
    整個黑山縣,甚至整個府城一年的精鐵產量,也不過如此!
    秦勇緩緩轉過身,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此刻燃起了兩團幽暗的鬼火。
    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金寶麵前,一把奪過那張羊皮紙。
    展開。
    紙上畫著的,是一個結構複雜卻又充滿某種奇異美感的巨大爐體結構。
    風箱、進氣口、出渣口……每一個細節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比重山村的煉鐵法更複雜!
    更精妙!
    甚至旁邊還附帶了焦炭的配比公式。
    秦勇雖然不是鐵匠,但他懂行。
    這一眼看去,便知此物絕非凡品。
    那種精妙的設計邏輯,完全顛覆了現有的煉鐵常識,卻又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若是真的……
    秦家將不再受製於人。
    甚至,憑借這源源不斷的精鐵,他秦勇完全可以擴軍備戰。
    哪怕是在節度使麵前,也能挺直腰杆說話!
    “呼……”
    秦勇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顫抖。
    下一刻。
    掌心罡氣噴吐。
    “蓬!”
    那張價值連城的圖紙,在他手中瞬間化為一團火球,轉眼間燒成了灰燼,隨風飄散。
    金寶愣住了:“將……將軍?”
    秦德炎也傻了:“爹,您這是……”
    秦勇拍了拍手上的灰燼,臉上那股陰沉與算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膽寒的豪氣與殺意。
    這種東西,看過一眼記在腦子裏就夠了。
    絕不能留存於世。
    “來人!”
    秦勇一聲暴喝,聲如洪鍾,震得演武場嗡嗡作響。
    “在!”數十名親衛齊聲應喝。
    “備馬!點齊三百親衛營,全副武裝!”
    秦勇一把抓起兵器架上那杆重達八百斤的镔鐵長槍,隨手挽了個槍花。
    “爹,我們要去哪?”秦德炎感覺喉嚨發幹。
    秦勇翻身上馬,目光投向城南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去給你的林大哥撐場子。”
    “司馬雄那老狗的鐵砂掌雖然厲害,但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硬得過老子手裏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