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宴起風波,巧語破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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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的餘暉將永寧侯府的飛簷染成暖金色,內院正廳的廊下已經掛起了盞盞紅燈籠,燈籠上繡著的 “永寧” 二字在暮色中隱約可見。青黛正幫淩燕整理著月白色的襦裙,指尖細細撫平裙擺上的褶皺,語氣裏帶著幾分擔憂:“小姐,柳氏突然要辦家宴,說不定沒安好心,您待會兒可得多留意些。”
淩燕對著銅鏡理了理鬢發,鏡中的少女眉如遠黛,眸似秋水,隻是臉色還帶著幾分病後的蒼白。她看著鏡中陌生的容顏,輕輕點頭:“我知道。柳氏這幾日安分,怕是在憋壞主意,這場家宴,不過是想試探我,或是找機會讓我出醜罷了。”
自三日前從靜雲院取回賬本和玉佩,青黛便忙著打聽當年給蘇氏診病的太醫 —— 據張媽回憶,那位太醫姓劉,當年因 “誤診” 被太醫院貶斥,如今已不知去向。線索暫時中斷,柳氏卻突然以 “淩燕病愈” 為由,要辦一場家宴,邀侯府眾人齊聚,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宴席絕不止 “慶祝” 這麽簡單。
“小姐,您戴這支銀簪吧。” 青黛從妝盒裏取出一支素銀梅花簪,簪頭的梅花雕得栩栩如生,“這是夫人當年送給您的及笄禮,低調又不失體麵,也不會讓柳氏覺得您在炫耀。”
淩燕接過銀簪,任由青黛幫她簪在發髻上。銅鏡裏,梅花簪映著燭光,添了幾分清雅。她抬手摸了摸簪頭,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仿佛能感受到生母蘇氏留下的溫度。“好,就戴這支。”
剛收拾妥當,門外就傳來丫鬟的通報:“大小姐,夫人請您去正廳入席。”
淩燕起身,青黛連忙扶著她的胳膊,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門。廊下的紅燈籠已經點亮,暖黃的光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得路邊的蘭草影子搖曳。路過花園時,正好撞見淩薇帶著丫鬟走來,她穿著一身桃粉色的羅裙,頭上插著支赤金點翠步搖,步搖上的珠子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顯得格外張揚。
“姐姐這是要去正廳?” 淩薇走上前,目光落在淩燕的銀簪上,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姐姐病剛好,怎麽就穿得這麽素淨?莫不是府裏的好料子都被人藏起來了?”
淩燕淡淡瞥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妹妹說笑了。我身子還沒大好,穿得素淨些舒服,倒是妹妹這身打扮,明豔動人,想來今晚定能成為宴席的焦點。”
這話看似誇讚,實則暗指淩薇刻意爭豔,失了大家閨秀的沉穩。淩薇臉色微變,正要反駁,柳氏身邊的張嬤嬤匆匆走來,笑著打圓場:“兩位小姐快些走吧,侯爺已經在正廳等著了。”
淩薇狠狠瞪了淩燕一眼,轉身跟著張嬤嬤往前走。淩燕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也帶著青黛跟上。
正廳內已經布置妥當,一張圓桌擺在中間,桌上鋪著明黃色的錦緞桌布,擺放著精致的青瓷餐具。永寧侯坐在主位上,穿著一身藏青色常服,手裏拿著本奏折,神色嚴肅。柳氏坐在他身側,穿著石青色的褙子,頭上插著支翡翠簪,見淩燕進來,立刻露出溫柔的笑容:“婉兒來了?快過來坐,你身子剛好,別累著。”
淩燕走上前,對著永寧侯和柳氏行了一禮:“父親,母親。”
永寧侯放下奏折,抬頭看向淩燕,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語氣緩和了些:“身子好些了?坐下吧。”
淩燕在柳氏對麵的位置坐下,青黛站在她身後,悄悄給她遞了個安心的眼神。不多時,柳氏的兒子淩軒也來了,他才六歲,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錦袍,蹦蹦跳跳地跑到柳氏身邊,撒嬌道:“母親,我要吃蜜餞。”
柳氏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讓丫鬟拿了碟蜜餞給他,眼神裏滿是寵溺。淩燕看著這一幕,心裏冷笑 —— 柳氏對自己的兒子百般疼愛,對原主卻如此狠毒,真是虛偽至極。
宴席很快開始,丫鬟們端著一道道菜肴上來,有清蒸鱸魚、紅燒肘子、翡翠蝦仁,都是些精致的菜肴。柳氏不斷給永寧侯夾菜,嘴裏說著貼心的話,又時不時給淩燕和淩薇夾菜,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婉兒,你多吃點這個鱸魚,補身子。” 柳氏給淩燕夾了塊鱸魚,笑容溫柔,“這鱸魚是今早剛從京郊的湖裏撈上來的,新鮮得很。”
淩燕看著碗裏的鱸魚,心裏警惕起來 —— 柳氏向來不會這麽好心,這魚會不會有問題?她不動聲色地用筷子撥了撥魚肉,餘光瞥見柳氏的眼神一直在盯著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多謝母親關心,” 淩燕放下筷子,微微蹙眉,“隻是我這幾日胃口不好,怕是辜負了母親的心意。”
柳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沒關係,胃口不好就少吃點,慢慢養。”
坐在一旁的淩薇見狀,立刻開口:“姐姐怎麽能不吃呢?母親特意為你準備的,你要是不吃,豈不是白費了母親的心思?” 她說著,端起自己麵前的湯碗,起身走到淩燕身邊,“姐姐要是不想吃魚,就喝點這烏雞湯吧,這湯燉了三個時辰,可補了。”
淩燕看著淩薇遞過來的湯碗,心裏警鈴大作 —— 淩薇向來跟柳氏一條心,她主動送湯,肯定沒好事。就在淩燕猶豫的時候,淩薇突然 “腳下一滑”,身體往前一傾,手裏的湯碗直接朝著淩燕潑了過去!
“哎呀!姐姐小心!” 淩薇驚呼一聲,臉上卻閃過一絲得意。
滾燙的雞湯濺在淩燕的襦裙上,帶來一陣灼痛感。青黛連忙上前,拿出帕子給淩燕擦拭,語氣急切:“小姐!您沒事吧?”
正廳裏瞬間安靜下來,永寧侯放下筷子,皺著眉頭看向淩薇:“怎麽回事?毛手毛腳的!”
淩薇立刻跪下,眼淚汪汪地說:“父親恕罪!女兒不是故意的,剛才腳下滑了一下,才不小心把湯潑到姐姐身上的。女兒這就給姐姐賠罪!” 她說著,就要給淩燕磕頭。
柳氏連忙上前扶起她,對著永寧侯說:“侯爺,薇兒也是不小心,您就別責怪她了。婉兒,你也別怪你妹妹,她年紀小,難免會出錯。”
淩燕看著柳氏母女一唱一和,心裏的怒火幾乎要抑製不住。她強忍著裙擺上的灼痛,慢慢站起身,目光落在淩薇身上,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威嚴:“妹妹真的是不小心嗎?”
淩薇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姐姐…… 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女兒當然是不小心的。”
“是嗎?” 淩燕往前走了一步,拿起桌上的銀勺,指了指淩薇裙擺上的汙漬,“妹妹剛才說腳下滑了一下,可你的裙擺上,除了濺到的幾滴湯,沒有一點灰塵,這可不像是滑倒的樣子。倒是我這裙擺,被潑了這麽多湯,妹妹覺得,這真的是不小心嗎?”
淩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結結巴巴地說:“我…… 我……”
柳氏見狀,連忙開口:“婉兒,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妹妹?薇兒向來乖巧,怎麽會故意潑你?定是你看錯了。”
“我是不是看錯了,母親心裏應該清楚。” 淩燕轉頭看向柳氏,語氣帶著幾分冷意,“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母親作為主母,應該好好教她規矩才是。今日是家宴,若是傳出去,說永寧侯府的二小姐故意將湯潑到嫡姐身上,豈不是讓人笑話?”
永寧侯的臉色越來越沉,他看向淩薇,語氣嚴厲:“淩薇,你老實說,是不是故意的?”
淩薇被永寧侯的眼神嚇得渾身發抖,眼淚掉得更凶了:“父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隻是想給姐姐送湯,不小心滑倒了……”
淩燕看著她死不承認的樣子,心裏冷笑,又開口道:“妹妹既然說不是故意的,那我就當妹妹是不小心。隻是妹妹年紀也不小了,該學學規矩了。明日起,就跟著府裏的教養嬤嬤學學禮儀,免得日後再出這樣的岔子,丟了侯府的臉麵。”
這話既給了淩薇台階下,又暗指她沒規矩,讓柳氏無法反駁。柳氏臉色難看,卻隻能點頭:“婉兒說得是,薇兒確實該好好學學規矩。明日我就讓人請教養嬤嬤來。”
永寧侯見狀,臉色緩和了些:“好了,這事就這麽算了。婉兒,你先回房換身衣服,別著涼了。”
“多謝父親。” 淩燕行了一禮,轉身帶著青黛離開。走出正廳,晚風一吹,裙擺上的雞湯涼了下來,黏在皮膚上,很不舒服。青黛扶著她,語氣氣憤:“小姐,淩薇肯定是故意的!柳氏也在旁邊幫腔,太過分了!”
淩燕搖搖頭,語氣平靜:“我知道。她們就是想讓我在父親麵前出醜,讓父親覺得我小題大做。不過沒關係,今日我已經讓父親看到了她們的真麵目,日後她們再想算計我,就沒那麽容易了。”
回到房間,青黛連忙幫淩燕換下髒衣服,又端來溫水讓她擦拭。淩燕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心裏暗暗盤算 —— 今日的家宴,柳氏母女已經開始試探她了,接下來她們肯定會有更狠的手段。她必須盡快找到當年劉太醫的下落,拿到柳氏毒殺生母的證據,才能徹底扳倒她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青黛打開門,看到是廚房的張媽。張媽手裏拿著個食盒,走進來,壓低聲音說:“大小姐,這是奴婢給您燉的銀耳羹,您剛才在宴席上沒吃多少,墊墊肚子。”
淩燕看著張媽,心裏湧起一絲暖意:“多謝張媽。”
張媽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一看,裏麵是一碗銀耳羹,還放著幾顆紅棗。“大小姐,您可得小心些,” 張媽湊近淩燕,聲音更低了,“剛才宴席結束後,我聽到柳氏在房裏訓斥淩薇,說她沒用,還說要給您點顏色看看。您接下來一定要多加防備。”
淩燕心中一凜,連忙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張媽提醒。張媽,你知道當年給我母親診病的劉太醫,現在在哪裏嗎?”
張媽仔細想了想,“奴婢聽府裏的老仆人說,劉太醫被貶斥後,回了老家江南蘇州。隻是具體在蘇州哪裏,奴婢就不知道了。”
江南蘇州…… 淩燕心裏記下這個地方,“多謝張媽,我知道了。張媽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發現。”
張媽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青黛看著淩燕,語氣擔憂:“小姐,柳氏要給您顏色看看,我們該怎麽辦?要不要告訴侯爺?”
淩燕搖搖頭:“現在還不能告訴父親。沒有確鑿的證據,父親不會相信我們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小心防備,同時想辦法找到劉太醫。隻要找到劉太醫,拿到證據,就能揭穿柳氏的真麵目。”
青黛點點頭,“小姐放心,奴婢會多加留意的。”
淩燕端起桌上的銀耳羹,慢慢喝著。銀耳羹很甜,卻沒驅散她心裏的寒意。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加艱難,柳氏母女絕不會善罷甘休。但她不會害怕,為了生母,為了原主,也為了自己,她必須堅持下去,直到把柳氏母女繩之以法,還侯府一個清淨。
夜色漸深,侯府裏的燈火漸漸熄滅,隻有淩燕房間的燭火還亮著。她坐在桌前,拿出從靜雲院取回的賬本,一頁頁仔細翻看著。賬本上的每一筆記錄,都像是生母在無聲地控訴柳氏的貪婪和狠毒。淩燕握緊拳頭,心裏暗暗發誓: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查清真相,為您報仇!
不知過了多久,青黛走進來,看到淩燕還在看賬本,連忙說:“小姐,夜深了,您該休息了。身子要緊,別累壞了。”
淩燕抬起頭,揉了揉眼睛,“好,我知道了。” 她把賬本收好,放回暗格裏,“青黛,你也去休息吧,明日還要留意柳氏的動靜。”
青黛應下,幫淩燕吹滅了燭火,才轉身離開。淩燕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心裏思緒萬千。她不知道找到劉太醫會有多難,也不知道柳氏接下來會有什麽陰謀,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這場戰鬥,她必須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