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妝凝慧心,琴音藏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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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靜雲院的菱花窗,落在妝台上的螺鈿鏡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暈。青黛正捧著一盒胭脂,對著鏡中的淩燕發愁:“小姐,宮裏的賞花宴規格極高,來的都是王公貴族家的小姐和嬪妃,妝容若是太素,會顯得失禮;若是太豔,又怕落得個輕浮的名聲,到底該怎麽畫才好?”
淩燕看著鏡中略顯蒼白的麵容,指尖輕輕劃過鏡沿 —— 這具身體的原主偏愛淡雅妝容,卻總被柳氏和淩薇嘲笑 “寡淡無趣”。此次賞花宴是她首次在京城貴女圈正式亮相,妝容不僅要得體,更要暗藏鋒芒,既不張揚,又能讓人過目不忘。
“青黛,把那盒石黛拿來,再取些珍珠粉和薔薇露。” 淩燕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篤定。她想起現代看過的古妝複原資料,結合原主的容貌特點,構思出一款 “淺黛遠山妝”—— 不畫濃重的眉黛,隻用石黛輕輕勾勒出自然的眉形,似遠山含黛;眼角不貼花鈿,隻以指尖蘸取少量珍珠粉,輕輕拍打在眼尾,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珠光;唇妝選用最淺的薔薇色,隻塗在唇中央,暈開後似初綻的花瓣,清雅又不失靈動。
青黛雖不解這 “奇怪” 的妝容手法,卻還是聽話地取來所需之物。淩燕親自上手,先以薔薇露擦拭臉頰,滋潤肌膚,再用細粉輕輕撲在臉上,掩蓋病後的蒼白。她握著石黛,手腕輕轉,順著原主的眉形細細描畫,不同於京中貴女流行的 “遠山眉” 那般纖細,而是略寬幾分,添了幾分英氣。
“小姐,這樣的眉毛會不會太粗了?” 青黛看著鏡中的眉形,有些擔憂。
“不會。” 淩燕放下石黛,滿意地看著鏡中,“京中貴女的眉形太過纖細,雖顯柔美,卻少了幾分風骨。我這眉形,既符合禮儀,又能襯出眼神的清亮,反而更顯獨特。”
接下來是眼尾的珍珠粉,淩燕取了極少量,指尖輕輕按壓在眼尾下方,動作輕柔,生怕粉量過多顯得突兀。最後是唇妝,她用指尖蘸取薔薇色胭脂,點在唇中央,再輕輕暈開,形成自然的漸變效果。
整個妝容完成後,鏡中的少女眉如遠山含翠,眼似秋水橫波,唇若薔薇初綻,雖未施濃妝,卻比京中流行的豔麗妝容更顯清麗脫俗,既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又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靈動與鋒芒。
“小姐,您這樣打扮,定能在賞花宴上豔壓群芳!” 青黛看著鏡中的淩燕,眼睛發亮。
淩燕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支素銀梅花簪,簪在發髻上:“妝容隻是點綴,真正能讓人記住的,還要靠實力。青黛,把母親留下的那把‘流泉’古琴拿來,今日我要好好練習。”
那把 “流泉” 古琴是蘇夫人的遺物,琴身由千年桐木製成,琴麵刻著細密的流水紋路,音色清越,如泉水叮咚。淩燕將古琴放在窗前的琴案上,輕輕撥動琴弦,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響。
原主雖會彈琴,卻隻懂皮毛,技藝平平。淩燕前世在大學時曾選修過古琴,雖不算精通,卻對樂理和樂譜結構有著深刻的理解。她取出蘇夫人留下的《廣陵散》樂譜,鋪在琴案上,指尖拂過泛黃的紙頁 —— 這是一首曲調激昂、氣勢磅礴的古琴曲,難度極高,京中少有貴女敢輕易彈奏,柳氏的表姐趙婕妤卻偏要讓她在賞花宴上彈奏此曲,顯然是想讓她出醜。
“《廣陵散》節奏急促,情感充沛,若是隻憑死記硬背,很難彈出其中的韻味。” 淩燕喃喃自語,指尖在琴弦上輕輕摸索。她沒有急於彈奏,而是先分析樂譜的結構,將曲子分為起、承、轉、合四個部分,標注出每個部分的情感變化:起始部分平緩,似山雨欲來;承接部分漸強,如狂風驟起;轉折部分急促,若雷電交加;結尾部分沉鬱,像餘韻悠長。
她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模擬琴弦的振動,感受每個音符的力度和節奏。現代的音樂理論讓她能更快地理解曲子的內涵,而不僅僅是機械地彈奏指法。半個時辰後,她再次撥動琴弦,指尖在琴弦上靈活地跳躍,《廣陵散》的旋律緩緩流淌而出。
起初,琴聲平緩柔和,似山間清泉,靜靜流淌;漸漸的,節奏加快,琴聲變得激昂起來,如狂風呼嘯,亂石穿空;到了高潮部分,指尖用力,琴弦振動加劇,琴聲鏗鏘有力,似金戈鐵馬,氣吞山河;最後,琴聲漸漸放緩,沉鬱頓挫,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青黛站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 她從未聽過如此動人的《廣陵散》,小姐的琴聲不僅指法嫻熟,更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仿佛能讓人感受到曲子背後的故事與情感。
“小姐,您彈得太好了!” 青黛激動地說,“比府裏以前請的琴師彈得還要好!”
淩燕睜開眼睛,指尖離開琴弦,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知道,這隻是初步掌握了曲子的節奏,要想在賞花宴上驚豔全場,還需要反複練習,將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青黛,再給我倒杯茶,我再練幾遍。”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裏,靜雲院的琴音不斷,從最初的生澀到後來的流暢,從單純的技藝展示到情感的自然流露,淩燕的琴技在快速提升。她不僅注重指法的精準,更注重對曲子內涵的理解 ——《廣陵散》講述的是聶政刺韓傀的故事,蘊含著忠義、悲憤與傲骨,這與她如今的處境何其相似?她雖不是聶政,卻也要像聶政一樣,堅守本心,不畏強權,為自己和原主討回公道。
練習間隙,淩燕讓青黛去打聽宮中各派係的情況。青黛很快回來,帶來了詳細的消息:“小姐,宮裏現在主要分為三派:一派是貴妃黨,以二皇子蕭景淵的生母貴妃為首,勢力最大,柳氏的表姐趙婕妤就是貴妃黨的人;一派是太子黨,太子蕭景瑜是嫡長子,母妃是皇後,但皇後體弱多病,太子性格懦弱,勢力較弱;還有一派是中立派,大多是些不受寵的嬪妃和皇子,其中七皇子蕭景珩最是特別。”
“七皇子蕭景珩?” 淩燕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沒錯。” 青黛點點頭,“七皇子的母妃是宸妃,出身低微,早逝,他從小不受先帝重視,一直被貴妃黨打壓,平日裏深居簡出,喜好書畫,看似不問政事,卻聽說很有才華,先帝偶爾會召他入宮談論書畫,對他的評價還不錯。”
淩燕若有所思 —— 一個不受寵卻有才華的皇子,或許正是她可以合作的對象。柳氏與二皇子勾結,貴妃黨勢力龐大,她若想在侯府站穩腳跟,甚至為蘇夫人報仇,僅憑舅舅沈從安的力量還不夠,必須尋找更多的盟友。
“青黛,再去查查七皇子的更多情況,比如他的喜好、身邊的人、有沒有與貴妃黨發生過衝突等,越詳細越好。” 淩燕叮囑道。
“是,奴婢這就去。” 青黛應下,轉身離開。
淩燕重新坐回琴案前,指尖再次撥動琴弦。《廣陵散》的旋律再次響起,這一次,琴聲中多了幾分堅定與傲骨,似在訴說著她的決心。她知道,賞花宴不僅是一場社交活動,更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她不僅要應對柳氏和趙婕妤的刁難,還要尋找潛在的盟友,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傍晚時分,青黛再次回來,帶來了更多關於蕭景珩的消息:“小姐,七皇子確實與貴妃黨有過衝突。去年,貴妃想把自己的侄女指婚給七皇子,七皇子以‘潛心書畫,暫無娶妻之意’為由拒絕了,貴妃因此記恨他,多次在先帝麵前說他的壞話,還暗中克扣他的皇子份例。不過七皇子似乎並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平日裏隻與幾個書畫好友來往,從不參與皇子間的爭鬥。”
“倒是個聰明人。” 淩燕笑了笑,“在形勢不利的情況下,懂得隱忍,不輕易樹敵,反而能保全自己。這樣的人,值得結交。”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丫鬟的通報:“大小姐,柳夫人派人送來了賞花宴要穿的衣服,說是特意讓針線房趕製的,讓您試試合不合身。”
淩燕心中一凜 —— 柳氏肯定沒安好心,這衣服裏說不定藏著什麽貓膩。她讓丫鬟把衣服拿進來,隻見是一件桃紅色的襦裙,麵料華貴,繡著繁複的牡丹花紋,看似光鮮亮麗,卻過於張揚,與她的氣質不符,而且桃紅色容易顯黑,會襯得她病後的臉色更加蒼白。
更重要的是,淩燕仔細檢查後發現,裙擺的刺繡中藏著幾根細小的銀針,若是穿在身上,稍微活動一下,銀針就會刺進皮膚,雖然不會造成重傷,卻會讓她在賞花宴上失態。
“柳氏果然沒那麽好心。” 淩燕冷笑一聲,將衣服扔在一旁,“青黛,把我母親留下的那套月白色襦裙拿來,再取些絲線和繡針。”
青黛很快取來衣服和針線。淩燕拿起月白色襦裙,在裙擺處比劃了一下,決定在裙擺上繡上幾枝淡雅的墨竹。墨竹象征著高潔、堅韌,既符合她的氣質,又能與她的 “淺黛遠山妝” 相得益彰。
她拿起繡針,指尖靈活地穿梭在布料上。前世在孤兒院學到的刺繡手藝,沒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場。她繡的墨竹線條流暢,栩栩如生,竹葉的疏密、竹節的紋理都處理得恰到好處,與原有的衣料完美融合,不顯得突兀,反而增添了幾分雅致。
青黛在一旁看著,驚歎道:“小姐,您的刺繡手藝真好!這墨竹繡得跟真的一樣,比針線房的繡娘繡得還要好!”
淩燕笑了笑,繼續刺繡:“隻是略懂皮毛罷了。柳氏想讓我在賞花宴上出醜,我偏要讓她失望。這件衣服,不僅要得體,還要讓所有人都記住,永寧侯府的嫡女,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夜幕降臨,淩燕終於繡完了最後一針。她穿上月白色襦裙,裙擺上的墨竹在燈光下若隱若現,與她的 “淺黛遠山妝” 搭配得恰到好處,既端莊雅致,又不失靈動傲骨。
“小姐,您穿這件衣服真是太好看了!” 青黛看著淩燕,由衷地讚歎道。
淩燕走到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堅定。她知道,賞花宴上的挑戰還很多,柳氏和趙婕妤不會輕易放過她,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她不僅要在妝容和琴技上驚豔全場,還要在言語和智謀上戰勝對手,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淩燕,不是原主那個懦弱可欺的侯府嫡女,而是一個有智慧、有傲骨、敢於抗爭的現代靈魂。
睡前,淩燕再次回憶了一遍《廣陵散》的樂譜,確認自己已經完全掌握。同時,她在腦海中模擬了賞花宴上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之策:若是趙婕妤再次讓她彈奏高難度的曲子,她就從容應對;若是柳氏暗中使絆子,她就見招拆招;若是遇到七皇子蕭景珩,她就想辦法與他建立聯係。
夜色漸深,靜雲院漸漸安靜下來。淩燕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心中充滿了期待與緊張。她知道,明天的賞花宴,將會是她穿越以來最重要的一場較量,成敗與否,關乎她未來在侯府的地位,甚至關乎她能否為蘇夫人報仇。
她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祈禱:母親,原主,你們一定要保佑我,明天能夠順利應對所有的挑戰,找到可以合作的盟友,為我們討回公道。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形成一片銀色的光斑。淩燕知道,屬於她的戰鬥,才剛剛開始,而她,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