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異青年看到這一幕，笑聲戛然而止。
    “你……你幹什麽？你瘋了！？”他叫道，“那裏麵是能腐蝕宗師強者的血煞！你碰一下就會化為膿水！”
    張陽依舊沒有理他。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縷幾乎看不見的真元縈繞。
    然後，他輕輕點在了血池的表麵。
    “嗤——”
    仿佛燒紅的烙鐵探入冰水，整個血池瞬間暴動。
    無數細小的蠱蟲在血水中瘋狂湧動，血池表麵炸開一團團巨大的氣泡，一股比之前濃烈百倍的腥臭氣息撲麵而來。
    吼！
    一道無形的，直衝靈魂的嘶吼，從血池深處猛然爆發。
    跪在地上的妖異青年慘叫一聲，雙手抱頭，痛苦地在地上翻滾，七竅中滲出鮮血。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黑紅色氣柱，從血池中心衝天而起，直撞向溶洞的穹頂。
    那氣柱在半空中扭曲、凝聚。
    轉眼間，化作一隻猙獰可怖的巨型蠱蟲幻影。
    這隻蠱蟲幻影足有十幾米高，身軀像無數節蜈蚣拚接而成，長滿了密密麻麻、長短不一的肢節，每一根肢節末端都是鋒利的倒鉤。
    它的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張占據了三分之一頭顱的圓形巨口，口中是層層疊疊、如同絞肉機般的利齒。
    這幻影的形態，與李家密室那張獸皮殘頁上描繪的蠱王圖案，一模一樣。
    它散發出的滔天邪氣，讓整個溶洞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妖異青年在地上抽搐著，艱難地抬起頭，看到這尊恐怖的幻影，臉上露出了混雜著恐懼和狂熱的表情。
    “蠱王……真的是蠱王……”
    然而，站在血池邊的張陽，看著這尊恐怖的幻影，臉上卻連半分波動都沒有。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眼神裏甚至帶著一絲……無趣。
    “裝神弄鬼。”
    他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這四個字，仿佛擁有某種魔力，讓那在地上翻滾的妖異青年動作一滯。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那個年輕人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震驚，隻有一種看待路邊螻蟻般的淡漠。
    “你……你為什麽不怕！？”妖異青年用盡力氣嘶吼道，“這可是蠱王！上古至今唯一的蠱王！”
    張陽終於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
    “一隻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隻剩下一點殘存意誌和怨念匯聚成的幻影。”
    “也配稱王？”
    說完，他抬起了右手。
    隨著他的動作，一縷銀白色的光芒在他掌心匯聚、凝煉。
    轉瞬間，一枚散發著淡淡寒氣，由精純真元構成的三寸銀針，憑空懸浮在他的指尖。
    以氣禦針！
    看到這一幕，妖異青年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這已經不是武道的範疇！這是傳說中陸地神仙才擁有的手段！
    “不……不可能……”
    張陽沒有給他繼續震驚的機會。
    他屈指一彈。
    “去。”
    那枚真元銀針，化作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射向半空中的巨大幻影。
    蠱王幻影似乎感覺到了威脅，張開巨口，發出一聲震懾心魄的無聲咆哮，一股黑色的音浪對著張陽席卷而來。
    然而，那枚銀針卻仿佛無視了所有阻礙。
    它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黑色音浪，精準無比地刺入了蠱王幻影那巨大頭顱的正中心。
    “嗡——”
    蠱王幻影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下一秒，以銀針刺入點為中心，無數道蛛網般的銀色裂縫，瞬間蔓延至它的全身。
    那恐怖的幻影，在妖異青年無法理解的目光中，開始顫抖，然後寸寸瓦解。
    沒有爆炸，沒有巨響。
    它就像一座被陽光照射的冰雕，無聲無息地消融，化作無數黑色的光點，最後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籠罩整個溶洞的邪惡氣息和精神威壓，蕩然無存。
    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隻剩下血池依舊在咕咕冒著泡，和妖異青年粗重的喘息聲。
    “死……死了？”
    “就……就這麽……沒了？”
    妖異青年癱在地上，眼神呆滯，嘴裏無意識地呢喃著。
    鬼聖大人耗費無數心血，不惜犧牲眾多高手，謀劃了數年，想要喚醒並吞噬的無上存在。
    就這麽……被一根針給……點沒了？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怪物？
    張陽負手而立，看都懶得再看那妖異青年一眼。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血池中央那根布滿裂痕的鎮魂柱上。
    “用武者的精血怨氣，來腐蝕鎮魂大陣。再以蠱王蘇醒的假象，吸引一些炮灰來當最後的祭品，從而徹底破開封印。”
    張陽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算計。隻可惜，你們找錯了東西。”
    他一步邁出，直接踏在了血紅色的池水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足以瞬間腐蝕鋼鐵的血水，在他腳下，竟如同溫順的仆人，自動向兩邊分開，為他讓出了一條通往中心石柱的幹燥路徑。
    妖異青年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剛剛恢複一點的理智，再次被徹底擊碎。
    踏水而行……不，是令血池退散！
    這是神仙手段！
    張陽如履平地，很快便走到了鎮魂柱前。
    他伸出手，輕輕觸摸著石柱上那些已經黯淡無光的古老符文。
    “原來如此。”
    “這下麵封印的，根本不是什麽蠱王實體。”
    “而是‘萬蠱之源’。一個由無數上古蠱蟲死後，其本源蠱力和至邪意念匯聚而成的意識核心。”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那個已經嚇傻的青年，宣判最後的死刑。
    “鬼聖想吞噬它？憑他也配？”
    “就算他真的成功了，也隻會被這股純粹的毀滅意誌撐爆神魂，變成一頭隻知殺戮的怪物。”
    妖異青年聽到這些話，如遭雷擊。
    原來，鬼聖大人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們所有人，都隻是鬼聖瘋狂野心下的棋子和祭品。
    張陽不再理會身後那個已經徹底崩潰的廢物。
    他的手指順著石柱的紋路，緩緩向下移動。
    最終，在石柱底部，一個被血汙和苔蘚覆蓋的凹槽處，停了下來。
    他指尖真元微吐，震開汙物，露出了一個與石柱本身材質截然不同的暗格。
    他伸出兩指，輕輕一扣。
    “哢噠。”
    一聲輕響，暗格彈開。
    裏麵，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通體漆黑，散發著幽幽寒氣的玉牌。
    張陽將玉牌取出。
    玉牌的一麵，雕刻著一個猙獰的鬼臉。
    這鬼臉的圖案，比影門眾人製服上的更加古老，更加邪異，仿佛蘊含著某種直刺人心的力量。
    張陽的目光，落在了玉牌的另一麵。
    那裏，用一種古老的苗疆文字，刻著幾個字。
    雖然不認識字形，但那股銘刻在其中的意念，卻清晰地傳入他的腦海。
    他緩緩轉過身，看著地上那灘爛泥般的妖異青年，將玉牌展示給他看。
    “鬼聖。苗疆。天絕峰。”
    當這六個字從張陽口中吐出時，妖異青年全身劇烈一顫，眼中最後一點神采，也徹底熄滅了，化為了無盡的絕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張陽收回玉牌，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數百米厚的岩層，望向了遙遠的西南方向。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