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哥我不想混了，我想退出，如果非要留下什麽的話，那你幫我右手砍了吧，我絕對不會躲的。”棍哥昂著那被紗布層層包裹的腦袋，聲音沙啞，目光直直地盯著丁強。
    “可以嗎？強哥？”
    狗哥手下不少馬仔，頭部也有幾個。
    棍哥與強哥兩個關係最好，名義上兩人平起平坐，但阿棍向來以強哥馬首是瞻。
    “心裏有氣？怪狗哥沒給你撐場子？”丁強皺了皺眉，燈光下他額間的紋路更深了幾分，“我們現在不是來了嗎？隻是口號不一樣罷了。”
    他以為阿棍還在為昨晚狗哥那頓臭罵耿耿於懷。
    昨晚阿棍回去，狗哥得知事情經過，當場大發雷霆，罵他廢物，根本沒提替他出頭的事。
    最後還是強哥主動請纓，說來收了這幫爛仔，免得被道上的人看了笑話。
    “沒有。”阿棍搖了搖頭，眼神黯淡，紗布邊緣滲出些許幹涸的血跡。
    “你要是以後不想衝最前麵，我去跟狗哥說，給你安排個輕鬆點的場子，按摩房隨你挑一個管。”丁強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阿棍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是為狗哥流過血的，這點麵子他不會不給。”
    “強哥，我是真的想走，我怕了，不想再玩了。”阿棍的聲音微微發顫，他低下頭，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我想回老家，回到我爸媽身邊……這次我是真慫了，我不敢殺人，更不敢跟人玩命，這條路，我走不下去。”
    丁強沉默了片刻，街道旁昏黃的路燈將他半邊臉照得晦暗不明。
    他最終重重拍了拍阿棍的肩，聲音低了下來：“好。回家想做點什麽？看看這邊能幫你什麽，我去跟狗哥申請一筆安家費，讓你回去做點小生意。”
    阿棍重重“嗯”了一聲。
    隨後，他轉身拉開一旁的麵包車門，一個小弟默不作聲地發動車子，載著他駛入夜色，準備明天領錢買票回老家。
    也從這一刻起，這一代小有名氣的棍哥，徹底退出江湖。
    劉波也完全沒想到，他原本隻是想幫瘦猴破除心魔，順便引狗哥這夥人出手，竟陰差陽錯把這家夥嚇破膽了。
    ………………
    江湖的另一端，依舊是刀光劍影，血肉相搏。
    丁強將手中抽剩的煙蒂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滅，火星四濺。
    “兄弟們上去給我往死裏揍，別留手，讓這幫王八蛋長點記性！”
    “強哥，棍哥之前提過，說這倆人下手特別狠，咱們還是小心點為好。”一個小弟湊近低聲提醒。
    強哥嗤笑一聲，扭頭朝旁邊啐出一口濃痰，壓根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狠？能有多狠？有我狠嗎？一個打兩個頂天了，還能打五個、打十個不成？”
    周圍其他小弟也都跟著哄笑起來，氣氛輕鬆。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邊二十多號人，就算派了兩個去守後門，也還剩十八個，對付兩個小爛仔，還不是手到擒來、輕而易舉？
    剛才提醒的那小弟也訕訕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確實太過謹慎了：“那強哥，咱們現在上？”
    “別一窩蜂擠進去，分開點，別留逃跑的口子，今晚絕不能放跑這兩個雜碎！”丁強一聲令下，手下小弟們頓時收斂笑聲，一個個貓著腰，借著夜色和路邊稀疏樹影的掩護，輕手輕腳地從馬路對麵摸向那棟孤零零的小樓。
    夜已深沉，這條街僅靠兩三盞老舊路燈勉強照明，光線昏黃黯淡。
    這條街原本因那家遊戲廳而熱鬧，如今遊戲廳歇業，整條街便陷入了死寂，罕有人跡。
    強哥帶來的人分工明確，幾個身手敏捷的小弟率先翻過圍牆，落地無聲。
    沒過多久，小樓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就從裏麵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眾人魚貫而入，在一樓和地下室仔細搜索，動作熟練而安靜，很快確認這兩層空無一人。
    他們隨後沿著狹窄的樓梯，一步步悄無聲息地摸上二樓。
    直到聽見其中一個房間裏傳來一陣陣打鼾聲。
    丁強頓時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找對了！
    他隨手一揮，身後一名體格壯碩的小弟後退兩步，一個短促助跑，猛地抬腳狠狠踹向房門！
    “砰——！”
    一聲巨響，老舊的木門應聲而開，鎖扣崩飛。
    門外早已按捺不住的十幾號人立刻如潮水般湧進房間，瞬間將這間不大的屋子擠得水泄不通。
    最後走進來的強哥，反手熟練地將破門輕輕掩上，目光掃到門內側那個老式插銷，順手將其插死，徹底斷了屋裏人的退路。
    他這才抬眼看向房間最裏麵。
    隻見一張辦公桌上坐著兩個人。
    強哥冷笑一聲，罵道：“就你們兩個，叫劉波和瘦猴，對吧？”
    “是的。”坐在桌子上的劉波麵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眼神裏沒有絲毫慌亂。
    “那就沒錯了！”強哥啐了一口，“知道我們來找你們幹什麽的嗎？”
    劉波搖了搖頭，語氣平淡：“不重要。”
    “嘿……小子夠狂的啊！”丁強被他的態度激怒了，額角青筋跳了跳，“看來不給你丫放點血，你真不知道自己算哪根蔥！”
    “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都不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給我上！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咱的規矩！”
    強哥一聲令下，周圍的小弟們頓時嚎叫著撲了上去，拳頭、棍棒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這時，劉波和瘦猴猛地從桌後站起。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們亮出了手中早已準備好的長竹竿，竹竿頂端粗糙地纏繞著裸露的電線。
    “嘿嘿……左零右火，雷公助我！”
    低喝一聲，猛地將手中的竹竿擲入腳下積水中！
    直到這時，衝進來的人才驚恐地注意到地上那一片明晃晃的水窪，以及竹竿上那滋滋冒著危險火花的電線。
    啪嗒嗒——！
    一陣奇異而刺耳的噪音猛地響起。
    呲啦呲啦——！
    耀眼的藍白色電光瞬間爆閃，撕裂昏暗的室內，同時一股皮肉被瞬間燒焦的刺鼻臭味猛地彌漫開來！
    “我操！不好！這水他媽的通了電！”站在最後麵的強哥反應最快，臉色唰地變得慘白，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進門時覺得那門檻磚那麽別扭——誰家正常門口會砌那麽高的擋水磚？
    那分明就是為了把水攔在屋裏！
    可惜他醒悟得太遲，警告的喊聲還未完全出口，一股強烈的麻痹感瞬間攫住他的全身，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電流如同無形的毒蛇，在水麵上瘋狂竄動，房間裏慘叫哀嚎聲頓時響成一片。
    衝進來的十幾號人無一幸免，身體像被無形的線提扯著，瘋狂地抖動、痙攣！
    噗通！
    噗通！
    接二連三的重物落水聲響起，衝在最前麵的幾個爛仔已經徹底失去意識，栽倒在渾濁的積水中，身體仍在無意識地抽搐。
    這正是劉波和瘦猴耗費一整天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們兩人全身都包裹在絕緣的皮衣皮褲裏，腳上蹬著高幫雨靴，自然無事。
    房間裏這一灘“淺池”，卻是他們特意放出的自來水，並用水泥和紅磚在門口砌起了近五厘米高的門檻，將水牢牢鎖在屋內。
    劉波和瘦猴從容地從桌上跳下，積水僅沒過他們的雨靴鞋底。
    他們冷漠地看著在水中掙紮哀嚎的眾人，手中緊緊握著連接電線的開關。
    這套簡易卻凶險的放電裝置，靈感來源於他們在農村見過的電魚。
    隻是他們這次更狠，直接接入了房間裏的220伏民用電路，電壓強度遠超普通電瓶。
    強大的電流持續不斷地湧入水中，地上的人如同被水裏的魚，隻能在劇烈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