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斷金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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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渡生契
    鄴城西南,漳河一處隱蔽的,廢棄碼頭“鬼哭渡”。
    殘破的棧橋,被悄悄加固,朽壞的渡船,被修補得勉強能用。
    空氣中彌漫著,河水腥氣、劣質桐油味、新漆的刺鼻味道。
    還有一種壓抑著的、無數人絕望喘息,形成的低鳴。
    沒有燈火,隻有零星幾盞,裹著黑布的燈籠,像鬼火般搖曳。
    岸邊人影綽綽,如同鬼魅般,沉默地忙碌著。
    地藏使安恪,裹著一件毫不起眼的、沾滿塵土的灰色皮裘。
    站在一座較高的破敗望樓上,冷漠地俯瞰著下方。
    他的臉龐掩蓋在陰影裏,隻有偶爾計算時,手指快速撚動著,一串黑曜石算盤珠。
    發出細微卻清脆的“噠噠”聲,在這死寂的環境裏,格外清晰。
    他身邊站著幾個心腹,都是精悍沉默、眼神如鷹隼的粟特武士。
    碼頭空地上,整齊地排列著,上百口棺材。
    這些棺材並非上好木料,多是鬆木、柳木,甚至有些是粗糙的薄板拚成。
    但無一例外,都被刷上了,厚厚的漆黑底漆。
    上麵用朱砂、白堊、石綠等顏料,勾勒出粗糙卻詭異的,符咒圖案。
    混合了胡巫、佛教、道教的符號,看起來神秘而駭人。
    這是地藏使的招牌,也是保護色,尋常人不敢靠近,更不敢開棺查驗。
    流民,成千上萬的流民,像沉默的潮水般,聚集在碼頭外圍。
    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中交織著絕望、恐懼,和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
    男人緊緊攥著拳頭,女人死死摟著懷裏,懵懂或哭泣的孩子。
    老人們眼神,空洞地望著那些棺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歸宿。
    流民對麵,是幾個識文斷字、嗓音嘶啞的“念契人”。
    站在高處,反複宣讀著規則,聲音在夜霧中傳播,冰冷而殘酷。
    “聽著!都聽清楚了!天王仁德,地藏慈悲,開‘生渡死契’!”
    “江北一子,換一口‘贖身棺’,持此棺南下。”
    “至東晉江陵‘安記義莊’,可兌糧五鬥,或銅錢三百!”
    “棺不過江,人不過界!棺至,則契成!人留江北,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一棺一契,絕無重複!棺內自有磁石為憑,偽造、搶奪者,天譴人誅!”
    規則宣讀完畢,流民中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和啜泣。
    賣兒鬻女,古來有之。
    但如此大規模、如此公開、以棺材為憑證的交易,聞所未聞,駭人聽聞。
    一個枯瘦如柴的男人,顫抖著將一個隻有五六歲、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推向前。
    負責登記的書記官麵無表情,快速問明籍貫、姓名、年齡。
    在一張粗糙的麻紙上寫下,讓男人按了手印。
    然後旁邊的壯漢,一把抱起哭喊的孩子。
    像丟一件物品一樣,扔進旁邊一個巨大的、臨時圍起來的木柵欄裏。
    那裏已經擠滿了,上百個同樣命運的孩子,哭聲震天。
    男人則得到了,一塊冰冷的木牌,上麵刻著一個編號。
    他憑此木牌,可以去領取一口刷好漆的、空蕩蕩的棺材。
    “我的兒啊……”男人抱著棺材,癱倒在地,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但那棺材,冰冷堅硬,給不了任何回應。
    也有女子哭著跪求,願以身代子,但規則冰冷,隻要孩童。
    因孩童在南邊,更能賣上好價錢,或者……更易於控製培養。
    青壯年需留下,或許還有被乞活軍征召的價值。
    地藏使安恪,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算盤珠響得更急。
    他在默默計算,一個孩子的成本幾乎為零。
    一口薄棺和油漆的成本,運輸利用黃河、泗水、邗溝水道。
    賄賂沿途關卡,打點東晉那邊“合作夥伴”的費用。
    以及最終,這個孩子在南邊,能產生的價值。
    販賣為奴、或訓練為死士、或作為人質勒索其江北親屬……
    最終的利潤驚人,更重要的是這些棺材,才是真正的目的。
    “加快速度!”他低聲對身邊人,吩咐道。
    “霧散之前,第一批三百口棺,必須裝船啟運。”
    “告訴船老大,遇晉軍水師盤查,就說是送陣亡將士遺骸歸鄉,塞點銀子即可。”
    東晉江陵城,庾翼正在為他新落成的、號稱固若金湯的“金匱銀庫”舉行慶典。
    賓客盈門,歌舞升平,與江北的慘狀,形成地獄與天堂般的對比。
    第二幕:金匱熔
    新落成的“金匱銀庫”,位於江陵城中心。
    地基深夯,牆體厚達數丈,用米漿、石灰、黏土混合夯築,外包青磚。
    庫門為精鐵所鑄,重達千斤,設有三道巨鎖,鑰匙由庾翼及其長史、庫曹分管。
    庫房四周,建有哨塔,士兵晝夜巡邏。
    庫內,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堆滿了收納銅錢和銀錠的箱篋,蔚為壯觀。
    空氣中,有一種金屬和灰塵混合的冰冷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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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翼今日誌得意滿,他身著紫袍玉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盡管眼角已有細紋,但整個人因權力和財富,而容光煥發。
    他親自引領著,一眾前來道賀的荊州士族、豪商。
    還有朝廷派來的使者,參觀他的銀庫。
    “諸位請看!”庾翼用力拍打著,冰冷的鐵門,發出沉悶的響聲。
    “此庫,便是荊襄的定海神針!北伐的軍資,江淮的民膏,盡在於此!”
    “任他江北胡騎如潮,慕容鐵甲似林,也動不了我江陵分毫!”
    眾人紛紛阿諛奉承,盛讚庾使君深謀遠慮,國之柱石。溢美之詞充斥廳堂。
    然而庾翼的心腹,負責具體財政的長史,卻麵帶隱憂,趁機低聲稟報。
    “使君,近日市麵上銅錢流通驟減,物價暗漲。且江北……傳來一些怪異消息。”
    “哦?”庾翼挑眉,不以為意,“莫非冉閔那屠夫,又搞出什麽殺胡的新花樣了?”
    “非也。”長史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
    “是說,有許多流民,攜一種古怪的黑漆棺材南下,至城外‘安記義莊’兌換錢糧。”
    “那義莊背景神秘,但出手闊綽,竟真的按棺兌付!”
    “如今已兌出去近千石糧,錢帛無算。屬下覺得此事蹊蹺,那棺材……”
    “棺材換糧?”庾翼一愣,隨即嗤笑。
    “荒謬!定是些愚民以訛傳訛,或是江北饑荒太甚,出的妖異之事。”
    “些許錢糧,流入民間,正好活躍市麵,有何不好?”
    “莫非我偌大荊州,還怕幾口棺材吃窮了不成?”
    他完全沒意識到,這些棺材帶來的,並非僅僅是糧食的消耗。
    這時,庫曹也滿頭大汗地跑來,臉色發白:“使、使君!庫內……有些銀錠……”
    “似乎……似乎色澤有異,質地也軟了些……”
    庾翼臉色一沉,今日是他誇耀之時,豈容敗興?
    他厲聲道:“胡言亂語!定是爾等查驗不精,混入了劣銀!”
    “區區小事,自行處理即可,休要聒噪!”
    他將庫曹斥退,轉身又換上笑臉,招呼賓客飲宴。
    宴會上,觥籌交錯,絲竹悅耳。
    但庾翼心中,那絲不快和疑慮,卻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慢慢暈染開來。
    他忍不住想起族兄的來信,信中提醒他,注意桓溫在上遊的動向。
    還有江北局勢詭譎,不要過度依賴商貿。
    他又想到那個神秘的“安記義莊”和棺材……難道真有什麽陰謀?
    他召來負責情報的掾吏吩咐道:“去查清楚,那個安記義莊,背後到底是何人?”
    “還有那些棺材,都給本官仔細查驗一番,看看究竟搞什麽鬼!”
    被庾翼斥責的庫曹,滿心委屈和恐懼,回到銀庫。
    他越想越不對,決定偷偷熔煉一小塊,他認為有問題的銀錠,看個究竟。
    而地藏使的船隻,正滿載著更多的棺材,沿著水道,悄然逼近江陵。
    第三幕:銀箭誅
    數日後,一個悶熱得反常的午後,烏雲低垂。
    天氣悶熱,一絲風也沒有,狗趴在地上吐著舌頭,蟬鳴聒噪得令人心煩。
    銀庫外的士兵,無精打采地巡邏著,庫房內則更加悶熱潮濕。
    被庾翼斥責的庫曹,終於找到了機會。
    他支開同僚,偷偷取出一錠,標號“甲字柒叁”的官銀。
    這錠銀子的光澤,確實比其他的要暗淡一些,掂量著似乎也輕了一絲。
    他點燃一個小坩堝,將銀錠放入其中加熱。
    隨著溫度升高,銀錠開始熔化,但出現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銀液之中,竟然浮起無數細如牛毛、閃爍著詭異金屬光澤的,黑色針狀結晶!
    這些結晶在高溫下,不僅沒有熔化,反而仿佛活了過來。
    結晶微微震顫,甚至發出極其細微的、刺耳的尖鳴!
    “這…這是什麽?!”庫曹嚇得魂飛魄散。
    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下意識地想湊近看清楚……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毫無征兆地,在江陵城上空爆響!
    仿佛天穹被撕裂了一般,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但這雨……顏色不對,雨水並非無色,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渾濁的灰黑色。
    並且散發出淡淡的、類似於鐵鏽和硫磺混合的腥氣!
    “妖雨!妖雨啊!”街上的行人,驚呼四散。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些灰黑色的雨水,一接觸到金匱銀庫的外牆。
    那些混合了,磁石粉末等特殊材料夯築的牆體,立刻發生了,劇烈的反應!
    “嗤嗤嗤——!” 牆體表麵冒出濃密的、刺鼻的白煙。
    被雨水衝刷的地方,迅速變得酥軟、剝落,仿佛被無形的巨口啃噬著!
    而更大的災難,在銀庫內部,那些灰黑色的雨水,同樣含有特殊的成分。
    它們滲入庫內,如同擁有生命一般。
    精準地尋找著,那些被摻入了大量“偽銀”的銀錠和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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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溫高濕的環境,加上這場特製的“磁雨”,成為了催化劑。
    庫曹剛剛熔煉的,那一坩堝“怪銀”,仿佛是一個信號!
    整個銀庫內,成千上萬錠,被摻了假的官銀,以及那些堆積如山的銅錢。
    突然開始集體發燙、變軟、繼而……熔化!
    “嗡——!” 一種低沉而恐怖的鳴響,充斥了整個庫房。
    銀液如同白色的毒蛇,從箱篋中漫溢出來,流淌到地上,越聚越多。
    銅錢熔成的紅色溪流,與之混合。
    高溫引燃了,木質的貨架和梁柱,火勢瞬間蔓延!
    “走水啦!銀庫走水啦!”外麵的士兵,發出淒厲的警報。
    但已經晚了,更加駭人的一幕,出現了。
    庫房那厚重的鐵門,因為內部無法想象的高溫,而變得通紅、軟化。
    在內部熔融金屬的巨大壓力,和外部磁雨、磁場的共同作用下。
    “轟!!!” 鐵門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向內爆裂開來!
    總量驚人的,熔融金銀銅混合液體,夾雜著燃燒的木材和瓦礫。
    化作一股無比熾熱的洪流,咆哮著衝出了銀庫!
    這股金屬熔岩洪流,沿著街道肆意流淌,所過之處,青石板熔化,房屋燃燒。
    來不及逃跑的人和牲畜,瞬間被汽化或化為焦炭!
    更可怕的是,由於金屬熔液中,含有磁性雜質,且在強大磁場的作用下。
    一些飛濺起的金屬液滴,在空中扭曲、拉伸。
    竟然冷卻凝聚成了,一支支粗糙但尖銳無比的……銀箭!
    這些由熔融財富,凝固而成的死亡之箭。
    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向著四麵八方,無差別地濺射!
    “噗嗤!” 一支銀箭,穿透了一個,正在奔跑的富商胸膛。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出現的、還在散發著高溫和銀光的窟窿,倒地身亡。
    “啊——!”又一個士族子弟,被銀箭射穿大腿。
    慘叫著滾倒在地,被後麵流淌來的金屬熔流吞噬。
    一支特別粗大的銀箭,呼嘯著射向了,遠處的刺史府宴會廳。
    狠狠地釘在了,庾翼平日坐的主位屏風上,箭尾兀自顫抖,發出灼熱的紅光!
    整個江陵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災難之中。
    金色的火焰、銀色的熔流、黑色的雨水、紅色的血液……
    構成了一幅,末日般的煉獄圖景。
    在這場混亂的最高潮,一葉扁舟悄然靠岸。
    一個披著鬥笠蓑衣的身影,無視周圍的慘狀,徑直走向,幾乎癱瘓的刺史府。
    第四幕:比罪證
    江陵刺史府一片狼藉,傍晚時雨停了,災難稍歇,但城中餘火未滅,哀嚎遍野。
    庾翼癱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堂上,官袍被撕破。
    臉上沾滿了,煙灰和泥水,眼神空洞,仿佛一夜間,老了二十歲。
    他精心打造的金匱銀庫,他北伐的夢想,荊州的財富,甚至無數子民的性命……
    都在那場詭異的“磁雨”和金屬熔流中,化為了烏有。
    他甚至不明白,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使君……節哀……”長史和庫曹跪在一旁,渾身發抖,麵如死灰。
    就在這時,親兵引著一個身披蓑衣、風塵仆仆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脫下蓑衣,露出一張,精明幹練的臉。
    對著失魂落魄的庾翼,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龍驤將軍、荊州刺史桓公麾下參軍,拜見庾使君。”
    來人聲音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庾翼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最後的怒火。
    “桓溫?!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是他害我!”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瘋狂地指責。
    那參軍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打開,裏麵並非武器。
    而是一本厚厚的、用某種特殊皮革,裝訂的賬冊。
    他將賬冊恭敬地,放在庾翼麵前的案幾上。
    案幾上還插著幾支,細小的、已經冷卻凝固的銀箭。
    “庾使君誤會了。”參軍語氣,依舊平淡。
    “桓公得知江陵慘劇,深表痛心。特命在下星夜兼程,送來此物。”
    “此乃我軍巡江時,截獲的一批,試圖溯江西逃的,江北奸商所攜。”
    “或許……對使君查明真相,有所裨益。”
    庾翼顫抖著,拿起那本賬冊,賬冊的封皮觸手冰涼而膩滑,令人極不舒服。
    他翻開賬冊,裏麵是用朱砂和墨筆,密密麻麻記錄的賬目,記錄的不是普通貨物。
    “某月某日,收江北‘肉畜’童男三十,付‘贖身棺’三十口,耗漆五斤,磁石三斤……”
    “某月某日,售偽銀錠二千,於庾府庫吏王某某,得錢……”
    “某月某日,賄晉軍水師哨卡某某,許銀百兩,放行棺船十艘……”
    “某月某日,付‘安記義莊’糧千石,兌付‘棺契’……”
    “某月某日,購硫磺、硝石、磁粉……用於‘熔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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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條,一樁樁,清晰無比地,記錄了一場大陰謀。
    針對他庾翼、針對江陵銀庫的、龐大、精密、惡毒到極點的,金融和物資陷阱!
    從利用流民和孩子,輸送棺材和磁石,到賄賂他的下屬,摻入偽銀。
    再到製造這場,天災般的火災……
    幕後主使,直指那個神秘的地藏使,而地藏使的背後,顯然有冉閔的影子!
    庾翼突然明白了,地藏使下手狠毒的真正原因。
    郗鑒雖然死了,安恪更希望他,永遠閉嘴啊……
    但更讓庾翼渾身冰冷的是,賬冊的最後一頁,用更大的字寫著。
    “江陵庾氏,歲入計:人髓關稅,得金x斤;沉船詐保,得錢x萬。”
    “北伐空餉,得糧x斛……合計,乃築此‘血銀之庫’。今替天收回,歸於焦土。”
    “噗——!”庾翼再也承受不住,這極致的諷刺和打擊。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賬冊,也染紅了案上,那些凝固的銀箭。
    他指著那賬冊,手指顫抖,喉嚨裏咯咯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桓溫的參軍,冷眼看著這一切,微微躬身。
    “賬冊已送到,在下告辭。桓公還有一言,讓在下轉達。”
    他頓了頓,模仿著桓溫那冷峻,而充滿壓迫感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此熔毀之銀,此濺射之箭,此庫中每一分每一厘……”
    “皆乃汝,盤剝之民脂,欺詐之軍餉,吸血而聚!
    “今日之劫,非為天災,實乃人禍。是汝庾翼,自鑄血幣,終遭反噬!”
    說完參軍不再看麵如死灰、嘔血不止的庾翼,轉身大步離去。
    身影消失在,江陵城依舊繚繞的黑煙和哭聲中。
    窗外夕陽如血,映照著這座剛剛經曆了,一場“財富之劫”的殘破城市。
    銀庫廢墟上,熔化的金銀重新凝固成,各種怪誕的形狀,像一座嘲諷的紀念碑。
    契已斷,金已熔,東晉的根基,在這一場銀雨中,悄然開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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