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羅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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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音障陣
黃河孟津渡口下遊,一段河道相對狹窄、兩岸地勢較高的“鬼門峽”。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河風凜冽,波濤洶湧。
北岸是冉魏控製區,峭壁如刀劈斧削,南岸東晉方向,則是較為平緩的土坡。
但此刻土坡上,密密麻麻布滿了,簡易工事和惶恐的流民營地。
黃河水在這裏,變得湍急渾濁,嗚咽著拍打礁石。
而真正令人心悸的是,在靠近北岸的河心洲,和幾塊巨大的礁石上。
不知何時,被人用巨大的木樁和鐵索,固定了上百具焦黑的、殘缺不全的屍體!
這些屍體被擺成,一種扭曲的、朝拜某種中心的姿態。
風吹過空洞的眼窩和口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嗚鳴聲。
這是羅刹閣布置的“屍囿陣”,既是恐嚇,也是聲波放大器。
荀灌娘獨立於河心,最大的一塊礁石之上。
她依舊穿著那身,便於行動的暗色勁裝,外罩一件破爛的蓑衣。
臉上那幅駭人的羅刹刺繡,在稀薄的晨曦和手中一盞綠焰人燭燈的映照下。
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蠕動,她麵無表情,眼神是一種耗盡一切後的死寂與偏執。
她的麵前,插著一架,非同尋常的“琴”。
琴身是由不知名的,暗沉木材打造,形製古拙,沒有琴弦。
取而代之的,是插在琴身共鳴箱上的,一百零八根形態各異、長短不一的發簪!
這些發簪材質不同,金銀銅鐵玉骨皆有。
簪頭雕刻著惡鬼、修羅、毒花、骷髏等圖案,在幽光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這就是她的武器“無相琴”,身後遠處的北岸,隱約可見冉閔大軍的營火連綿。
如同地上的星河,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強渡。
戰鼓聲、號角聲、金屬碰撞聲隨風傳來,帶來沉重的壓迫感。
荀灌娘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水腥和屍臭的空氣,閉上了眼睛。
她腦海中浮現的,不是戰場,而是無數張流民絕望的臉,是孩子們饑餓的哭泣。
是黃河兩岸可能因這場大戰,而再次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她阻止不了冉閔,也阻止不了東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極端的方式,讓這場渡河戰役,無法進行!
她猛地睜開眼,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絕。
雙手十指如飛,開始在那一百零八根發簪的簪尾急速地撥動、按壓、彈挑!
她的動作不像撫琴,更像是在操作一件,精密而危險的機關!
每一次觸碰,都對應著發簪內部,機簧的運作。
“錚——嗡——!” 一種極其古怪、完全不似絲弦發出的聲音,驟然響起!
尖銳處刺破耳膜,低沉處撼動心魄,這聲音並非單一頻率。
而是由無數種不同材質、不同長度“簪弦”振動,發出的複合音波。
經過腳下礁石,和周圍“屍囿陣”的放大和扭曲。
變成了一種,能直接幹擾人神智、甚至引發生理不適的恐怖聲浪!
聲波以她為中心,如同無形的炸彈,猛地向寬闊的河麵,擴散開去!
首當其衝的是河麵上,一些試探性的小舟和筏子,這是冉閔派出的先鋒。
船上的士兵,突然感到頭痛欲裂,惡心欲嘔,心髒狂跳不止。
手中的槳櫓都拿捏不穩,小船在原地打轉,甚至互相碰撞。
緊接著聲波撲向南岸,東晉守軍桓溫麾下,和聚集在岸邊的流民更是遭殃。
士兵們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出現重影,根本無法瞄準射擊。
而流民們則被勾起了,內心最深沉的恐懼和悲傷。
一時間,岸上哭喊聲、嘔吐聲、癲狂的嘶吼聲響成一片,秩序大亂!
這還沒完,荀灌娘指法再變!
幾種特定頻率的聲波疊加,產生了更可怕的效果共振!
“轟隆隆!!!” 黃河水麵,開始劇烈地起伏、震蕩!
並非波浪,而是整個水體,都在某種低頻音波的牽引下,開始顫抖!
停泊在岸邊的船隻,瘋狂地搖晃,纜繩繃斷!
剛剛搭建好的浮橋構件,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連接處的鐵鏈和繩索紛紛崩裂!
一眼望去,仿佛整條咆哮的黃河,都被她那架“發簪琴”的操控。
痛苦地痙攣、窒息,渡口的功能,瞬間癱瘓!
北岸魏軍大營,冉閔和眾將登上高處望樓。
看到黃河上,這詭異駭人的一幕,皆盡失色,渡河計劃被迫中斷。
慕容昭主動請纓,欲以醫術和奇術,破解此局。
第二幕:虹瞳窺
黃河北岸,冉魏軍前哨陣地。
清晨,天色微明,但音波擾動的霧氣,讓視線更加模糊。
士兵們用布條塞住耳朵,但仍無法完全隔絕,那無孔不入的魔音。
許多人麵色蒼白,嘔吐不止,戰鬥力銳減。
醫兵穿梭其間,束手無策,河麵的混亂景象持續不斷。
慕容昭來到了最前沿,她換上了利落的水袍,外麵罩著素色醫官袍,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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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跟著拓跋月,以及幾名手持,特製大盾的冉閔鐵衛。
那恐怖的複合音波傳來,慕容昭立刻感到一陣心悸氣短,頭暈眼花。
她迅速從藥囊中,取出兩小團浸了藥液的軟蠟,塞入耳中。
又遞給拓跋月和其他人,但這隻能緩解,無法根除。
“這音律…好生詭異霸道!”慕容昭蹙眉。
“非金非石,直攻心神髒腑,更能引動外物共鳴…”
“像是失傳已久的‘天魔音’,加上機關擴音之術!”
拓跋月的“虹視症”,在音波和晨霧的特殊環境下。
反而能看到一些,常人無法察覺的景象。
她指著河心方向,聲音帶著驚異:“阿檀,你看!那聲音…像是有顏色的!”
“一道道扭曲的、灰黑色的波紋,從河心那塊大礁石上,散發出來。”
“碰到水就變成漩渦,碰到人就鑽進他們的七竅…”
“還有一些綠色的、更細的絲線,混在裏麵,鑽進去後,人就更狂躁了!”
她看到的是音波的能量場,和其中夾雜的、荀灌娘發簪中釋放的,微量致幻藥粉。
慕容昭順著她指的方向,運足目力,隱約看到了,礁石上的荀灌娘。
一個孤獨而決絕的身影,以及那架詭異的“發簪琴”。
“是荀灌娘…‘羅刹閣’主。”慕容昭語氣複雜。
“她竟用此法阻戰…這是要拉兩岸無數生靈,給她陪葬嗎?”
她深知如此大規模的音波攻擊,對施術者自身,也是極大的負擔和反噬。
更別提對普通士兵和流民的傷害,必須阻止她!
“月姐姐,你還能看清那音波最弱、或者方向轉換的間隙嗎?”慕容昭急問。
拓跋月努力集中精神,眼中虹彩流轉:“有…很短暫…像風吹過麥浪的縫隙…”
“每次她撥動那琴上,最長的那幾根鐵簪時,西南方向的音波會弱一刹那…”
“足夠了!”慕容昭眼中閃過決斷,她迅速從藥囊中,取出數根最長的金針。
毫不猶豫地,將其深深刺入,自己頭頸部的幾個穴位,翳風、聽宮、耳門…
這是極其凶險的做法,旨在暫時徹底封閉,自己的聽覺經絡,隔絕外部魔音。
稍有不慎,便會傷及腦絡,永久失聰甚至癱瘓!
“阿檀!”拓跋月驚呼。
“無妨,我自有分寸。”慕容昭臉色白了白,但眼神愈發清明冷靜。
此刻她的世界徹底安靜了,再也聽不到那恐怖的魔音,但也失去了所有聲音。
她隻能依靠視覺和直覺。
“鐵衛舉盾!護住我和月姑娘!月姐姐,為我指引方向縫隙!”
“其他人,準備快舟!待我近身,設法破她琴陣!”
慕容昭深吸一口氣,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出了掩體,向著河灘疾奔!
鐵衛舉著大盾緊隨其後,拓跋月被護在中間,緊張地指引著方向。
一踏入音波直接覆蓋的範圍,即使聽不見,慕容昭也能感覺到,空氣在劇烈震動。
腳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顫抖,護盾上傳來密集的、無聲的撞擊感。
她依靠拓跋月的指引,和自身超乎常人的敏銳感知。
在無形的音波殺戮場中,尋找著那轉瞬即逝的“生門”,身影飄忽,如同鬼魅。
河心礁石上,荀灌娘立刻發現了這個,試圖逼近的不速之客。
她冷哼一聲,指法驟變,集中數根毒簪的頻率。
對準慕容昭的方向,發動了更淩厲的攻擊!
生成數道無形無質,卻足以摧金裂石的音刃。
混合著劇毒的藥粉,撕裂空氣,切割水麵,直襲而來!
南岸東晉軍中,也發現了北岸的異動,桓溫部將疑是冉閔的詭計。
下令弓弩手,向河心任何移動物體,覆蓋射擊。
流矢如雨,進一步增加了,慕容昭逼近的難度。
第三幕:修羅悲
黃河河麵,從北岸至河心礁石的死亡地帶。
黎明到來,但天色因音波和霧氣,反而更加昏暗。
波濤因音波震蕩而極不穩定,時而掀起詭異的靜默浪湧,時而炸開渾濁的水花。
水麵上漂浮著,碎裂的木板、掙紮的落水士兵、還有被音波震死的魚蝦。
箭矢不斷落下,發出噗噗的入水聲,慕容昭的身影,就在這地獄繪卷中艱難前行。
依靠拓跋月的精準指引,和鐵衛的拚死掩護。
不斷有人被音刃擊中,慘叫無聲地倒下,或被箭矢射中沉入河底。
慕容昭終於衝到了河邊,一躍上了一艘快舟。
舟上死士奮力劃槳,向著河心礁石衝去。
越靠近礁石,那無聲的震動,就越發劇烈。
快舟像狂風中的落葉般搖晃,船板發出即將解體的呻吟。
荀灌娘的攻勢,愈發集中和凶猛。
慕容昭站在船頭,巋然不動,她封了聽穴,視覺和直覺提升到極致。
她看到空氣的扭曲,看到水波的異常湧動。
甚至能憑借皮膚,感受到音刃襲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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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每在箭不容發之際側身、矮身、或以金針點出。
巧妙地將致命的音刃引導偏斜,擊打在空處或水麵上,炸起衝天水柱。
她的金針之術,此刻不再是,救人之術。
而是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戰鬥藝術,截斷氣機,幹擾能量流動。
快舟終於衝到了礁石之下,荀灌娘眼中厲色一閃。
雙手猛地按在,那架“無相琴”上,所有發簪同時劇烈震顫!
她要發動最強的一擊,將這艘船連同上麵的人,徹底震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慕容昭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猛地一跺腳,身體騰空而起,但不時撲向荀灌娘。
而是腳尖精準地,點在那些插在琴身上、正在瘋狂振動的發簪簪頭之上!
她竟然將這恐怖的音樂武器,當成了踏腳石!
她的身法,輕盈如燕,又迅疾如電。
每一次落腳,都精準地踩在,音波振動轉換的瞬間空隙。
利用簪子本身的彈性,再次騰躍!
同時她手中的金針不斷射出,射向那些發簪與琴身的連接處。
對準了簪身上,某些看似裝飾、實為擴音或釋放藥粉的微小機關!
“叮叮叮叮!” 細微的金屬撞擊聲,被宏大的音波淹沒,但效果卻在累積!
一根發簪的振動被打斷,另一根的音孔,被金針微妙地堵塞…
荀灌娘感覺自己對“無相琴”的操控,正在迅速變得滯澀和混亂!
仿佛彈的不是琴,而是在泥潭中掙紮!
“找死!”荀灌娘徹底怒了,她放棄了大範圍的隱攻。
猛地從琴身上,抽出幾根最鋒利、淬毒最烈的銀簪,合身撲上。
與慕容昭在這狹窄的礁石上,展開了近身搏殺!
簪影縱橫,毒風呼嘯!
荀灌娘的招式狠辣詭譎,專攻要害,每一簪都帶著,音功的餘震和劇毒。
慕容昭則以,金針應對,寸短寸險。
她步法精妙,閃轉騰挪,金針或刺或挑或撥,精準地割開毒簪。
甚至尋找機會,刺向荀灌娘手臂的穴道,試圖讓她脫力。
兩人身影交錯,快得隻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一個是心如死灰、隻求阻戰的羅刹,一個是心懷仁念、被迫出手的醫者。
這是一場,理念與生存的殘酷碰撞。
拓跋月在遠處的小舟上,看得心焦無比。
她的虹視之眼,緊緊鎖定著激鬥的兩人,突然她發現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景象!
在慕容昭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荀灌娘抹喉一簪、身形轉到荀灌娘側後方時。
拓跋月清晰地看到,荀灌娘後頸衣領下方,那幅蔓延到背部的羅刹刺繡的核心處。
也就是人體“神道”、“靈台”兩大要穴的位置,繡紋的顏色和能量流動異常詭異!
那裏匯聚的,不僅僅是顏料,似乎還有一種…活物般的、陰冷惡毒的氣息在盤旋!
那似乎是,荀灌娘全身氣機的核心,也是…一個巨大的、致命的破綻!
如果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阿檀!背後!衣領下!繡心!”
拓跋月用盡全身力氣尖叫,盡管她知道慕容昭聽不見。
或許是姐妹間的心有靈犀,或許是慕容昭本身就感受到了,那股異常的氣息。
就在荀灌娘,再次旋身刺來時,慕容昭沒有完全格擋。
而是拚著左肩,被毒簪尖劃破,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扭轉。
右手最長的一根金針,凝聚了她全部的醫術修為和氣力。
如同閃電般,精準無比地刺向了,荀灌娘後頸羅刹繡像的“心口”位置!
“噗嗤!”金針入肉!
“呃啊——!”荀灌娘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仿佛真的被刺穿了心髒一般!
全身猛地一僵,所有動作瞬間停滯,手中的毒簪,當啷落地。
她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慕容昭,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痛苦、震驚。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扭曲的解脫?
那根金針並未刺得很深,但位置極其刁鑽。
正好刺中了繡紋下,她埋藏的一個秘密。
那是一個用特殊藥物,和自身精血喂養的,“同心蠱”的子蠱!
此蠱與她性命交修,能極大增強,她的感知和反應。
也是她操控複雜音波的核心依仗,但一旦被破,反噬極其嚴重!
劇痛和反噬,瞬間席卷全身,荀灌娘哇地噴出一口黑血,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慕容昭也因肩頭中毒和用力過猛,踉蹌後退,跌坐在地。
急忙運針,封住自己左肩的穴道,阻止毒素蔓延。
那架“無相琴”,失去了主人的操控,發簪的振動,漸漸停止。
那籠罩黃河的恐怖魔音,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隻剩下黃河波濤依舊嗚咽。
兩岸無數人,從魔音中解脫出來後,茫然、虛弱、後怕的喘息和呻吟。
魔音停止,北岸冉閔見狀,毫不猶豫,立刻下令全軍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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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鼓再次擂響,浩大的渡河戰役,正式拉開序幕。
第四幕:青絲凝血,鐵柱銘殤
河心礁石上的魔音,消散後不久,天色終於放亮,但被戰火硝煙籠罩。
劫後的礁石一片狼藉,“無相琴”歪倒在一旁,發簪散落。
荀灌娘倒在慕容昭不遠處,氣息微弱,麵如金紙。
後頸處的羅刹繡像,仿佛失去了色彩,變得黯淡。
慕容昭肩頭傷口,流出的血已是烏黑色,她正艱難地為自己,施針逼毒。
慕容昭忍著劇痛和眩暈,爬到荀灌娘身邊。
作為醫者,她無法見死不救,哪怕對方剛剛還想殺她。
她檢查荀灌娘的傷勢,發現那同心蠱的反噬極其霸道,正在瘋狂吞噬她的生機。
“為什麽…要做到這一步…”慕容昭看著這張,年輕卻布滿猙獰繡紋的臉。
心中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無盡的悲涼。
她取出解毒和護住心脈的藥丸,想喂給荀灌娘。
荀灌娘艱難地睜開眼,眼神渙散,卻露出一絲嘲諷的笑,聲音細若遊絲。
“救…我?嗬嗬…沒用…了…蠱死…主亡…這是…羅刹的…歸宿…”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兩岸。
冉魏的大軍,已經開始大規模渡河,船帆如雲,殺聲震天。
東晉那邊也在匆忙調整,箭矢開始傾瀉,新的血戰已經開始。
她的阻止,似乎隻是延遲了片刻,並未能改變任何結局。
兩行清淚,混合著血汙,從她眼角滑落。
衝淡了那猙獰的繡紋,露出底下原本清秀的皮膚底色。
“看…到了吧…沒用的…這世道…隻會…吞掉…所有人…”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氣息越來越弱。
突然,她用盡最後力氣,抬起顫抖的手。
猛地拔下了自己頭上,唯一一根樸素的、沒有任何裝飾的木簪。
那似乎是她僅存的、屬於“荀灌娘”而不是“羅刹”的東西。
簪尖上,還帶著她,方才吐出的黑血。
她將那木簪,顫巍巍地、卻又無比堅定地,遞向慕容昭。
“黃河…不會…永遠…被阻擋…,但這根…簪子…沾了…我的…血…”
“把它…插在…這裏…,告訴…後來人…曾有…癡人…妄圖…以音…止殺…”
“告訴…他們…亂世…之中…女子…之殤…”
她的手猛地垂落,氣息斷絕。
那雙曾經狠戾、最終隻剩下,無盡悲哀的眼睛,永遠地失去了神采。
慕容昭呆呆地,接過那根染血的木簪,隻覺得有千鈞之重。
岸邊的廝殺聲、慘叫聲、波濤聲再次湧入她剛剛衝開穴道的耳中,顯得格外刺耳。
她看著手中普通的木簪,又看看腳下奔騰不息的、再次被鮮血染紅的黃河水。
她沉默了許久,然後站起身,走到礁石邊緣。
運起內力,將手中那根染血的木簪,狠狠地插進了,堅硬的礁石裂縫之中!
木簪入石三分,兀自微微顫動。
接著,她又從藥囊中,掏出一些特殊的藥粉。
混合著荀灌娘和自己傷口流出的血,塗抹在木簪周圍的礁石上。
做完這一切,她最後看了一眼,荀灌娘的遺體,轉身躍上來接應的小舟。
在她身後,那根普通的木簪,奇跡般地出現了變化。
在藥粉和鮮血的作用下,竟仿佛活了過來。
表麵迅速變得黝黑發亮,質地也變得如同生鐵!
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生長,“長”入了礁石深處,向上微微隆起。
最終化作了一根,高約三尺、黝黑冰冷、頂端殘留著一點,暗紅血跡的鐵柱。
這根突兀出現的鐵柱,仿佛一個沉默的、悲愴的墓碑,矗立在咆哮的黃河之中。
許多年後,關於“黃河鐵柱”的傳說,流傳開來。
有人說那是鎮河神針,有人說那是怨魂所化。
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那上麵曾用血書,寫過四個無形的字:亂世女殤。
音止殺未止,河斷流難斷。羅刹魂歸去,空餘鐵柱寒。
雙姝決非了恩仇,唯在滔天濁浪中,刻下一道纖深,卻刺目的血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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