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龍亢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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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臣逼宮
    東晉都城建康,皇宮太極殿外廣場。
    盛夏午後,天氣悶熱異常,烏雲低垂,雷聲隱隱。
    太極殿外禦道兩側,旌旗招展,但旗幟下的士兵,卻分屬不同陣營。
    一側是桓溫從荊州帶來的精銳“西府兵”,甲胄鮮明,刀槍出鞘。
    眼神倨傲而狂熱,如同出鞘的利刃,無聲地散發著,鐵血煞氣。
    另一側是宿衛皇宮的“北府兵”一部,以及各級官員的隊伍。
    他們大多麵色惶恐,低頭垂目。
    在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和西府兵的隱隱包圍中,汗流浹背,不敢言語。
    廣場四周的高處,隱約可見,弓箭手的身影。
    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擰出水來,混合著皮革、金屬和無數人緊張呼吸的味道。
    桓溫立於丹陛之下,並未著朝服,而是一身紫棠色,繡蟠龍紋的戰袍。
    他外罩輕甲,按劍而立,身姿挺拔,散發出多年軍旅生涯,和權柄滋養出的威勢。
    他即使靜立,也如淵渟嶽峙,壓得周遭喘不過氣。
    他那張帶有,標誌性七星磁痕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
    隻有一雙深邃的眼眸,燃燒著壓抑到極致的、近乎瘋狂的野心火焰。
    他微微昂著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緊閉的太極殿門,仿佛在看即將到手的獵物。
    他的身後,簇擁著庾翼之子庾希、郗超等心腹黨羽。
    全部屏息凝神,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時辰將至…”郗超低聲提醒,聲音有些幹澀。
    即便是他這等謀士,麵對這赤裸裸的逼宮場麵,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桓溫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
    掃過那些恐懼、敬畏、或隱含敵意的麵孔,他很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多年的謀劃,無數的鮮血和陰謀,終於將他推到了,這最後一步。
    九錫!隻要拿到,象征權臣極致榮耀、離皇位僅一步之遙的九錫。
    這司馬家的天下,便徹底是他,桓溫的囊中之物!
    屆時,北伐中原,混一四海,成就遠超贏正、劉邦的霸業…
    想到此處,他體內那股因多年征戰和磁璽碎玉影響,而躁動的氣血,又開始翻湧。
    左頰那七點雷擊留下的磁痕,也隱隱發燙。
    似乎在感應著天空中,越來越近的雷暴。
    “轟隆——!”一聲悶雷在天際滾過,仿佛天公也在為之擂鼓。
    殿內,皇帝司馬曜已被王坦之、謝安等大臣勉強護持著,坐在禦座上。
    臉色煞白,身體不住發抖,緊緊抓著,身旁內監的衣袖。
    王坦之、謝安等一批,尚未完全屈從桓溫的老臣,站在殿中,麵色凝重如鐵。
    他們麵前的金盤裏,盛放著天子冕旒、金銀車、弓矢等九錫之物。
    在昏暗的殿內,閃爍著沉重而誘人的光芒。
    “陛下,”謝安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桓公功高蓋世,然九錫之禮,非人臣可輕受。”
    “還望陛下三思,等桓公平定河北,克複中原,再行封賞不遲。”
    他這是在拖延,也是在最後試探,桓溫的耐心和底線。
    殿外,桓溫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他猛地一揮手!
    麾下將領會意,立刻率一隊,如狼似虎的西府兵,粗暴地推開殿前侍衛。
    直接撞開了,太極殿沉重的朱漆大門,“哐當!”巨響震動了整個皇宮。
    桓溫按劍,一步步踏上丹陛,走入大殿。
    他的腳步沉穩有力,踏在光潔的金磚上,發出叩擊人心的回響。
    西府兵緊隨其後,刀鋒的寒光,映亮了昏暗的殿宇。
    殿內群臣一陣騷動,不少人嚇得連連後退。
    桓溫無視他人,目光鎖定了禦座上,瑟瑟發抖的皇帝,以及他身旁那盤九錫之禮。
    他的嘴角,終於勾起一絲,誌在必得的、冰冷的笑意。
    “陛下,”桓溫開口,聲音洪亮,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不停地在大殿中回蕩,壓過了窗外的雷聲。
    “臣桓溫,掃蕩逆蜀,鎮撫荊襄,北禦胡虜,內靖朝綱。功績如何,天下共睹。”
    “今日,懇請陛下,賜臣九錫,以安天下臣民之心,以彰陛下賞罰之明!”
    這不是請求,這是最後通牒。身後的西府兵同時踏前一步,甲胄鏗鏘,殺氣彌漫。
    年輕皇帝嚇得幾乎要哭出來,求助地看向王坦之和謝安。
    王坦之怒發衝冠,正要斥責,卻被謝安輕輕按住。
    謝安上前一步,對著桓溫,表情依舊從容。
    “桓公,何必急於一時?如此兵甲入殿,恐驚聖駕,非人臣之道。”
    桓溫目光銳利如刀,射向謝安:“謝安石!休要再巧言令色!”
    “今日這九錫,陛下給,我要!不給——”
    他猛地一拍,腰間佩劍,“我便自取之!”
    就在殿內氣氛,緊張到極點,一觸即發之時。
    誰也沒有注意到,殿外天空,烏雲已濃如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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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極其耀眼的閃電,正在雲層深處醞釀。
    第二幕:璽引雷
    太極殿內,桓溫語畢,瞬間死寂,空氣仿佛凝固了。
    無數道目光,聚焦在桓溫、謝安和那盤九錫之上。
    殿外狂風大作,吹得旗幟獵獵作響,飛沙走石。
    天空徹底暗了下來,如同黑夜,提前降臨。
    雲層中電蛇亂竄,雷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仿佛就在頭頂炸開。
    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天地之威,壓過了人間的權謀與殺氣。
    桓溫的逼宮之言,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層浪。
    殿內忠於晉室的老臣們,麵露悲憤,卻敢怒不敢言。
    西府兵將領,則手按刀柄,隻等桓溫一聲令下。
    謝安麵對桓溫的威脅,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惋惜,有決絕,還有…如釋重負?
    就在這劍拔弩張、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到極限的刹那。
    “喀啦啦!!!!” 突然出現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粗壯和耀眼的紫色天雷。
    仿佛一條暴怒的九天雷龍,撕裂了濃重的烏雲,呈現毀滅一切的姿態。
    不偏不倚精準無比地,劈中了太極殿最高處的,鎏金殿頂正脊!
    天罰,真正的天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所有人都被這近在咫尺、震魂懾魄的天地之威驚呆了!
    巨大的雷鳴聲,幾乎震聾了所有人的耳朵,強烈的閃光,讓所有人瞬間致盲!
    堅固無比的太極殿,在這天地偉力麵前,如同紙糊的玩具。
    殿頂直接被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
    燃燒的椽木、碎裂的瓦礫、融化的金箔,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一根被雷電直接擊中的、需要數人合抱的巨梁,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帶著熊熊火焰和萬鈞之勢,倒向殿內桓溫所在的位置。
    或者說是那擺放著,九錫之禮的金盤位置,轟然砸落!
    “保護主公!”桓溫的心腹將領睚眥欲裂,拚命想衝上前。
    但人的速度,怎快得過雷電和斷梁?桓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
    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梟雄,求生本能和戰場反應,讓他第一時間不時後退。
    而是猛地向,側前方撲出,試圖避開主塌區域。
    同時下意識地,伸手抓向那盤,代表他野心的九錫,或許是想保護,或許是不甘。
    就在他撲出的瞬間,他懷中貼身收藏的,那塊傳國玉璽的碎玉。
    仿佛受到了外界,極致雷電能量的強烈激發。
    猛地變得滾燙無比,甚至發出了,高頻的震顫和嗡鳴!
    一股強烈的、不受控製的磁性,從中爆發出來!
    “嗡——!”碎玉竟自行從他懷中,激射而出!
    化作一道翠綠色的流光,非但不時飛向安全地帶。
    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直直地射向那禦座之上、正被斷梁砸落的混亂區域!
    “不!”桓溫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嘶吼。
    眼睜睜看著,那象征他“天命”的碎玉脫離掌控。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所有目睹者,永生難忘。
    那激射而出的磁璽碎玉,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非但沒有被斷梁砸碎。
    反而“噗”的一聲,如同燒紅的烙鐵,切入牛油一般。
    深深地嵌入了,堅硬的紫檀木禦座靠背的正中央!
    碎玉嵌入後,表麵的翠綠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
    仿佛所有的靈性,都在剛才的爆發中耗盡。
    但它鑲嵌的位置,卻恰好是禦座上,龍雕的眼睛部位!
    一隻龍眼是原有的寶石,另一隻則變成了這塊黯淡的碎玉,顯得無比突兀和諷刺。
    而那塊巨大的、燃燒的斷梁,最終轟然砸落在,禦座前方半步之遙的地麵上。
    將金磚砸得粉碎,火星和煙塵四濺,徹底阻隔了,桓溫靠近禦座和九錫的道路。
    那盤九錫之物,也被飛濺的碎石和火焰打翻在地,散落一片狼藉。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用最暴烈、最直接的方式,否決了他的非分之想!
    天雷餘威仍在,殿內煙塵彌漫,火光閃爍。
    人們驚魂未定,咳嗽聲、呻吟聲、哭喊聲四起。
    桓溫僵立在煙塵中,左頰的磁痕,灼痛欲裂。
    第三幕:血詔驚
    雷擊後片刻,大極殿內,已是一片狼藉的災難現場。
    殿頂破洞,透下天光,卻更顯殿內混亂。
    斷裂的梁柱、燃燒的帷幕、碎裂的器物、受傷呻吟的人群…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硝煙味和血腥味。
    雨水開始從破洞飄入,混合著灰燼,形成泥漿,象征著皇權的禦座被煙塵覆蓋。
    那隻嵌著碎玉的龍眼,在昏暗光線下,幽幽地“注視”著一切。
    桓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華麗的戰袍,沾滿了灰燼和泥點。
    他發髻散亂,額前幾縷頭發,被熱浪灼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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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那驚天動地的一幕,不僅摧毀了大殿。
    更仿佛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他的心神之上。
    最劇烈的痛苦,來自他的左頰!
    那七點磁痕,此刻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過,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
    不僅僅是皮膚表麵的灼痛,更像是有一股,狂暴的雷電能量。
    順著磁痕,鑽入了他的顱腦,在他的神經中瘋狂肆虐!
    “啊——!”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吼,猛地用手捂住左臉。
    手指觸碰到那滾燙、甚至微微凸起的磁痕時,更是痛得渾身痙攣。
    右眼因巨大的衝擊和神經牽連,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視野開始模糊充血。
    他的磁麵,這本是他自以為,能感應天命、甚至操控雷電的依仗。
    此刻卻成了,反噬的源頭,帶給他極致的痛苦。
    就在他,劇痛難當、心神失守的這一刻。
    那深嵌在禦座上的磁璽碎玉,仿佛回光返照般,再次產生了異變!
    它那黯淡的表麵,忽然閃爍起,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綠光。
    緊接著,一幕幕模糊、跳躍、卻無比清晰的影像。
    如同鬼魅般,直接投射到了,桓溫劇痛而敏感的視網膜上。
    也仿佛直接烙印進了,他的腦海!
    那影像是十幾年前的場景,是他畢生最大的秘密和心結!
    影像中是年輕的桓溫,在一場暴雨中的山道上行軍…
    一道突如其來的、並非完全自然的雷暴…
    一支架設在山巔、造型奇特、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巨大“震天弩”…
    還有弩箭後方,那個站在雨幕中、麵無表情、眼神卻深邃如淵的年輕謝安!
    謝安猛地揮下令旗…那支巨弩引動了天雷,改變了雷暴的軌跡…
    那道被引導的、扭曲的閃電,撲向了毫無防備的、正在指揮軍隊的年輕桓溫!
    “不——!不可能!”桓溫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這不是肉體的痛,而是信念崩塌的,極致痛苦!
    他一直以為年輕時的那場雷擊,是天命的選擇,是命運給他打上的、非凡的烙印!
    是他野心的起點和憑仗,他甚至因此不斷強化,自己“天命所歸”的信念!
    可現在,這破碎的玉璽,這該死的“天命信物”,卻告訴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那根本不是什麽,天選之證,而是謝安!
    是那個他一直視為最大政敵、卻總以為隻是善於清談弄權的謝安石。
    用他無法理解的可怕手段,進行的一次精準的、幾乎要了他命的“試驗”!
    自己視為驕傲的七星磁麵,自己賴以支撐野心的“天啟”。
    竟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場人為的陰謀和算計,留下的傷疤!
    這種顛覆性的認知,比野心的挫敗,更加致命地,摧毀了桓溫的精神世界!
    “噗——!”急怒攻心,加上磁痕反噬和舊傷的爆發。
    桓溫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搖搖欲墜。
    “主公!”郗超、庾希等人,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慌忙上前扶住他。
    桓溫一把推開他們,已近乎失明右眼,死死地盯著遠處。
    煙塵中,謝安依舊站在那裏,袍袖雖沾了灰塵,神色卻異常平靜。
    仿佛眼前的一切慘劇,和桓溫的崩潰,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兩人的目光,穿過狼藉的大殿,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碰撞在一起。
    一個瘋狂、痛苦、難以置信;一個平靜、深邃、洞悉一切。
    桓溫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為什麽謝安,始終不正麵與自己衝突,為什麽總能巧妙地,化解自己的攻勢…
    原來他早就手握著,自己的“命門”,今日這場“天罰”,恐怕也…
    就在這時,被侍衛護著,躲到角落的皇帝司馬曜。
    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和桓溫的慘狀,刺激到了極點。
    突然掙脫了內監,撿起地上一條,燃燒的布幔。
    發瘋似的,在滿是灰燼的地上,用扭曲的字跡,寫下了一行血淋淋的“詔書”。
    “桓溫逆天,遭此天譴!朕…朕咎由自取…眾卿…護駕…”
    這幼稚、瘋狂、卻又帶著,詭異“天命”意味的血詔。
    仿佛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桓溫。
    殿外傳來巨大的機械轟鳴聲,和士兵的驚呼。
    一個意想不到的龐然大物,正突破西府兵的阻攔,駛向太極殿!
    第四幕:孤臣絕
    這是一輛猙獰、遠超時代想象的機關戰車,撞破了殿前殘存的障礙,停了下來。
    它形似巨大的鋼鐵蜈蚣,擁有多對,覆有鐵甲的負重輪。
    車體上,遍布尖刺和觀察孔,頭部是猙獰的撞角。
    行駛時,發出隆隆巨響,地麵為之震顫。
    這是謝道韞根據古代墨家遺圖,和黃月英木牛流馬,改進的“鐵蜈蚣”戰車。
    本是用來應對,北方胡騎的攻城器械,此刻卻出現在了皇宮。
    鐵蜈蚣車頂部的艙蓋打開,一個身影站了起來。正是謝道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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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並未穿著華服,而是一身便於操作的工裝。
    臉上帶著煙塵之色,眼神卻清亮而堅定,手中捧著一疊厚厚的文書。
    她的出現,以及這超越常人理解的巨大機關造物,瞬間鎮住了全場。
    無論是西府兵還是北府兵,都驚疑不定地看著,這鋼鐵巨獸和車上的女子。
    謝道韞目光,快速掃過殿內慘狀,在桓溫身上略一停留,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隨即朗聲開口,聲音清越,壓過了雨聲和雜音。
    “陳郡謝氏,謝道韞,奉家叔謝安之命。”
    “護送《止戰十策》暨江北流民安置方略入朝,驚見殿宇罹難,實乃國之不幸!”
    她的話語,巧妙地避開了,逼宮和天罰,將焦點引向了“政務”和“未來”。
    她將手中,那厚厚一疊文書《止戰十策》,奮力向殿中一拋!
    文書散開,並非普通紙張。
    而是用一種韌性極強的,特殊材質絹帛書寫,即使落在泥水中,也字跡清晰。
    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關於屯田、治水、練兵、撫民等內容。
    還有製衡桓溫、聯合冉閔,甚至遠交近攻的詳細策略,思路清晰,謀劃深遠。
    與殿內這瘋狂毀滅的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一手,既展示了謝氏,並未因謝安暫時隱退,而失去力量。
    又在一片混亂中,指明了另一條理性、建設性的道路。
    瞬間抓住了,那些惶然無措的,官員們的心神。
    桓溫看著那散落的《止戰十策》,看著車頂那個,冷靜得不似凡人的女子。
    再看看周圍部下,眼中升起的驚疑、敬畏甚至動搖,他徹底明白了。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不是輸給天意。
    而是輸給了謝安,那深不見底的謀算,和謝家隱藏的實力。
    天雷或者說被利用,人心是真,謝安早已布好了局,隻等他跳進來。
    這輛鐵蜈蚣車,這些《止戰十策》,恐怕早就準備好了。
    隻等這天罰之後,來收拾殘局,收攏人心。
    “哈哈…哈哈哈…”桓溫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
    笑聲淒厲而絕望,混合著血沫,從他嘴角溢出。
    他猛地抬起,那隻劇痛的、近乎失明的右眼,用盡最後力氣。
    猛地拔出腰間佩劍,狠狠一劍,削向身旁一根,燃燒的木柱!
    “嗤啦!”火星四濺。
    他用劍尖蘸著自身的鮮血和木炭,在那焦黑的柱子上,瘋狂地刻下了四個大字。
    “天不假雷!”刻完,他停頓了一下。
    獨眼中流出,混合著血淚的液體,又用更加狂亂的筆跡,補上了四個字。
    “人終為螭!” 刻完這八個血字,他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佩劍當啷落地。
    身體向後一仰,重重倒在,泥濘和灰燼之中,昏死過去。
    那隻完好的左眼,也徹底失去了光彩,隻剩下無盡的空洞與不甘。
    龍亢之望,碎於雷霆一擊,真耶?幻耶?七星灼痕,照見半生虛妄。
    螭吻泣血,空餘柱上孤銘。亂世棋局,終非一勇之力可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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