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定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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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建康策
建康宮城,原本屬於,東晉皇帝的太極殿。
如今被冉閔改造得更加肅殺、簡樸,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鐵血氣息。
殿內燭火通明,卻驅不散,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沉重陰雲。
冉閔高踞禦座,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他麵前巨大的青石地板上,鋪開著一幅,清晰標注著各方勢力動向的輿圖。
玄衍、恒濟、褚懷璧、墨離、李農、董猙等文武核心,皆肅立兩側。
氣氛凝重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墨離剛剛,用他那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匯報了來自各方的最新情報。
“西線姑臧城破,張瓘殉國,涼州全境淪陷。”
“阿提拉主力,已抵達隴關外圍,與鄧羌部發生數次前哨戰。”
“秦軍依仗天險,暫未後退,但損失不小。”
“北線慕容恪‘驅狼’之策已現端倪,其使者‘賈仁’二赴匈營,疑似獻上關鍵情報。”
“慕容燕國境內,兵馬調動頻繁,重心似在鞏固河北,觀望西線。”
“東線:司馬道子殘部,盤踞章安、臨海一帶。”
“雖勢衰,卻憑借水師和沿海地利,負隅頑抗。”
“並與海外林邑、扶南等偶有勾連,襲擾我沿海屯田及鹽場。”
“內部的吳郡、會稽士族,清理已近尾聲。”
“然反抗餘波未平,零星刺殺、縱火時有發生。”
“新附之民,人心未附,屯田產出遠未達預期。
“軍中糧餉、器械,維持目前強度已顯吃力。”
每一個消息,都像一記重錘,敲打在冉閔和眾臣的心上。
尤其是涼州徹底淪陷、匈人兵臨隴關的消息。
意味著,那把來自西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已經懸在了,所有人的頭頂,並且首先指向了,苻堅的咽喉。
“都聽到了?”冉閔的聲音嘶啞,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慕容恪想做漁翁,苻堅在苦苦支撐,司馬道子這老狗,還在朕背後吠叫!”
“而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阿提拉,已經吞了涼州,就要叩關而入了!”
“天下洶洶,皆視朕為砧板之肉!你們說,現在該怎麽辦?!”
他猛地一拍禦案,堅硬的紫檀木,發出痛苦的呻吟。
“是立刻發兵,西進跟苻堅一起,扛住那匈人?”
“還是北上,先去端了慕容恪的老巢,讓他沒法看戲?”
“或者,先集中全力,把司馬道子這坨臭狗屎,從江東徹底掃出去?!”
充滿殺氣的目光掃過眾人,等待著他們的回答。
這是決定冉魏政權,未來命運的戰略抉擇,一步踏錯,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第二幕:廟堂辯
冉閔的話音剛落,殿內便如同炸開了鍋,各方意見激烈交鋒。
以大將軍李農、黑狼騎統帥董猙為首的,激進主戰派首先發聲。
李農踏前一步,聲若洪鍾:“陛下!末將以為……”
“當立刻發兵西進,與苻堅合力,共抗胡虜!”
他指著輿圖,“匈人雖凶,然其勞師遠征,後勤漫長。”
“苻堅擁關中險塞,兵精糧足,若能得我大魏精兵相助。”
“內外夾擊,未必不能將這頭惡狼,斬於隴關之下!”
“若坐視苻堅被滅,則匈人盡得秦隴之地,實力暴漲,下一個必是我江東!
“屆時,我大魏獨木難支啊!”
董猙更是殺氣騰騰:“陛下!管他什麽匈人燕人,都是胡狗!統統該殺!”
“末將願親率黑狼騎為先鋒,西出武關,直插匈人側後,斷其糧道!”
“讓那阿提拉也嚐嚐,我漢家兒郎的厲害!”
他們的主張,基於民族仇恨,以及唇亡齒寒的道理,充滿了武將的勇悍與決絕。
然而,以恒濟、褚懷璧為首的務實緩進派,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
恒濟神色凝重,躬身道:“陛下,李將軍、董將軍忠勇可嘉。”
“然此策風險巨大,幾近於賭博!”
他冷靜分析,“其一,我軍新定江東,內部未穩。”
“士族餘孽未清,糧草物資匱乏,此時傾力西征,後勤如何保障?”
“若戰事不利,或遷延日久,江東必然生變!”
“其二,苻堅、王猛,非是易與之輩,其與我大魏,現在也是敵對關係。”
“即便我軍真心相助,彼輩是否會信任?是否會趁機算計?
“若我軍在前線與匈人血拚,苻堅卻保存實力,甚至斷我歸路,如何奈何?”
“其三,即便僥幸擊敗匈人,我大魏又能得到什麽?”
“損兵折將,消耗國力,最後不過是幫苻堅穩固了江山!”
“而一旁還有慕容恪虎視眈眈!此乃為他人作嫁衣,智者不為也!”
褚懷璧也補充道,語氣帶著悲憫:“陛下,江東初定,民生凋敝,渴望安定。”
“若再啟大規模戰端,強行征發,恐生民變啊!內部不穩,何以禦外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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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立足於,冉魏政權脆弱的基礎和殘酷的現實,強調鞏固根本,避免冒險。
這時,一直沉默的玄衍開口了,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洞察局勢的深邃。
“陛下,李將軍之憂,恒尚書之慮,皆有道理。”
“然臣以為,西進助秦,風險過高,收益難料。”
“坐視不管,則養虎為患,終遭反噬。”
他走到輿圖前,手指點在,江東之地。
“當下之於我大魏,首要之敵,非在西、北,而在……東南!”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代表東晉殘部的章安、臨海區域。
玄衍繼續道:“司馬道子殘部,雖如疥癬之疾。”
“然其盤踞沿海,勾連外邦,時時襲擾。”
“更重要的是,其存在便是我江東未能一統的象征,是心懷晉室者之希望所在!”
“不拔除此釘,則我大魏在江東,永遠無法真正整合力量,應對未來之大變!”
他目光掃過眾人,擲地有聲:“故,臣之策,可概括為 ‘先南後北,固本待機’ !”
“先南:集中我大魏目前所能調動的一切力量。”
“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剿滅,司馬道子殘部。”
“肅清東南沿海,將江東真正融為一體!”
“此舉可絕內患,收民心,穩根基,更可獲取其水師、港口。”
“為我將來經略海洋、乃至……必要時跨海南下,預留後路!”
“後北:對西、北兩線,暫取守勢。”
“西線,謹守荊襄門戶,密切監視匈秦戰況,但絕不輕易介入。”
“北線,加強大江防線,防備慕容恪。”
“同時,可效仿慕容恪之‘微操’,以小股精銳,或利用‘五商十行’。”
“對匈人進行騷擾、破壞,延緩其攻勢,增加其消耗,但絕不投入主力。”
“固本:趁此機會,全力推行恒司空、褚內史之策。”
“加快內部整合,清丈田畝,安撫流民,鼓勵生產,囤積糧草,操練兵馬。”
“尤其是水師‘幽冥滄瀾旅’,需大力加強!”
“未來之爭,長江天險與東南海疆,或成我生命線!”
“待機:靜觀匈人與苻堅、慕容恪三方博弈之結果。”
“若苻堅勝,必元氣大傷,我可趁機西圖荊襄或北上徐兗。”
“若阿提拉勝,其必與慕容恪發生衝突,我可待其兩敗俱傷。”
“若三方陷入長期膠著,則於我最為有利,可得最大發展空間!”
玄衍的策略,清晰、冷靜,極具戰略眼光。
它沒有李農的激昂,也沒有恒濟的保守。
而是在承認現實困境的前提下,選擇了風險相對可控的策略。
這是一條收益明確、且能最大化利用,當前時間窗口的道路。
殿內陷入了沉默,眾人都在消化著,玄衍的謀劃。
墨離陰惻惻地補充了一句:“‘鬼車’可全力配合,肅清東南。”
“並加強對慕容恪,以及阿提拉的監視與離間。”
冉閔的目光,在激烈爭論的臣子們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玄衍身上。
那狂躁的眼神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於梟雄的、冰冷而理智的光芒。
第三幕:血詔定
爭論持續了整整一夜,燭火換了一茬又一茬。
當第一縷微光透過窗欞,映照在冉閔堅毅而疲憊的臉上時,他終於做出了決斷。
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曦中投下長長的陰影,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玄衍之策,老成謀國,深合朕心!傳朕旨意!”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血的重量。
“一、即日起,大魏戰略重心,全力轉向東南!”
“以雷霆之勢,掃滅司馬道子殘部,徹底廓清江東!”
“此戰,由朕親征!李農、董猙隨駕!”
“靖難軍王仲德、幽冥滄瀾旅敖未,全力配合水陸並進!”
“限期三月,務必犁庭掃穴,不留後患!”
“二、擢升恒濟為尚書令,總攬內政,褚懷璧輔之!”
“朕予你二人先斬後奏之權,加快田畝戶籍清查。”
“安撫流民,督勸農桑,囤積糧草!”
“凡有阻撓新政、消極怠工、貪墨瀆職者。”
“無論官職高低,背景如何,皆以叛國論處,立斬不赦!”
“朕不要過程,隻要結果!”
“三、擢升玄衍為軍師將軍,參掌軍機,總攬全局!”
“西線、北線防禦,一應事宜,皆由玄衍協調處置!”
“墨離及其所屬,全力配合玄衍,加強對敵情報搜集與隱秘行動!”
“四、各地軍營,進入一級戰備!加緊操練!”
“匠鬼營日夜趕工,打造軍械,尤其是戰船、水戰器具!”
“屍農司……加大產出,朕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必須保證前軍糧草無虞!”
“五、通告全軍、各州郡!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
“有功者,重賞!有過者,嚴懲不貸!怯戰、通敵、煽動民心者,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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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道,充滿了鐵血與決絕的詔令。
它意味著,冉閔放棄了,短期內與強敵正麵爭鋒的幻想。
選擇先清理內部、鞏固根基,哪怕這個過程,需要付出更多的鮮血和殘酷的代價。
他將所有的壓力與期望,都壓在了東南一役,以及內部的強力整合上。
“臣等領旨!”眾人齊聲應諾,聲音中帶著凝重與決然。
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冉魏政權將進入一個更加緊張、更加殘酷的新階段。
李農和董猙,雖然未能立刻與匈人交鋒。
但得到隨駕親征、掃蕩東南的命令,亦是戰意高昂。
恒濟和褚懷璧,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責任與壓力。
玄衍和墨離,則開始飛速運轉大腦,籌劃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第四幕:江東血
詔令既下,整個冉魏政權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轟然啟動。
將矛頭狠狠指向了,東南一隅的東晉殘部。
建康城外,長江之上,舳艫千裏,旌旗蔽空。
冉閔身著血淵龍雀明光鎧,手持龍雀橫刀。
立於巨大的樓船帥旗之下,身邊是殺氣騰騰的李農、董猙。
王仲德指揮著,龐大的靖難軍水師艦隊。
敖未則率領著,神出鬼沒的幽冥滄瀾旅,如同水鬼般,潛伏在船隊陰影之中。
“出發!”冉閔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有冰冷的兩個字。
龐大的艦隊,如同移動的山脈,開始沿著長江東下,直撲章安。
與此同時,數萬乞活軍和黑狼騎精銳,也從陸路並進,形成水陸夾擊之勢。
此時的司馬道子殘部,雖擁戴晉室旗號。
占據沿海地利,並有謝安這等能臣,勉力維持。
但畢竟勢衰日久,內部派係林立,士氣低落。
麵對冉閔,傾盡全力的雷霆一擊,其防線瞬間岌岌可危。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在章安外圍海域,靖難軍水師與晉軍殘存水師,爆發激戰。
王仲德指揮若定,利用數量和質量優勢,不斷擠壓晉軍水師的生存空間。
敖未的幽冥滄瀾旅,則發揮了致命作用。
他們利用特製的水下呼吸裝置,以及鋒利的分水刺,
在夜間潛泳至,晉軍戰船底部,鑿穿船底,
或攀上敵艦,進行無聲的殺戮,製造了極大的恐慌。
在陸上,李農的乞活軍結硬寨、打呆仗。
步步為營,用血肉之軀,碾壓晉軍脆弱的防線。
董猙的黑狼騎則如同真正的狼群,不斷尋找晉軍防線的漏洞。
進行凶猛的穿插、分割、包圍,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冉閔更是親自衝鋒陷陣,龍雀刀下,無一合之將。
他仿佛要將所受的悶氣,全部發泄在這些晉軍殘部身上,所向披靡,勇不可當。
晉軍雖有謝安巧妙調度,憑借地形,節節抵抗。
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還有冉閔不惜代價的猛攻下。
依舊節節敗退,章安、臨海等重鎮,相繼告急。
而在後方,恒濟和褚懷璧也以鐵腕手段,推行著新政。
恒濟坐鎮建康,調度糧草,鎮壓任何可能的不穩跡象。
褚懷璧則深入州郡,帶著乞活軍的護衛,強行推行田畝清查和人口登記。
敢於反抗的士族豪強,被無情地連根拔起,家產充公,人丁充軍或沒入奴籍。
江東之地,在血與火中,經曆著一次徹底而痛苦的“冉閔式”整合。
戰爭是殘酷的,整合更是滴著血的。
建康的街道上,時而能看到,凱旋而歸的軍隊,押送著俘虜和戰利品。
時而又能看到,被抄家滅族的士族成員,被押赴刑場。
歡呼與哀嚎,在這座古老的帝都交織。
站在樓船船頭,望著遠處章安城,燃起的熊熊烽火,冉閔的目光冰冷而堅定。
他知道自己的雙手,沾滿了同族之血,他知道自己的手段酷烈,為世人所不容。
但他沒有回頭路,“慕容恪,你想做漁翁?苻堅,你想獨抗胡虜?都去吧!”
他心中默念,手握緊了龍雀刀柄,“等朕掃平了東南,整合了江東。”
“練就了,無敵雄師……再與你們,逐鹿中原!”
“這華夏的土地,終究要由,朕來守護!”
“任何胡虜,任何敵人,都休想從朕手中奪走!”
他的抉擇,注定將江東,拖入更深的血海。
卻也在這極致的殘酷中,為這個掙紮求存的漢人政權留下火種。
淬煉著一絲渺茫,卻無比堅韌的,未來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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