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合作夥伴的信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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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剛拐出小區,亞瑟的手機就響了。他沒看號碼,直接按了接聽鍵。
    “亞總,三家企業剛發來加密消息,要求緊急會議。”小亞明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背景有鍵盤敲擊聲,“他們想暫停合作。”
    亞瑟握緊手機,指節泛白。“內容是什麽?”
    “說項目風險不可控,需要當麵溝通。”小亞明頓了一下,“其中兩家已經凍結了資金劃撥。”
    亞瑟閉了會兒眼。昨夜那通威脅電話還在耳邊回蕩,車尾撞擊的震動似乎還留在脊椎裏。他睜開眼,聲音平穩:“啟動‘磐石’協議,所有對外聯絡切換跳頻通道。你馬上進公司係統,把上周的財務流水和項目進度表調出來,脫敏處理後準備共享。”
    “明白。”
    通話結束,他把手機放在腿上,抬頭看向窗外。街道兩旁的商鋪陸續開門,早餐攤冒著熱氣,行人匆匆走過。一個老人牽著孫子的手走向早點鋪,孩子蹦跳著去接豆漿,笑聲清脆地穿過車窗縫隙鑽進來。生活照常運轉,沒人知道一場風暴正在逼近。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還去公司嗎?”
    “去。”他說,“按原計劃。”
    城市在晨光中蘇醒,高架橋上的車流如血管中奔湧的血液,緩慢而有序。亞瑟靠在座椅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左手腕內側一道陳舊的疤痕——那是五年前一次海外並購談判失敗後的遺留物,當時他在酒店樓梯間遭遇襲擊,險些喪命。如今這道疤早已褪成淡色,可每當壓力逼近極限,它便會隱隱作痛,像某種預警機製。
    他知道,這一次遠比五年前更危險。
    會議室在頂層,落地窗能看見整座城市的天際線。亞瑟走進去時,三位合作方代表已經到了。沒有人起身,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窗簾半拉,陽光斜切進室內,在會議桌中央投下一道銳利的光影,仿佛劃分出無形的戰線。
    他在主位坐下,打開平板,屏幕亮起前先開口:“我知道你們為什麽來。”
    對麵坐著的是陳遠,一家大型建築集團的負責人,也是最早和他合作的人之一。他抬眼看著亞瑟:“我們不是不信任你,但現在外麵風聲太大。媒體天天報道你的事,投資人開始問問題。我們必須對股東負責。”
    另一人接話:“我們需要一份獨立審計報告,證明資金鏈沒問題。”
    亞瑟點頭。“我可以提供時間線圖表,展示每一筆資金的流向。但第三方審計現在做不了——對方正在幹擾調查進程。你們看到的輿論波動,正是因為他們怕真相曝光。”
    房間裏沒人說話。空調低鳴,冷氣從出風口緩緩吹出,帶著一絲金屬味。
    他繼續說:“我確實在查一筆被挪走的資金,涉及離岸賬戶和虛假合同。這些人用媒體施壓,就是想讓我停下。如果我現在退了,不僅錢追不回來,以後誰還敢跟我們合作?”
    陳遠盯著他。“萬一你查錯了呢?萬一你自己也成了目標?”
    “不會錯。”亞瑟說,聲音不高,卻像鐵釘入木,“證據在我手裏,隻是還沒完全解開。給你們看的東西可能不完整,但我可以保證,項目本身沒有風險。如果因為我的調查導致損失,我用個人資產兜底。”
    這句話落下,會議室更靜了。有人低頭翻文件,有人交換眼神。紙張翻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過了幾分鍾,陳遠開口:“我們不撤資,但要每周收到一次風險評估報告。另外,所有重大決策必須提前通報。”
    “可以。”亞瑟說,“我會按時提交材料。”
    會議結束後,其他人陸續離開。陳遠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別讓我們後悔今天這個決定。”
    門關上後,亞瑟坐在椅子上沒動。手心出汗,後背的衣服貼著皮膚。他知道剛才那番話撐住了局麵,但也清楚,這種信任很脆弱。隻要再有一次風吹草動,所有人都可能抽身而退。
    他站起身,走向辦公室。
    走廊盡頭的采光井灑下一束天光,映在他肩頭,像披了一層薄鎧。指紋鎖輕響,門開的一瞬,小亞明已站在電腦前,神情凝重。
    “爸,數據量比預想的大,加密層級多,光靠本地算力太慢。”
    “用‘影子節點’。”亞瑟說,“把文件分段上傳到三個不同地區的服務器,同步分析。”
    “可這樣會有泄露風險。”
    “我已經設了三重驗證,隻有你能解密。而且我們現在沒時間隱蔽了。”他走近屏幕,目光鎖定一串跳動的日誌記錄,“優先查FZ917Δ編號關聯的三筆轉賬記錄,尤其是流向開曼群島的那一筆。”
    小亞明點頭。“需要支付境外調查員預付款,備用金夠嗎?”
    “夠。”亞瑟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卡,“密碼是你生日倒序。盡快打款,讓他們立刻行動。”
    “速度真的比安全重要嗎?”小亞明抬頭看他,眼裏有一絲擔憂。
    “重要。”亞瑟說,語氣不容置疑,“他們敢動手,說明我們也快碰到底線了。拖一天,他們的準備就多一分。我們必須搶在前麵。”
    小亞明沒再問,低頭開始操作。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不斷彈出新的解碼窗口,數據流如瀑布般滾動。
    亞瑟走到窗前。城市在陽光下顯得平靜,高樓林立,車流如織。但他知道,底下有暗流在湧動。那些藏在幕後的手,正一點點收緊。三年前那個項目的立項書是他親手簽的,當初所有人都說是“穩賺不賠”,可如今看來,那不過是誘餌,是陷阱的第一環。
    他掏出手機,看到一條新消息。
    是艾迪發來的:“記得你說的話,別逞強。”
    他盯著這行字看了很久,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什麽也沒回。艾迪是他大學時代的導師,也曾是金融監管局的高層,如今雖已退休,卻依舊耳目通達。那句話看似平淡,實則意味深長——他知道有人在盯著亞瑟,也知道亞瑟正在越界。
    傍晚,技術組送來第一份分析報告。部分數據已被破解,顯示出幾條異常的資金轉移路徑,時間集中在三年前的第三季度。其中有兩筆回款標記為“項目結餘”,但實際上項目並未完成驗收。
    “這些賬目有問題。”小亞明指著屏幕,“付款方是一家空殼公司,注冊地在塞浦路斯,法人信息模糊,銀行流水極少變動。但它在過去半年裏向三家媒體支付了高額推廣費,內容全是關於你的負麵報道。”
    亞瑟眯起眼。“把這家公司和其他賬戶的關係圖做出來,看看它背後連著誰。”
    “已經在跑了。”小亞明說,“預計今晚十二點前能出結果。”
    亞瑟點點頭。“你先回去休息,這裏有我就行。”
    “你不走?”
    “我還有一些文件要整理。”他說,“明天一早還要跟財務開會。”
    小亞明猶豫了一下。“那你注意安全。別一個人待太久。”
    門關上後,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燈光柔和,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整層樓隻剩下中央空調的微響。
    亞瑟打開保險櫃,把U盤副本放進去,鎖好。然後坐回桌前,翻開筆記本,寫下下一步行動計劃:
    確認塞浦路斯公司實際控製人;
    調取該公司在當地銀行的開戶資料;
    追蹤與其有關聯的境內收款賬戶;
    準備向監管平台提交初步舉報材料。
    寫完後,他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
    窗外天色已暗,燈光一盞盞亮起。遠處寫字樓的霓虹廣告輪播閃爍,映在玻璃上,像流動的星河。他想起早上那場會議,想起陳遠最後的眼神。那種信任裏帶著懷疑,支持中藏著保留。他不能怪他們,換成是他,也會謹慎。
    但現在他隻能往前走。
    他拿起手機,撥通司機電話:“去檔案中心外圍巡邏路線再走一遍。”
    “現在?”
    “對。”他說,“我想確認有沒有人盯梢。”
    電話掛斷後,他站起身,披上外套。
    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手機。艾迪的消息還在那裏,沒回複,也沒刪除。
    他把手機翻過來,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走出電梯時,大樓保安跟他打了招呼。他點頭回應,腳步沒停。夜風穿堂而過,吹動他衣角。地下車庫燈光慘白,車輛排列整齊,像沉睡的鋼鐵獸群。
    車停在路邊,司機已經等在駕駛座上。車門打開,他坐進去,係好安全帶。
    車子緩緩啟動,駛入晚高峰的車流。
    路燈一盞接一盞掠過車窗,映在玻璃上的光影不斷晃動。亞瑟望著前方,眼神沉靜。車內音響自動播放舒緩的鋼琴曲,是他設置的夜間模式,可此刻旋律卻顯得格格不入,像是某種諷刺。
    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更難。合作夥伴的信任隨時可能崩塌,對手的動作也會越來越狠。但他不能再等了。
    必須加快。
    車子轉過一個路口,前方紅燈亮起。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
    八點十七分。
    下一秒,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
    他沒拿出來看。
    車停在紅燈前,引擎低鳴。
    片刻後,綠燈亮起,車輛前行。
    而在城市另一端,一間沒有標識的地下室裏,監控屏正同步顯示著他辦公室的實時畫麵。一名男子摘下耳機,低聲說道:“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