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反腐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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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排水溝是路邊房屋進出的通道,所以就在上麵修了一段水泥蓋,裴度一邊呼喊,一邊趕忙爬進水泥蓋下。
    此時,正好有其他官員走來,看見情況後也大聲呼喊警衛人員過來,兩個刺客看到形勢不好,如果再不走,就有可能走不掉,急忙扔下裴度和仆人逃走。
    兩邊的刺殺現場先後被人發現,引來了大量的警衛人員,警衛人員趕到之前,兩個刺客已經逃走,他們隻能先查看兩位官員情況。
    第一刺殺現場,武元衡已經倒地斃命,仆人受傷嚴重,第二刺殺現場,裴度則是臉上流著血從排水溝的水泥蓋下爬出來,仆人也受了傷。
    眾人急忙將四人送到太醫院,經太醫確認,武元衡已經停止了脈搏,裴度和其他兩個仆人受傷,留在太醫院醫治。
    上午的朝會,李純和其他大臣在興政殿都到齊了,就是不見武元衡和裴度,李純認為,武元衡和裴度曆來都很早,今天又是討論他們最關心的反腐問題,不該遲到呀。
    李純正疑惑著,突然有人進宮報告,說武元衡和裴度遇刺,武元衡身亡,裴度受傷,刺客逃跑了。
    李純聽到武元衡死了,受到了強烈的震動,幾乎暈厥,而後抑製不住悲痛之情,當場就哭了,然後是極度的氣憤,當即下令衛尉軍和京兆府全力抓捕刺客。
    郭釗接到旨意後,立即下令京城戒嚴,帶領衛尉軍和京兆府的人員,對全城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兩個刺客行刺和逃跑時,曾彼此說了幾句話,裴度聽出是安桂一帶的口音,將這個線索提供給郭釗。郭釗對城內操有安桂口音的人進行重點排查,經過連續三天的搜捕,終於將四個刺客抓捕歸案。
    剛開始,四個刺客還嘴硬,拒不交代幕後主使,經過衛尉軍的連續拷打,其中一個率先吃撐不住,供出是李師道指使他們刺殺武、裴二人。
    李純在武、裴二人遇刺的第二天就去太醫院看望裴度,在交談中,裴度懷疑因為監察院要派人南下調查安桂道,引起李師道等人的恐慌,所以極有可能是李師道派人來刺殺他和武元衡。
    李純認同這個觀點,反腐行動以來,武、裴二人是堅決主張嚴懲貪腐的領軍人物,隻有深涉貪腐之人,才會對他們有如此之大的仇恨。
    待刺客供出確實是李師道派人行刺以後,李純當即下旨,由門下侍中、原禦史大夫盧坦任欽差大臣,帶著監察院的辦案人員,並由郭釗帶一千精兵跟隨保護,乘蒸汽輪船到安桂道緝拿李師道,對安桂道的貪腐情況進行徹查。
    李師道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泄露的這麽快,還在欽江府等著消息,結果等來了盧坦帶著聖旨來捉拿他。在朝廷強大的威壓麵前,李師道毫無反抗能力,和按察使、布政使先後被捉拿。
    盧坦帶人查了一個多月,又查出了安桂道的貪腐大案,各類資金被貪汙挪用非常嚴重,幾十名官員涉及受賄。
    經統計,在安桂道的官員中,共查出貪汙受賄金額達六萬多貫,其中李師道一人達1.8萬貫,按察使錢偉俊、布政使方學齡各8、9千貫。
    盧坦帶人南下調查安桂道,監察院的兩個副使也帶人繼續對朝廷的涉案部門進行調查,先後從建設部、工商部、人事部等部門又揪出一批官員。待盧坦押著李師道等幾十名安桂道的犯案人員回到夏原時,京城這邊的調查也基本進入收尾階段。
    李純密切關注著反腐行動的進展,處理的思路也逐步清晰,最後決定要嚴懲一批人,處死幾個罪行嚴重、金額巨大的案犯,殺雞儆猴,對於金額不大、卷入不深的官員留有餘地,從輕處理,不至於打擊的規模太大,動搖朝廷的根基。
    待整個抓捕活動基本結束,李純責令審判院嚴加審理,特別是幾個主要案犯一定要重判。監察院已經把證據收集到位,審判院的的審理很快,審理的結果報由皇帝批準後,進行集中宣判。
    對罪行嚴重、雇凶殺人的李師道、錢偉俊、方學齡斬首示眾,勒令劉元景、李逢吉自殺,並對五人進行抄家,沒收所有財產。
    對其他十幾名罪行嚴重的官員終身流放肅慎勃州,全部抄家,沒收財產;對五十餘名罪行較重的官員,沒收所有贓款,並處罰金,判處數年不等的徒刑。
    對於其他三百多名罪行較輕的人員,沒收所得贓款,處以罰金,並進行降職、降級。
    經曆了又一次的反腐風暴,大量的官員受到了嚴懲,在官員隊伍的心中造成了強烈的震撼,有效震懾了不正之風。
    李純也知道,腐敗深藏在人性之中,要想徹底清除很難,以目前的基礎和情況,還難以建立一個完善的反腐製度,隻能先遏製一下。
    武元衡畢竟是為了朝廷的反腐事業而死,李純對他的貢獻也比較認可,下旨追封其為魏國公,諡號忠湣,給其家庭發了200貫的撫恤金。
    裴度也是因為反腐遭遇刺殺受傷,朝廷要給他一個交代,他本人也有一定的才幹,性格相對剛直,可以震懾一下不軌的官員,李純於是決定將崔群升為左丞,將裴度升為右丞。
    對於空缺的官員,李純和兩位新宰相討論後下旨,任命原監察院左副使孟簡為監察院正使,任命科工部左侍郎肖時新為交通部尚書,任命平叛有功的張茂昭為魯青道巡撫,任命柳宗元推薦的黔滇道布政使安文遠為安桂道巡撫,任命鎮蕃軍副將謝長林為該軍團統領。
    至於其他人,以中書省和人事部的意見為主,考慮到郭雲幹郎中有很長時間了,貢獻也很大,李純此次將其由郎中提拔為科工部右侍郎,分管軍工業務,原科工部右侍郎林文禮調整為左侍郎,分管人事和監察。
    忙完這些,李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躲在宮裏不出來,陷入了一種憂思之中。想那武元衡,也是當初力挺自己登位的幹將,後麵在多個崗位發揮了重要作用,更是第一波對外戰爭的指揮者,沒想到居然被殺了。
    武元衡雖然思想上有點偏激,但是工作幹勁十足,嫉惡如仇,在一些大是大非上能夠把握住方向,也是自己可以倚重的臂膀,突然就走了,李純猶如斷了一臂。
    李逢吉、李師道死不足惜,可是那劉元景當初也是一名幹臣,在遷都和修建鐵路都發揮了重要作用,此人為了鐵路事業投入了不少心血,沒想到最終沒有抵住權力的誘惑,誤入了歧途。
    慶幸的是艾笛聲、潘興法這些技術型人才,沒有卷入這場貪腐大案,否則很多事業將難以為繼。大唐發展到現在,積攢一些人才不容易,一次反腐活動,涉及到不少人。
    一旦深究細查,估計還會牽連一些人,隻能是適可而止,對一些卷入不深的官員罰俸後降職、降級使用,否則對朝廷的運轉影響太大。
    在寢宮裏窩了半天,李純甚感無趣,就信步走到杜秋妃的寢宮文淑殿,杜秋妃看到李純過來,趕忙出來迎接。
    李純道:“朕有點心煩意亂,給朕彈個曲子吧,就彈那首《無憂曲》。”
    《無憂曲》是杜秋妃拿手的曲子,當即拿出古琴,從容信手彈奏起來,宮殿中響起一陣清雅中略帶憂傷的旋律,曲調古樸悠揚,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在一種共情中逐步帶走了李純心中的煩悶。
    杜秋妃將曲子彈完,發現李純仍帶著傷感坐在那裏,眼角裏還泛著淚花,杜秋妃知道他還是為了反腐的事沒有緩過勁來,默默的走到他的後麵,給他揉捏脖子和肩膀。
    李純緩緩的說道:“老子說:勤以修身,儉以養德。朕也認為生活簡單樸素點更好,每天的飲食不過是普通的飯菜,衣服也是穿了多年才換。朕不是不懂如何享受,而是怕欲望的閘門打開了就關不住,攀比豪奢無止境,哪還有心思去治國。那麽多人非要往欲望的漩渦裏跳,雖然博得一時快感,但是最終落得身敗名裂,何必呢?”
    杜秋妃說:“人吧,都有欲望,都有僥幸心理,總想著比別人過得體麵,享受更好的生活,漸漸的忘記了本性,忘記了法治,走上了不歸路。”
    李純道:“老子還說:大道甚夷,而人好徑。真是說到了點子上,很多人想走捷徑、圖享受,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但是欠下的終歸是要還的。就像那劉元景每年有48貫的收入,合米達9萬多斤,已經是很高的收入了,貪汙受賄的錢基本沒怎麽花,就被抓了。朕本想留他一命,偏偏李師道雇凶殺人,引起公憤,不得不對幾個巨貪痛下殺手,朕對他非常惋惜。”
    杜秋妃說:“陛下即位以來,幹了很多大事,解決了很多問題,不知道對反腐可有解決之策?”
    李純道:“誰都不是萬能的,朕能管住自己就不錯了,哪有那個能力管住所有人的欲望,隻能說盡量采取一些封堵一些漏洞,提高官員的待遇,減少他們犯錯的機會和理由。”
    杜秋妃說:“別說朝廷的大臣,就是宮裏的太監宮女,都會為了一些利益爭奪不休,臣妾還聽說,郭皇後和劉嬪最近鬥的厲害,吵過好幾次。”
    李純道:“她們的事你不要摻和,我最近都煩死她們了,好久沒過去了,你讓人準備幾個菜,晚上就在你這裏吃。”
    杜秋妃讓兩個宮女招呼孩子,自己讓人端來兩個葷菜、兩個素菜,陪著李純一起吃飯。
    李純夾了一片豬肉說:“所謂的山珍海味、熊掌燕窩,又比豬牛羊肉好到哪裏去呢,味道上固然有所不同,很多人更多的是追求他們的稀缺、昂貴、彰顯身份,滿足攀比之心。”
    杜秋妃說:“臣妾以前聽說燕窩好,進宮後還專門品嚐了一下燕窩粥,吃起來粘粘的、甜甜的,也就那麽回事,還是銀耳蓮子粥實惠。”
    李純道:“朕還聽說,李逢吉的夜壺都是用金子做的,一個撒尿用的玩意,明明用陶罐就行,非要搞那些虛的,用民脂民膏來滿足自己畸形的虛榮心。”
    杜秋妃說:“這些人真是過分,貪腐的事還是要抓,不然人心難平。”
    李純道:“貪腐當然要抓,但是也不能光陷在這一個事情上,後年朝廷要大規模對外用兵,有很多準備工作要辦,其他事業也要推進。”
    杜秋妃說:“陛下太忙了,不停的想事情、做事情,為了大唐的興盛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李純說:“忙是忙,但是還是留了一些精力,晚上準備放在你的身上。”
    李純突然來句柔情話,說的杜秋妃害羞起來。
    李純考慮到,此次交通部的貪腐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權力過大,政企不分,其他部門也有類似問題,所以李純決定推行政企分離,把鐵路的建設與運營職能從交通部剝離出來。
    鐵路的所有權歸交通部鐵路司,另外組建華夏鐵建公司,專門負責鐵路的建設,組建華夏鐵運公司,負責鐵路的運營,組建華夏鐵裝公司,負責火車和其他鐵路裝備的製造。
    三家公司從交通部拆分出來,各自按照市場的主體進行經營,單獨做賬,自負盈虧,避免和交通部深度綁定。同時,把科工部下轄的兩個軍工廠、兩個造船廠也拆分出來,改造成國企,厘清權責。
    實施政企分離以後,主管部門隻能在業務上指導所屬國企,不得插手其具體的經營,每年由監察院對幾個國企進行單獨審計,堵住貪腐的漏洞。
    李純認為,鐵路事業發展到今天,已經突破了初期的難關,技術也相對成熟了,沒必要維持交通部的壟斷地位。為了鼓勵地方修建鐵路,朝廷允許各道可根據需要,向交通部申請建設鐵路線,但是要自籌經費、自負盈虧。
    從此,交通部重點負責全國性的幹線鐵路建設與運營,地方上可以籌建一些盈利性較好的支線鐵路,促進鐵路事業的全麵發展。
    鐵路修建的熱潮,催生了對鐵路人才的渴求,還有冶金、機械類人才也是奇缺,由於大學還沒有舉辦,各個公司把各州中專的建築類學生預定一空,財經類的也相對吃香,但是冶金、機械類的人才目前仍然缺乏。
    李純覺得不能再等下去,可以由朝廷先辦一所大學,把一些社會急需的人才培養出來。白居易按照李純的旨意,朝廷在夏原城內騰出幾個院子,利用已經搜集到的一些教師,率先建立了第一所大學:華夏工業大學。
    由於高中生要等元和十六年才畢業,社會上的秀才們也有一些基礎,於是先麵向秀才們招生,采取速成培養的模式,學習兩年即畢業。當然,在這種模式下培養的學生隻能是一些技工類人才,計劃等元和十六年第一批高中生畢業時,再培養四年學製的工程師類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