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殺人？”
    徐四沒聽懂這個詞，但他能從諸葛青的語氣裏，聽出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
    “對，道殺人。”諸葛青的臉色依舊蒼白，他指著大屏幕上，那座已經恢複了平靜的黃金宮殿的三維模型，聲音有些發飄，“我們之前都想錯了。那座宮殿，它根本就不是一個死物。它是一個活的‘領域’，一個被那位淮南王，用自己的‘道’，浸潤了兩千年的領域。”
    “在這個領域裏，他就是創世神。他定下的‘規矩’，就是天條。那位曹家的前輩，他們一開始遵守了規矩，所以相安無事。可當他們動了不該動的東西，就等於是在這個‘神國’裏，犯了罪。”
    “所以，懲罰他們的，不是機關，不是陣法，而是這個‘神國’本身。是構成這個世界最底層的‘道’，親自出手，將他們從存在的層麵上，直接抹去了。”
    諸葛青的解釋，讓指揮部裏的所有人都聽得脊背發涼。
    一個技術員忍不住小聲嘀咕：“這……這不就是……言出法隨嗎？”
    “比言出法隨，更高級。”諸葛青搖了搖頭，“言出法隨，還需要‘說’出來。而在這個領域裏，規矩就是規矩，觸犯了，就會被自動抹殺。就像我們世界的物理定律一樣，你從高樓上跳下去，就一定會摔死。不需要任何人來下命令。”
    徐四聽懂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諸葛青會那麽恐懼。
    因為這種力量，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在絕對的“規矩”麵前，你有多強的炁，你有多高明的術法，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反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世界。
    “咕咚。”
    徐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趙總……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整個指揮部裏的空氣，都凝固了。
    是啊。
    為什麽趙方旭董事長，在聽到有盜墓賊要闖進去的時候，會下達一個“監控，不要幹涉”的命令？
    難道他早就知道，這些人進去，就是個死？
    他就是想用這三條人命，來親眼看一看，這座黃金宮殿的“規矩”，到底有多恐怖？
    這個念頭，讓徐四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心黑手辣了。但和那位坐在辦公室裏的董事長比起來，他感覺自己，單純得像個孩子。
    就在這時，那部紅色的加密電話，又響了。
    徐四一個激靈，連忙接了起來。
    “都看到了？”電話那頭，傳來趙方旭平靜的聲音。
    “……看到了。”徐四的聲音有些艱澀。
    “有什麽感想？”
    “……很強，強得……不講道理。”徐四隻能想到這個詞。
    “嗯。”趙方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這就對了。不講道理，才是真正的‘道理’。那是淩駕於我們認知之上的，更高的‘道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把剛才的所有監控錄像，最高級別加密，立刻傳給我。還有諸葛青的分析報告，也要一份。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需要用這份‘不講道理’的報告，去說服那幫還在做著美夢的老家夥們。”
    徐四立刻明白了趙方旭的意思。
    公司董事會，還有異人界其他勢力的那些大佬，肯定還有人心存僥幸。他們或許覺得，淮南王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隻要大家聯起手來，總有辦法對付。
    他們或許還在想著，怎麽從那座黃金宮殿裏，分一杯羹。
    而現在，曹家三口的死，就是一盆最冰冷的現實。
    趙方旭要用這份血淋淋的現實，去告訴所有人：別做夢了！那個地方，不是我們能玩的！那下麵的，不是一個寶藏，而是一個隨時能把我們所有人都碾死的，規則級的存在！
    “我明白了，趙總。”徐四沉聲說道。
    “另外，”趙方旭又補充了一句，“曹家的事，處理幹淨。對外就宣稱，是三名探險愛好者，在湘西山區失蹤。給他們的家人一筆足夠豐厚的撫恤金，讓他們閉嘴。”
    “是。”
    “還有，現場的警戒級別，再提一級。從現在開始，一隻蚊子，都不準再飛進去。”
    “明白！”
    電話掛斷了。
    徐四放下電話，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心裏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趙方旭的深謀遠慮，還是該唾棄他的冷酷無情。
    或許，站在那個位置上，就必須變成這樣的人吧。
    “青，你來寫報告。”徐四對諸葛青說道，“把你剛才說的那些，原原本本地寫下來。用詞，越嚴重越好。要讓他們，光是看報告，都能感覺到害怕。”
    “好。”諸葛青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份報告，將直接決定整個異人界，對淮南王劉安的最終態度。
    很快，一份附帶著完整視頻和數據分析的絕密報告，被發送到了總部。
    當晚，一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緊急，也更嚴肅的最高層會議，再次召開。
    這一次，會議室裏，再也沒有了爭吵聲。
    所有看過那段三分鍾視頻的大佬，都沉默了。
    那種無形無質，無法理解，無法反抗的死亡方式，給他們帶來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之前那個叫囂著要用“神機”武器，把劉安徹底抹殺的軍方董事，此刻也是臉色發白，一言不發。
    他很清楚，他手裏的那些大殺器，在這種“規則”層麵的攻擊麵前，恐怕連個響都聽不見。
    “現在，還有人覺得，這是一場‘機緣’嗎？”趙方旭環視了一圈，緩緩開口。
    沒有人說話。
    “還有人覺得，我們可以強行打開那具玉棺，去看看裏麵的秘密嗎？”
    依舊是一片死寂。
    “很好。”趙方旭點了點頭，“看來，我們終於達成共識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超出了我們的控製。我們就像一群拿著石矛的原始人，無意中闖進了一個正在進行核聚變的反應堆。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按錯哪個按鈕，就會把我們自己，連同整個世界，一起炸上天。”
    “所以，我提議。”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徹底封鎖淮南王墓。將它，從我們的世界裏，永遠地隔離開。不記錄，不研究，不靠近。就當它，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們，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