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收網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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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裏弄的磚木小樓,如同一隻蟄伏在陰影中的蜘蛛,在行動組編織的無形大網中,漸漸顯露出其輪廓。對錢思明的監控持續加壓,其每周一次的舊貨市場之行,被確認是進行秘密交接的關鍵節點。行動組甚至成功地在一次他“淘換”來的舊書封皮夾層中,截獲了用相同特殊糨糊技術傳遞的微縮指令,內容涉及搜集某次內部會議的討論氛圍和主要傾向——這印證了他作為觀察哨和信息傳遞節點的角色。
    然而,僅憑這些,尚不足以證明錢思明就是那條關鍵的“鯰魚”,也無法直接鏈接到“燭陰”。行動組需要更直接的證據,一次人贓並獲的現場抓捕,或者找到他與“燭陰”聯係的鐵證。
    轉機出現在一個細雨蒙蒙的傍晚。監控小組報告,錢思明在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反常地去了一家位於老城區的、名為“清韻閣”的茶館。這家茶館規模不大,環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集,看似符合錢思明的身份喜好。但行動組敏銳地察覺到異常——錢思明此前從未光顧過此地。
    “清韻閣”及其周邊被迅速納入嚴密監控。便衣特工化裝成茶客、夥計、甚至街頭小販,將茶館內外圍得水泄不通。技術小組的監聽設備也悄然部署到位。
    謝文淵在指揮中心,緊盯著傳來的實時畫麵和監聽音頻。細雨敲打著窗戶,更添幾分緊張。他看到錢思明獨自坐在二樓一個靠窗的僻靜位置,點了一壺廉價的茉莉花茶,看似悠閑地翻看著帶來的報紙,但手指細微的顫抖和不時瞟向門口的眼神,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
    他在等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茶館裏的客人來了又走,始終沒有人上前與錢思明搭話。就在行動組懷疑是否判斷失誤時,監聽耳機裏傳來了錢思明極其輕微、幾乎含在喉嚨裏的一句話:“……貨……有問題,‘掌櫃的’很生氣……”
    這句話沒頭沒尾,像是自言自語,但“掌櫃的”這個稱呼,讓謝文淵瞬間聯想到了“燭陰”!這是在用暗語匯報情況,很可能通過某種隱蔽的通訊方式,比如……他手中那張被卷起的報紙裏,或許就藏著微型發射裝置!
    “注意他手裏的報紙!可能有貓膩!”謝文淵立刻通過加密頻道提醒現場。
    幾乎在同一時間,茶館樓下走進來一個穿著郵局製服、帽簷壓得很低的身影——正是那個老郵遞員王德順!他沒有看錢思明,徑直走向櫃台,似乎是要買郵票。但就在與櫃台夥計交談的瞬間,他的手指極其迅速地在櫃台邊緣某處劃了一下,將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微小紙卷塞進了木板縫隙。
    動作完成,王德順便若無其事地離開。
    “目標已投放!重複,目標已投放!”現場指揮低聲報告。
    錢思明依舊看著報紙,但身體微微調整了角度,視線餘光似乎掃過了櫃台方向。幾分鍾後,他起身結賬,走向櫃台,借著付錢的機會,手指同樣在櫃台邊緣快速一抹,那個微小紙卷已然落入他手中。
    “人贓並獲!”指揮中心裏有人低呼。
    “不要急!”負責人按住衝動,“看他下一步去哪裏,和誰接觸!這紙卷裏的內容,或許能指向‘燭陰’!”
    錢思明拿到紙卷後,沒有停留,迅速離開茶館,消失在蒙蒙細雨中。跟蹤小組如同幽靈般緊隨其後。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單位,而是七拐八繞,最終走進了一個早已廢棄的、堆滿雜物的公共電話亭。
    他在電話亭裏待了不到一分鍾。出來時,手中的紙卷已經不見。
    “搜查電話亭!快!”命令下達。
    技術小組迅速進入電話亭,在投幣口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縫隙裏,找到了被揉成一團的紙卷。展開後,上麵是用密寫藥水書寫的一行簡短指令:“風緊,速棄‘倉庫’,啟用‘三號方案’,靜默。”
    “倉庫”很可能指代錢思明這個信息中轉站,“三號方案”是新的聯絡或撤離方案,“靜默”意味著暫時停止一切活動。
    “他們要跑!”負責人臉色一變,“‘燭陰’察覺到了危險,在斷臂求生!必須立即抓捕錢思明和王德順,否則線索就全斷了!”
    “同意抓捕!”謝文淵果斷道,“錢思明是關鍵,他知道‘三號方案’的內容,甚至可能見過‘燭陰’!王德順也不能放過!”
    收網的命令瞬間傳達到所有行動小組。
    錢思明在返回住所的巷口被埋伏的特工一舉擒獲,他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與此同時,另一組人員在王德順家中將其抓獲,並搜出了尚未投遞出去的、帶有特殊標記的信件和密寫工具。
    突審立即在秘密地點展開。麵對確鑿的證據和行動組強大的心理攻勢,錢思明的心理防線迅速崩潰。他交代了自己被“燭陰”以重金和幫助其海外親屬為條件策反,利用工作之便搜集非核心但具有參考價值的信息,並通過王德順的郵政渠道和死投點進行傳遞。他承認“清韻閣”是緊急聯絡點之一,但堅稱從未見過“燭陰”真容,所有指令都通過死投或那次電話亭的密信傳遞。
    關於“三號方案”,他交代是一個緊急聯絡程序,要求他銷毀所有證據,然後在三天後的子夜,前往城北廢棄的第三紡織廠鍋爐房頂層,點燃一支特定顏色的信號棒,屆時會有人來接應他離開。
    “第三紡織廠……信號棒……”行動組負責人看向謝文淵,“這是一個機會!可能是‘燭陰’本人,也可能是他派來的核心手下!”
    “布置下去,”謝文淵眼中寒光一閃,“三天後,我們在鍋爐房等他。這次,絕不能讓他再溜掉!”
    王德順的審訊也取得了進展,他供認了自己被錢思明拉下水,利用郵遞員身份為敵特傳遞情報的事實,但對“燭陰”和更高層的情況一無所知。
    兩條明線被成功掐斷,但最重要的目標——“燭陰”,依然隱匿在黑暗中。三天後的紡織廠之約,成為了揭開最終謎底的唯一機會。
    安全屋內,謝文淵看著窗外漸停的雨絲,城市在雨後被衝刷得格外清晰。收網行動斬斷了敵特的觸手,但唯有抓住那條始終在幕後操縱的“燭陰”,才能算是真正的勝利。
    他知道,三天後的子夜,將是一場決定性的較量。他和行動組的同誌們,必須在那座廢棄工廠的陰影裏,完成這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