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師兄的“問候”
字數:3807 加入書籤
警方的腳步聲剛消失在雨幕裏,張深突然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踉蹌半步。鍾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入手的冰涼讓她心頭一緊,緊接著就看見一抹刺目的猩紅從他嘴角溢出,滴落在月白長衫上,像雪地裏綻開的紅梅。
“張深!”她的聲音瞬間變調,慌亂地掏出手帕去擦他嘴角的血跡,指尖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那是靈力紊亂、心魔躁動的征兆。歸塵閣裏還殘留著定魂術的清涼餘韻,可這抹血色卻像烙鐵似的,燙得她眼睛發疼。
張深偏頭躲開她的手,靠著書架緩緩站穩,指節用力掐著掌心的青白玉佩,試圖用玉佩的溫涼壓製體內翻湧的戾氣。“沒事。”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石,每一個字都透著隱忍的痛苦,“隻是靈力反噬。”
鍾晚哪裏肯信。她分明看見他咳血時喉結劇烈滾動,看見他額角滲出的冷汗混著雨水,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黑氣——那是心魔快要壓製不住的跡象。【都怪我!要不是為了救我,他根本不用冒險動用定魂術,更不會被心魔鑽了空子!】愧疚像潮水般湧來,讓她鼻子發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就在這時,歸塵閣裏的空氣突然驟冷,像是瞬間墜入冰窖。書架上的銅製羅盤“嗡”的一聲開始瘋狂轉動,指針撞在盤壁上發出細碎的脆響,林老留下的安神香囊突然冒出一縷青煙,香味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帶著腐朽氣息的陰冷。
塵念在皮膚下劇烈震顫,不是灼熱,是刺骨的冰寒,像玄清派特有的陰氣,卻比任何一次都濃鬱、都近。鍾晚猛地抬頭,環顧四周——空無一人,隻有窗外的雨聲依舊嘈雜,可那股陰冷氣息卻越來越重,仿佛有雙眼睛正透過虛空盯著他們。
“師弟,別來無恙?”
蒼老而陰鷙的聲音突然在房間裏響起,不是從門口傳來,也不是從窗外,像是直接鑽進了腦子裏,帶著詭異的回響。鍾晚嚇得渾身一僵,攥著張深胳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這聲音,她認得!上次玄清派弟子襲擊時,她在幻覺裏聽過這聲音,是玄清!
張深的身體瞬間繃緊,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嘴角的血跡又滲出幾分。他猛地抬頭看向天花板,眼神銳利如刀,清冽的氣息再次炸開,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玄清,藏頭露尾,算什麽本事!”
“本事?”玄清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在房間裏來回回蕩,“師弟動用定魂術幹擾凡人秩序,違逆師門規矩,這就是你的本事?為了個戲子,值得嗎?”
“你閉嘴!”鍾晚忍不住吼出聲,憤怒壓過了恐懼,“你這個老陰貨!有本事出來單挑,躲在暗處放狠話算什麽英雄!”
玄清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桀桀的笑聲刺得人耳膜發疼:“小丫頭片子,輪得到你說話?你不過是個承載塵念的容器,等我取走塵念,你連塵埃都不如。”他的聲音突然轉向張深,帶著蠱惑的意味,“師弟,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為了個凡人動了心,道心已破,心魔叢生,還怎麽守護裂隙?守門人之位,早該讓賢了。”
鍾晚的心猛地一沉。玄清的話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是啊,她就是個麻煩,是個容器,要不是她,張深根本不會變成這樣,不會違逆師門規矩,更不會被心魔纏上。【或許…玄清說得對,我本來就不該存在於他的世界裏。】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張深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守門之責,我從未忘卻。裂隙一日未封,你就別想得逞。”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裏的虛弱被決絕取代,“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來搶,別在這裏裝神弄鬼。”
“光明正大?”玄清嗤笑一聲,“等裂隙擴大,你的靈力被徹底耗盡,我自然會來取。現在,隻是給你提個醒——”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狠,“那個小丫頭的命,捏在我手裏。你若識相,就主動交出守門人印記和塵念,我還能讓她死得痛快些。否則,我會讓她嚐嚐什麽叫生不如死。”
“你敢!”張深猛地往前踏出一步,桃木劍瞬間出現在手中,劍尖泛著金色的寒光,“玄清,你若敢傷她一根頭發,我定要你魂飛魄散!”
鍾晚能清晰地感覺到,張深的情緒在劇烈波動——憤怒、擔憂、還有一絲被威脅的恐慌,這些情緒像燃料一樣,讓他體內的心魔氣息更加濃鬱,額角的黑氣幾乎要凝成實質。塵念在她皮膚下瘋狂跳動,帶著強烈的共鳴,像是在回應張深的情緒,又像是在預警著什麽。
“嗬,看來你是真的動了心。”玄清的聲音裏帶著得意的嘲諷,“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一心向道的師弟。道心在於無情,你連這點都做不到,還談什麽守護?真是可笑。”
“道心不在於無情,而在於為何而動情。”張深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卻帶著千鈞之力,“我守的不是規矩,是底線。你為了力量不擇手段,早已入了魔,根本沒資格談道心。”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隻有窗外的雨聲和羅盤的嗡鳴。鍾晚扶著張深的胳膊,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卻比剛才堅定了許多,清冽的氣息慢慢壓過了心魔的戾氣,歸塵閣裏的溫度也回升了些。
“好,很好。”玄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壓抑的怒火,“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等著看好戲吧。裂隙三日後子時擴大,到時候,我會親自來取走屬於我的東西。”他頓了頓,聲音裏滿是惡意,“對了,忘了告訴你,李董那邊的‘證據’已經準備好了,就算你用定魂術拖延一時,也拖延不了一世。那個小丫頭,遲早要身敗名裂。”
話音剛落,那股陰冷的氣息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羅盤停止了轉動,安神香囊也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可張深嘴角的血跡,還有空氣中殘留的腐朽氣息,都在提醒他們,玄清的“問候”是真實存在的。
歸塵閣裏再次陷入寂靜,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和窗外的雨聲。鍾晚看著張深蒼白的臉,心裏五味雜陳——有對玄清的憤怒,有對自己的愧疚,還有對張深的心疼。她終於明白,玄清的目標從來都不隻是她的塵念,還有張深的守門人印記,甚至是他的道心。而她,就是玄清用來攻擊張深最鋒利的武器。
“對不起。”鍾晚的聲音帶著哽咽,“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被玄清威脅,才會道心不穩,才會…咳血。”
張深轉過頭,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眼神裏的冰冷漸漸褪去,多了些柔和。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可指尖剛碰到她的發絲,又猛地收了回去,攥緊拳頭壓下心頭的悸動——玄清的話像警鍾,提醒他不能再對這個丫頭動不該動的心思,否則不僅會害了她,還會毀了自己,毀了整個裂隙的守護。
“不是你的錯。”張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堅定的力量,“就算沒有你,玄清也會找別的借口。他要的從來都是守門人的力量,你隻是恰好成了他的目標。”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保護你,是我自願的,與任何人無關。”
鍾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塵念在皮膚下溫熱地跳動起來,驅散了殘留的冰寒。她看著張深別開的臉,看著他耳尖那抹不易察覺的紅,突然覺得所有的愧疚和害怕都淡了些——有他這句話,就算麵對玄清的威脅,就算被李董栽贓陷害,她也能撐下去。
可就在這時,塵念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比剛才玄清傳音時更強烈。鍾晚猛地抬頭,看向窗外,雨幕中似乎有一道黑影閃過,手裏拿著什麽發光的東西,直奔歸塵閣的方向而來。緊接著,她聽見張深低喝一聲:“不好!是引魂符!玄清想提前驚動裂隙!”
鍾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著張深拿起桃木劍衝向門口,看著他蒼白的臉上寫滿決絕,突然攥緊了拳頭——她不能再躲在張深身後了,她要學會自己戰鬥,要幫他守護裂隙,要讓玄清知道,她不是任人拿捏的容器,更不是攻擊張深的武器!
窗外的雷聲再次炸響,雨點瘋狂地砸在玻璃上,仿佛要將整個歸塵閣吞沒。鍾晚知道,三日後的子時,將會是一場生死之戰。而現在,玄清的攻擊,已經提前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