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最終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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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砂在黃紙上暈開的瞬間,鍾晚聞到了熟悉的澀味,混著張深指尖傳來的清靈氣息,在安全屋的暖光裏纏成緊實的結。
    桌上攤滿了情報:李董小舅子交出的U盤轉錄文件、陳經紀扒出的碼頭曆史檔案、張深手繪的聚煞陣分布圖,還有林老傳來的古籍殘頁。最醒目的是那張被紅筆圈住的日曆——今夜,就是月圓之夜。
    “舊祭壇在碼頭地下三層,是民國時期的走私據點,後來被玄清改造過。” 張深的指尖按在地圖上的黑三角標記,筆尖的朱砂滴落在“裂隙舊址”四個字上,像血珠,“這裏的空間壁最薄,他要在月圓子時,用精血和陰煞汙染裂隙核心。”
    鍾晚的指尖劃過碼頭檔案裏的老照片,黑白影像中,祭壇的紋路與歸塵閣壁刻驚人地相似。碎銅錢在領口發燙,不是預警,是與血脈深處某種東西的共鳴——她突然想起張深說的“情緒鏡像乃平衡之鑰”,原來從一開始,她的存在就不止是“容器”。
    “U盤裏的錄音提到‘三十七個祭品’。” 鍾晚點開音頻文件,李董諂媚的聲音刺得耳膜發疼:“玄清大師放心,‘貨’都按您的要求處理好了,每個都喂了‘引子’,負麵情緒濃得化不開……” 她攥緊拳頭,指節發白,“那些精血瓶裏的人,恐怕都成了活祭品。”
    張深畫符的手頓了頓,赤芒在筆尖一閃而逝:“不止。玄清要的是‘眾生怨’,碼頭附近的貧民區,最近三個月自殺率暴漲,全是他用術法誘導的——這些彌散的負麵情緒,會在月圓時順著地脈湧進祭壇,成為汙染裂隙的燃料。”
    鍾晚猛地抬頭,窗外的天色已暗,一輪滿月正從雲層後爬升,銀輝灑在窗台上,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她終於明白,這場對決從來不是個人恩怨,不是娛樂圈的算計,也不是守門人與叛道者的私鬥——玄清要的是顛覆整個現世的平衡,用陰煞取代紅塵。
    “我之前太狹隘了。” 她低聲說,指尖劃過那些標注“祭品”的名字,心裏的怨懟突然淡了,隻剩下沉甸甸的責任,“以為隻是為了自己活下去,為了報複他們……”
    “不是你的錯。” 張深突然開口,將畫好的護身符推到她麵前,符紙帶著剛畫完的餘溫,“玄清藏得太深,連我也是在禁地才弄清他的野心。” 他的眼神落在她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清冷,隻有坦誠的堅定,“現在知道,還不晚。”
    鍾晚拿起護身符,指尖觸到上麵流轉的靈力,與碎銅錢的溫熱呼應。她看著張深眼下的青黑——為了繪製破煞符,他已經兩天沒合眼,丹田處的靈力波動從滯澀變得沉穩,赤金色的光暈比初見時更凝實。這是他接納情緒後的成長,也是他們並肩作戰的底氣。
    “青禾帶弟子去貧民區布靜心陣,能暫時壓製負麵情緒。” 張深將最後一張符紙疊好,塞進她的口袋,“林老在趕來的路上,他能牽製玄清的主力弟子。我們的任務,是潛入祭壇,毀掉血祭符,阻止裂隙汙染。”
    “蘇婉兒呢?” 鍾晚突然問,想起那個被玉佩吸走精氣的女人,“錄音裏沒提她的下落。”
    “她是‘活引’。” 張深的聲音沉了下去,“玄清需要她體內的情緒引介,在祭台上點燃第一個血符。林老的人查到,她已經被綁在祭壇中央的石柱上了。”
    鍾晚的心髒顫了顫,不是同情,是對玄清狠戾的寒意。他把所有人都當成棋子,連最忠心的信徒也不例外。
    “我去引開外層守衛。” 鍾晚突然起身,抓起沙發上的外套,“陳經紀安排了‘粉絲探班’的戲碼,就在碼頭入口,能把玄清的世俗保鏢引走。你趁機從通風口潛入地下祭壇,我解決完守衛就去找你。”
    張深皺眉,剛要開口,就被鍾晚打斷:“這是我的優勢。娛樂圈的套路,他們比不過我。” 她舉起口袋裏的隱身符,晃了晃,“放心,有這個,還有你的靜心咒,出不了事。”
    看著她眼底的堅定,沒有了往日的刺,隻有並肩作戰的默契,張深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點頭:“記住,子時前必須趕到祭壇核心。若遇到危險,捏碎符紙,我會立刻找到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保護好自己,比毀掉符紙更重要。”
    這句話像溫水,漫過鍾晚的心尖。她別開臉,假裝整理衣領,聲音輕得像風:“知道了。你也一樣。”
    出門時,滿月已升至中天,銀輝鋪在石板路上,像撒了層碎銀。鍾晚坐進陳經紀安排的保姆車,剛關上門,就收到他發來的消息:【晚姐,“粉絲”都到位了,李董的保鏢已經盯著入口了,就等你發信號!】
    “開車。” 鍾晚對著司機說,指尖摩挲著頸間的碎銅錢。車窗外,張深的黑色轎車正往碼頭另一側駛去,尾燈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張深,等我。】她在心裏默念,碎銅錢的溫熱與口袋裏符紙的靈力交織在一起,形成無形的鎧甲。
    保姆車停在碼頭入口時,“粉絲”的尖叫立刻炸開。鍾晚推開車門,對著鏡頭揮手,笑容明媚得恰到好處:“謝謝大家來探班!不過這裏是私人碼頭,我們換個地方合影好不好?” 她故意往東側走,眼角的餘光瞥見保鏢們果然跟著移動,入口的守衛瞬間少了一半。
    就在這時,碼頭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緊接著是弟子的驚呼:“有人闖進來了!”
    是張深動手了。
    鍾晚趁機往後退,繞到碼頭西側的廢棄倉庫,從口袋裏摸出隱身符,念動張深教的口訣。符紙化作金光,順著皮膚蔓延開來,身體瞬間變得輕盈,連呼吸都隱去了痕跡。
    穿過無人看守的側門,碼頭的海風帶著鹹腥味撲來,混著濃鬱的陰煞甜膩。鍾晚順著通風管道的方向跑去,腳下的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卻被遠處的混亂聲掩蓋。
    通風口的鐵網早已被張深破壞,鍾晚鑽進去時,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管道裏漆黑一片,隻有下方傳來隱約的吟唱聲,帶著詭異的節奏,震得耳膜發疼——是玄清的弟子在念祭文。
    她沿著管道爬行,碎銅錢越來越燙,丹田處竟泛起一絲微弱的暖流,不是張深的靈力,是她自己的!【情緒鏡像……】鍾晚突然頓悟,張深說的“接納情緒”不止是他的道,也是她的——那些對守護的決心、對危險的警惕、對張深的牽掛,正在喚醒她沉睡的天賦。
    管道盡頭是祭壇上方的缺口,鍾晚往下望去,倒吸一口涼氣:
    地下三層的空間大得驚人,中央的石柱上綁著蘇婉兒,她的手腕被割開,鮮血順著石柱流進下方的血槽,染紅了整個聚煞陣。玄清站在陣眼中央,身穿黑色道袍,手裏舉著桃木劍,正在吟唱祭文。周圍的三十七個鐵籠裏,關著那些“祭品”,每個人都眼神渙散,渾身散發著濃鬱的負麵情緒。
    而張深,正被五個灰袍弟子圍攻,赤芒在他周身流轉,卻因要避開祭品而束手束腳,肩頭已經添了新傷。
    “張深!” 鍾晚下意識低呼,剛要跳下去,就被一陣劇烈的心悸攫住——玄清的桃木劍突然指向天空,滿月的光芒透過缺口,精準地照在血槽裏,聚煞陣瞬間亮起刺眼的紅光!
    “子時已到!祭符開始!” 玄清的狂笑震得整個祭壇嗡嗡作響,“張深,鍾晚,你們來得正好,就當裂隙汙染的第一份‘大禮’吧!”
    鍾晚的瞳孔驟然收縮,看著血槽裏的紅光順著紋路爬向裂隙核心,看著張深被黑氣纏上手腕,看著蘇婉兒絕望的眼神。她沒有絲毫猶豫,攥緊口袋裏的破煞符,縱身從缺口跳下,同時念起靜心咒,聲音清亮得蓋過祭文:
    “張深!我來幫你!”
    碎銅錢在領口的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丹田處的暖流瞬間暴漲,情緒鏡像的天賦在這一刻徹底覺醒——她清晰地看到每個弟子心底的恐懼,看到蘇婉兒殘存的求生欲,看到玄清道袍下的偏執與貪婪。
    這些情緒像鏡子一樣在她眼前鋪開,又瞬間轉化為力量,順著咒音湧向張深。他周身的赤芒猛地暴漲,劈開黑氣的同時,轉頭看向她,眼底是震驚,更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鍾晚落在他身邊,掌心的破煞符泛著金光,與他的赤芒交織成牢不可破的屏障。海風從缺口灌進來,掀起她的衣擺,也掀起了終極對決的序幕。
    “我說過,我們一起。” 她對著張深笑了笑,眼底是從未有過的堅定,“這次,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