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青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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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的意識在無盡的轟鳴中被撕扯、拉拽,最終墜入一片混沌。
當他重新“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懸浮在一片蒼茫的天地之間,腳下是奔騰不息的江河,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巍峨山巒。但他感覺不到風,聞不到泥土的氣息,他像一個徹底透明的幽靈,一個被固定在此地的看客。
他看到了“他”。
那是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輕男子,麵容普通,卻有一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他自山野中走出,腰間隨意別著一片暗紅色的竹簡,像是某種信物,又像是隨手摘取的玩物。蘇墨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那具幹屍,或者說,是他生前的模樣。
畫麵開始飛速流轉。
他看到這麻衣青年如何與同伴相遇,如何在一片混亂而充滿機遇的古老時代掙紮求存。他們探索遺跡,參悟紋道,與強大的紋獸搏殺,也與同樣野心勃勃的其他勢力爭鬥。
青年的實力以驚人的速度提升,他並非天賦最出眾者,卻總能在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那片暗紅竹簡似乎給他帶來了某種獨特的氣運和感悟。
漸漸地,他身邊聚集起了一批誌同道合的夥伴,他們肝膽相照,生死與共。他們建立了一個名為“青玄”的勢力,雖不算頂尖,卻也在這廣袤的紋界站穩了腳跟。麻衣青年成了眾人的核心,他性情豪邁,重情重義,被尊稱為“青玄主”。
然而,平靜的歲月終被打破。
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影,開始籠罩這片天地。一個自稱為“淵”的神秘存在,或者說一個組織,開始顯現其觸角。他們所過之處,要麽臣服,要麽徹底湮滅。無數勢力在“淵”的力量下灰飛煙滅。
青玄主和他的夥伴們,自然無法獨善其身。他們試圖抗爭,試圖聯合其他勢力,卻發現“淵”的力量遠超想象,其滲透程度也令人心驚。曾經的盟友在恐懼中背叛,強大的宗門在一夜之間覆滅。
畫麵變得昏暗而慘烈。
蘇墨看到,青玄主在一次慘敗中,失去了他最心愛的女子,那位笑容明媚如陽光的女子,為了替他擋下致命一擊,在他懷中化為光點消散。他看到,他視若手足的兄弟,為了給他爭取一線生機,毅然自爆紋宮,與強敵同歸於盡。
悲痛和仇恨,如同毒火般灼燒著青玄主。他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拚命地提升實力。那片暗紅竹簡在他手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指引著他走向更古老、更危險的遺跡,去尋找對抗“淵”的力量。
最終,他找到了。
那是一座沉埋於地底深處的古老棺槨——葬天棺。他以自身血脈和那暗紅竹簡為引,曆經九死一生,終於得到了葬天棺的認可,成為了新一代的執棺者。
獲得葬天棺的力量後,青玄主的實力發生了質的飛躍。他重新召集殘存的部下和盟友,扯起反抗“淵”的大旗。戰火席卷天地,無數強者在這場波及整個紋界的浩劫中隕落。
畫麵再次切換,變得宏大而悲壯。
蘇墨看到了蘇青衣。
那時的蘇青衣,已是名震一方的絕世劍者,青衣仗劍,風采無雙。他並非青玄主的舊部,卻因不忿“淵”的暴行,毅然加入了反抗的隊伍,成為了青玄主最強大的助力之一。
反抗的隊伍在浴血中不斷壯大,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青玄主身邊的故人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染紅了戰袍,也染紅了他的雙眼。但他不能後退,他是旗幟,是希望。
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來。
那是一片破碎的虛空,星辰暗淡。以青玄主和蘇青衣為首,足足數十位站在此界巔峰的聖者,結成戰陣,他們的氣勢連成一片,足以撕裂蒼穹,撼動寰宇。
而在他們的對麵,隻有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籠罩在一片極致的朦朧之中,看不真切,仿佛是一切光的終點,一切暗的源頭。僅僅是他自然散發出的氣息,就讓周遭的虛空不斷塌陷、重組。他仿佛就是“淵”的化身,是毀滅本身。
沒有言語,沒有試探。
戰鬥在瞬間爆發,並直接進入了白熱化。
數十位聖者怒吼著,燃燒著生命本源。劍光撕裂長空,拳意崩碎星辰,各種強大的紋術交織成毀滅的風暴,朝著那道朦朧的身影傾瀉而去。
然而,那道朦朧的身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抬手,揮袖。
轟——!
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一擊,仿佛整個天地規則都被他執掌在手。衝在最前方的數位聖者,連同他們施展出的驚天神通,如同撞上礁浪的泡沫,瞬間湮滅,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蘇墨的心神劇烈震顫,即使明知這是早已發生過的景象,那股毀滅性的力量依舊讓他感到恐懼。
“殺!”
青玄主目眥欲裂,怒吼震天。他頭頂葬天棺虛影,手持暗紅竹簡,引動萬千死寂之氣,化作一條咆哮的冥龍,衝向那道身影。蘇青衣劍訣引動,身化青色長虹,人劍合一,劍意純粹到極致,斬斷虛妄,直指本源。
其餘聖者亦同時爆發,各種強大的本命紋器、禁忌秘法,不要命地轟擊而出。
這是一場慘烈到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戰鬥。
聖血如雨,灑落虛空,每一滴都蘊含著磅礴的能量,擊穿了下方的山脈大地。一位接著一位的聖者在轟鳴中隕落,肉身崩壞,神魂俱滅。
那朦朧的身影強大得令人絕望,他隨手一擊,反抗的隊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員。
蘇墨看到,一位女性聖者為了給同伴創造機會,毅然燃燒神魂,化作永恒的光焰,撲向那道身影,卻在靠近的瞬間便被無形的力量化為虛無。他看到,一位魁梧的聖者自爆了紋宮,恐怖的爆炸暫時阻隔了朦朧身影的攻勢,但他自身也魂飛魄散。
戰鬥不知持續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當最後一位追隨者倒在血泊之中,場中還能站立的,隻剩下傷痕累累、氣息萎靡到極點的青玄主和蘇青衣。
青玄主的葬天棺布滿了裂紋,那片暗紅竹簡也光澤暗澹。蘇青衣的青衣已被鮮血浸透,持劍的手臂微微顫抖,劍身之上出現了細密的缺口。
而那朦朧的身影,依舊籠罩在迷霧中,似乎並未受到重創。
“終究……還是不行嗎……”青玄主的聲音沙啞,帶著無盡的不甘和疲憊。
蘇青衣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劍:“青玄,按照計劃行事吧。為我……爭取一線之機。”
青玄主身體一震,看向蘇青衣,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悲痛,有決然,最終化為一聲長歎:“青衣……保重!”
他知道,已經沒有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