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街角那個破碎的她,他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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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芝微蹲在路燈的陰影裏,喉嚨裏滾出低啞的笑,笑自己的天真,笑那個所謂的父親。
    風吹過,卷起落葉,也吹亂她額前的碎發。
    一道視線,針一樣紮在背上。
    她動作一頓,緩緩抬頭。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正轉過街角,流暢的車身隱入黑暗,隻留下兩點猩紅的尾燈,像某種野獸的瞳孔,沒有溫度。
    那個車牌號……
    墨夜北?
    念頭一閃,就被她自己掐滅。他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屏幕的冷光照亮她蒼白的指尖。
    是秦肆。
    “大微!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電話剛接通,秦肆高八度的聲音就衝了出來。
    沈芝微把手機拿遠了些,開口時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說。”
    “周硯深!我們大學那個帥得人神共憤的周硯深學長,你還記得嗎?”
    周硯深。
    這個名字,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
    “他回國了!現在是法國珠寶品牌‘【表情】clat’的設計總監,想在國內挖獨立設計師!我把你作品集發給他了,他讚不絕口!”
    秦肆還在激動:“他說想跟你見個麵,我幫你約了後天!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沈芝微沒有猶豫:“好。”
    “太好了!地址我發你,你好好準備!”
    掛了電話,沈芝微撐著發麻的膝蓋,緩緩站起身。
    心口那塊凍了三年的堅冰,仿佛裂開了一道縫。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片燈火輝煌的別墅區,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向與它相反的方向。
    ......
    墨夜北回到辦公室,空氣壓抑得能擰出水。
    他扯鬆了領帶,心頭無名火燒得他喉嚨發幹。
    他做事,何時有過“算了”這兩個字?
    可就在剛才,看著那個蜷縮在路燈下的單薄身影,他第一次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把林舟叫了進來。
    “沈芝微,她和沈家的關係,特別是和沈擇林的。全部,重新查。”
    “是。”林舟領命,嗅到了八卦的氣息,腳底抹油般竄了出去。
    報告在第二天清晨就送到了墨夜北的桌上。
    紙張很薄,內容卻重得讓他指尖發顫。
    母親早逝,父親次月續弦。
    繼母帶著女兒登堂入室,她和弟弟卻被扔到南方,跟著年邁的外公相依為命。
    沈擇林沒給過一分撫養費。
    他的繼女,頂著沈家千金、白奇山外孫女的名頭,在名媛圈裏風光無限。
    而他真正的女兒,和病重的弟弟擠在七十平米的老破小裏,連過年都沒踏入過沈宅一次。
    她和沈擇林唯一的交集,就是三年前,被當成一件商品,賣進了墨家。
    墨夜北死死捏著那幾頁紙,邊緣被指力捏出深刻的褶皺。
    他想不通,以她的性子,怎麽會同意這場交易?
    但他清楚一件事。
    這三年,他誤會她了。
    她和沈擇林,不是一丘之貉。
    辦公室裏靜得可怕,隻有紙張不堪重負地呻吟。
    一幕幕畫麵在墨夜北眼前炸開。
    直播結束時,她清空禮物,平靜地提離婚。
    裝飾公司門口,她字字句句都在控訴這場失敗的婚姻。
    為了離婚,她灌下那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嘴裏念的還是她那個病秧子弟弟。
    最後,是那個街角。
    她蜷縮成一團,瘦得仿佛風一吹就會碎掉。
    墨夜北胸口毫無征兆地一窒。
    隨即,一股更猛烈的怒火竄了上來。
    她弟弟治病要錢,她寧可回去求那個把她當垃圾一樣丟掉的父親,都不肯開口求他!
    她就這麽想和他撇清關係?
    墨夜北拿起內線電話,聲音冷得掉渣。
    “通知下去,終止與沈氏集團的一切合作。”
    ……
    兩日後,法式餐廳“藍色多瑙河”。
    沈芝微提前半小時到了。
    她穿了件米色針織裙,長發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的頸。
    沒想到周硯深比她還早。
    “芝微。”
    溫潤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沈芝微抬頭,周硯深一身深灰色西裝,比記憶裏多了幾分成熟儒雅。他替她拉開椅子,手虛扶在椅背。一個全然紳士的動作。
    沈芝微道了謝,落座的姿勢有些僵。
    秦肆很快也到了,嘰嘰喳喳地活躍著氣氛。
    周硯深認真翻看著她的作品集,從畢業設計,到這三年零散的靈感稿,再到這次參賽的作品。
    良久,他合上畫冊。
    “【表情】clat正在尋找有東方底蘊的設計師,你的風格很契合。”他聲線平穩,帶著專業的判斷力,“你可以先以臨時設計師的身份加入,如果這次國際珠寶大賽能拿到名次,我擔保,讓你成為品牌的專屬設計師。”
    這個機會,是她溺水時抓住的浮木。
    她攥緊了餐巾,指節繃得死緊。
    原來她的設計,她的夢想,不是一堆廢紙。
    “謝謝學長。”她垂下頭,端起水杯,借喝水的動作掩飾泛紅的眼眶。
    調整好心態,她向周硯深表達了想開個人工作室的想法。
    周硯深仿佛未見她的情緒起伏,說:“後期你想成立個人工作室,品牌也可以直接與工作室簽約,這些都不成問題。”
    這意味著穩定的收入,和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我就說我們大微最棒的!”秦肆舉杯慶祝。
    氣氛變得輕鬆,聊起大學趣事。
    “說起來,”周硯深晃著杯中紅酒,看向她,“大二那年去法國的交流名額,你最後放棄了,我一直覺得很可惜。”
    那個機會,是他頂著壓力為她爭取的,他們兩個可以一起出國的。
    他從她一入學,就注意到了這個才華橫溢又過分安靜的學妹。
    “都過去了。”沈芝微隻是淡淡一笑。
    當時恰逢外公去世,弟弟需要人照顧,她不得不放棄。
    周硯深舉起酒杯,話鋒一轉,似是不經意地問起,“你們倆,現在還是單身?”
    秦肆大大咧咧地哀嚎:“可不是嘛!萬年單身狗,求介紹!”
    說完,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沈芝微,目光裏滿是期待。
    餐廳裏的音樂似乎在這一刻停頓了。
    沈芝微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