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穢氣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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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那令人脊背發涼的拖行聲終於徹底消散,可香櫞緊繃的神經半點沒鬆。她抱著《心經》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睜著眼熬到天光微亮——窗外的光亮並非往日的澄澈,而是一種渾濁的灰白,像是被什麽髒東西蒙住了似的。
她輕手輕腳爬下炕,雙腿因久坐而發麻,扶著炕沿緩了好一會兒才走到窗邊,悄悄推開一條縫隙。
一股混雜著腐爛水草與刺鼻腥氣的惡臭瞬間鑽了進來,甜膩中裹著腐朽,嗆得她捂住嘴劇烈幹嘔。這味道絕不是尋常的泥土腥氣,是帶著生命凋零的汙濁,聞著就讓人渾身發緊。
香櫞的心猛地一沉,咬牙推開房門。院子裏的景象更讓她頭皮發麻:平整的泥地上,蜿蜒著幾道寬窄不一的濕痕,黏膩發亮,像是巨型滑膩生物爬過的痕跡——從院牆外伸進來,在院裏亂繞幾圈後,又消失在院門處。而痕跡旁的幾株雞冠花和一小片韭菜,竟已全部枯萎發黑,葉片蜷縮,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生機。
是真的!昨晚真有“東西”進了院子!
“這什麽味兒啊?”櫞媽揉著睡眼走出房門,剛吸一口氣就皺緊了眉,目光落在地上的濕痕上,“這是啥爬過了?黏糊糊的……”說著就蹲下身,想伸手去碰。
“別碰!”香櫞幾乎是尖叫著衝過去,一把拉住母親的手,力道大得讓櫞媽踉蹌了一下。
櫞媽愕然地看著女兒慘白的臉和眼底未散的驚懼:“香櫞?你這是咋了?”
“媽,這是山裏的髒東西爬的,不幹淨!”香櫞強壓著心慌解釋,“我去拿工具清理,你離遠點。”她不敢說那是邪祟的穢氣,怕嚇著母親,轉身就往雜物棚跑,抓了鐵鍬和掃帚,還特意戴上了粗布手套。
鏟頭剛碰到那些濕痕,就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像是金屬在被腐蝕,更濃烈的惡臭湧了上來。被鏟起的泥土沾了濕痕,瞬間變成灰黑色,透著不祥。香櫞忍著惡心和恐懼,把染了穢氣的泥土和枯萎的植物一起,深埋進院角堆煤渣的地方,層層壓實。
做完這一切,她早已滿頭冷汗,後背的衣衫都濕透了。
“這天也怪得很。”櫞媽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語氣憂心,“悶得胸口發堵,味兒好像是從水庫那邊飄來的。”
水庫!香櫞心裏咯噔一下。她顧不上吃早飯,也忘了去寺裏做功課,隻對櫞媽說了句“我去看看情況”,就快步衝出了院子。
村口的景象讓她遍體生寒。不止她家,幾乎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後都有淡淡的濕痕,隻是沒她家的密集。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腐臭,村民們聚在路口議論,臉上滿是困惑和不安。
“昨晚就聽見怪響,今早起來就有這痕跡!”
“我家菜地裏的草全枯了,邪門得很!”
“是不是水庫裏的魚死多了,爛得發臭?”
眾人七嘴八舌地猜測,沒人察覺到濕痕的詭異。隻有香櫞清楚,這不是魚爛了,是水庫底下那蝕骨魔蛟的穢氣,已經開始侵染這片土地!
她腳步不停往水庫趕,越靠近,惡臭越濃烈,還裹著一股刺骨的濕氣,黏在皮膚上格外難受。等踏上水庫大壩,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往日雖呈墨綠色卻還算清澈的湖水,此刻竟像被潑了墨,靠近山壁的那片水域,已是深不見底的黑濁,水麵上還隱隱飄著一層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灰黑霧靄。
幾條翻著白肚皮的死魚浮在水麵,魚眼渾濁,魚身布滿了細密的腐蝕痕跡,看著觸目驚心。
更讓她心驚的是,鄰居林潤正和幾個年輕村民劃著小船,慢悠悠往那片黑濁水域靠近,臉上滿是好奇,半點沒察覺危險。
“潤哥!別過去!快回來!”香櫞站在壩上,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聲音因恐懼而尖利。
林潤等人聞聲回頭,臉上滿是疑惑,剛停下船槳,異變就發生了!
黑濁水域的中心突然劇烈翻滾,幾個巨大的汙濁水泡“咕嘟咕嘟”冒上來,緊接著一股腥臭惡風猛地吹過,小船被暗流推得劇烈搖晃。林潤臉色驟白,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和同伴一起奮力劃槳,往岸邊退。
看著小船安全靠岸,香櫞的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大壩上。她緊緊捂著胸口,頸間的指環正急促地悸動,像是在發出最嚴厲的預警。
蝕骨魔蛟的力量,竟在這麽快地滲透。它汙染了水源,枯死了植物,昨晚侵入村子的,恐怕隻是它逸散的穢氣所化的小邪祟。而真正的龐然大物,還潛伏在那片黑濁湖水之下,蓄勢待發。
峪林村,已經不再是那個安穩的避風港。而她這個剛得知“渡厄者”身份的少女,成了唯一看清危機、知曉部分真相的人。
焦慮和無助湧上心頭,她望著那片黑沉沉的湖水,喃喃自問:到底該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