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返主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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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瓦爾男爵堡,內堡。
    “西爾文的情況如何?”
    男爵的聲音從帷幔後傳來,伴隨著一陣壓抑的咳嗽聲,侍從急忙遞上絲帕,上麵赫然沾染著幾縷血絲。
    羅頓微微欠身:“醫生說,即便康複,本來就遭受詛咒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這次的毒藥雖然不致命,但對本就虛弱的身體造成了很大負擔。”
    男爵的手指摩挲著絲綢帷幔:“你覺得會是誰幹的?西爾文?還是凱爾文?”
    羅頓沉吟片刻:“兩位少爺都有嫌疑,若是西爾文少爺自導自演,可以借此博取同情,鞏固地位,若是凱爾文少爺所為,除去兄長自然能掃清繼承道路。”
    男爵追問道:“之前的調查有結果了嗎?而且那些在城堡中流傳的消息呢?關於凱爾文質問你的那些話,怎麽會傳得人盡皆知?”
    羅頓搖了搖頭,神色凝重:“沒有結果,而且消息傳播得如此之快,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若是西爾文少爺所為,目的是製造輿論壓力,若是凱爾文少爺,則可能是為了轉移視線。”
    男爵長歎一聲:“我的傷勢你也清楚,現在連下床都困難。西爾文又……羅頓,現在我能倚仗的隻有你了。”
    羅頓向前一步,單膝跪在床前:“我永遠效忠於您和杜瓦爾家族。”
    “起來吧,老夥計。”男爵示意他起身,“說說你的看法,在繼承人這件事上,我們該如何應對?”
    羅頓站起身:“表麵上,我們必須明確支持西爾文少爺,這是正統,但私下裏也許該給凱爾文一些空間。”
    男爵閉上眼睛,沉默良久:“你的意思是……”
    羅頓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讓兩位少爺各展所長,在這特殊時期,或許需要讓領地看到誰才是真正有能力守護這片領地的人。”
    男爵緩緩搖頭,帷幔的陰影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不,再容我考慮考慮。”
    這一考慮,便是整整一夜。
    ……
    次日破曉,墨菲如常在公共馬廄開始一天的勞作。
    城堡高層的風雲變幻,對這些底層仆役而言,遠不如眼前喂飽駑馬,清理馬廄來得重要。
    若是草料準備不足,或是馬廄清掃不淨,管事的鞭子隨時都會落下。
    就在這時,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如野火般傳遍了主馬廄區,紅葉生病了。
    這個消息讓主馬廄區的馬夫都繃緊了神經。
    即便在北方商路還暢通的年景,一匹訓練有素的戰馬也價值三百金幣。
    這相當於男爵領內一座莊園整年的收入。
    而如今北方商路斷絕,戰馬來源受阻,價格更是水漲船高。
    六百金幣?
    甚至一千金幣恐怕都難以買到一匹像紅葉這樣血統純正的戰馬。
    馬夫們聚集在主馬廄外,個個麵露憂色,若是戰馬出了差池,馬夫們說不定都會受到牽連,尤其是剛安排飼養紅葉的馬夫,更是害怕得臉色蒼白。
    “都讓開!”
    馬夫長推開眾人,快步走進馬廄。
    隻見紅葉無精打采地站在隔間裏,食槽裏的燕麥幾乎未動,水槽也是滿的。
    馬夫長仔細檢查了戰馬的牙口、皮毛,又觀察了糞便,眉頭越皺越緊。
    “奇怪……”他喃喃自語,“沒有發熱,沒有腹瀉,也不像得了絞痛。”
    這位在馬廄待了二十年的老馬夫再次俯身,仔細觀察著紅葉的眼神。
    那雙向來炯炯有神的馬眼此刻黯淡無光,透著說不出的哀傷。
    “我明白了。”馬夫長直起身,語氣複雜,“它是心情不好,諾頓在它麵前被殺,讓它受了驚嚇。馬是有靈性的動物,它們記得對自己好的人。”
    這個判斷讓在場的馬夫們都沉默了。
    確實,紅葉的病是自諾頓死後出現的。
    “去找墨菲來。”馬夫長做出決定,“紅葉之前是他照顧的,或許會聽他的話。”
    當其餘馬夫來到公共馬廄說明來意時,巴特和漢克都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巴特把墨菲拉到一邊,低聲道:“這個時候去主馬廄?諾頓才剛死,誰知道凶手是不是還在城堡裏?”
    漢克也勸道:“要不推了吧?就說你也沒辦法。”
    墨菲搖搖頭,平靜地說:“我們是馬夫,照顧馬匹是我們的本分,何況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此話一出,巴特和漢克神情複雜,便不再相勸。
    當墨菲來到主馬廄,其他馬夫都好奇地圍攏過來。
    隻見墨菲輕輕走近紅葉,低聲喚著它的名字,手掌輕柔地撫過它的脖頸。
    令人驚訝的是,一直煩躁不安的戰馬竟然漸漸平靜下來,親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墨菲的手,隨後開始咀嚼食槽裏的燕麥。
    馬夫長鬆了口氣:“看來它確實記得你。從今天起,你就暫時回來照顧紅葉吧。”
    “是。”墨菲恭敬地應下。
    周圍的其他馬夫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若在平時,能照顧紅葉絕對是人人羨慕的美差。
    在如今這個多事之秋,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說不定,墨菲就會成為下一個諾頓。
    待眾人散去,墨菲獨自留在馬廄裏繼續照料紅葉。
    他一邊添著草料,一邊給紅葉做著全身的按摩。
    根據【吐納導引】的知識,五髒六腑與情緒息息相關,肝主怒,心主喜,脾主思,肺主悲,腎主恐。
    通過引導勁力在相應的經絡中運行,就能調節身心狀態。
    這兩年來,在照料馬匹的閑暇時光,墨菲一直在研究如何將【吐納導引】與【相馬馴駒】的知識相結合。
    起初隻是為了更好地治療馬匹的疾病,提高飼養效率。
    但在不斷摸索中,他也意外地掌握了一些副產物,比如如何通過刺激特定經絡,讓馬匹暫時食欲不振。
    這確實是墨菲重返主馬廄的一步。
    利用人們對戰馬價值的重視,利用人們的恐懼,製造一個非他不可的局麵。
    但讓墨菲始料未及的是,城堡內部竟會將諾頓之死與貴族間的權力鬥爭聯係起來。
    作為一個出身卑微的馬夫,墨菲對貴族世界的潛規則知之甚少。
    其他馬夫平日裏也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隻能憑借穿越前的認知來判斷,既然杜瓦爾男爵領有敵人,那麽任何異常事件自然會被歸咎於外部威脅。
    結果就演變成如今的局麵。
    然而墨菲深知,這世上從不存在萬無一失的計劃。
    他既非全知全能的神明,也絕非畏首畏尾的懦夫。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就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紅葉在他的按摩下發出舒適的響鼻聲。
    墨菲見此嘴角微微揚起,低聲說道:“你也歡迎我回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