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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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薇一口薑湯差點嗆住,連忙放下碗,用手帕掩住嘴,習慣性地想咳嗽兩聲裝柔弱,結果被薑味一衝,真的咳了起來,咳得滿臉通紅。
李睿靜靜地看著她咳完,才慢悠悠地道:“看來薑湯確實驅寒。愛妃這咳嗽,比白日裏聽起來……有力道多了。”
沈薇薇:“……殿下您是在諷刺我嗎?”一定是的!
她決定放棄掙紮,破罐子破摔,抬起濕漉漉的眼睛,帶著哭腔:“殿下……臣妾、臣妾有罪!臣妾其實……嗚嗚嗚……”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開始即興發揮:“臣妾其實是裝病的,因為當初嫁入東宮,就臣妾父親逼迫臣妾價的,當時臣妾心裏麵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是,臣妾的父親抓了他,讓臣妾嫁入東宮,臣妾不想侍寢,所以裝病。殿下饒命啊!”說完還用力磕了個頭。
這番說辭,七分真三分假,配合她此刻狼狽可憐的模樣,倒也有幾分可信度。
李睿看著她這唱作俱佳的表演,指尖在茶杯邊緣輕輕敲擊著,沒有說話。
沈薇薇心裏打鼓,偷偷抬眼瞄他。
良久,李睿才輕笑一聲,帶著點玩味:“脅迫?愛妃方才那手‘桂花糕封喉’的絕技,可不像是‘什麽都不會’的樣子。”
沈薇薇:“……那是、那是情急之下,潛力爆發!”對,一定是這樣!
“哦?”李睿挑眉,“那愛妃平日潛伏、盯梢,也是這般……‘潛力爆發’?”
沈薇薇臉一紅,訥訥道:“平日……平日主要是靠運氣。”還有隊友。
李睿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看著她:“真的嗎?孤的愛妃?”
沈薇薇心裏一緊。來了,終極拷問。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賭一把,半真半假地交代:“真的,非常真……。”
她沒敢說自己那坑爹的“殺手”身份。
李睿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假。沈薇薇努力睜大眼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真誠又無辜。
半晌,李睿靠回椅背,語氣聽不出喜怒:“‘暗月’,和你是什麽關係呀?愛妃,我想聽實話?”
沈薇薇猛點頭:“沒有關係!”對,對,跟她這個廢物沒關係!
“沒有關係……”李睿重複了一遍,目光掃過她因為緊張而握緊的拳頭,以及那明顯沒什麽繭子、不像練過武的手,“卻能躲過東宮明哨暗崗,摸到荷花池邊?”
沈薇薇:“……走、走狗屎運?”其實是白天裝病散步時偷偷記的路,加上晚上侍衛換崗有規律,她摸魚溜出來的。
李睿似乎被這個答案噎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他揉了揉眉心,看起來有點……無奈?
“罷了。”他揮揮手,“既然愛妃坦誠相告,孤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
沈薇薇眼睛一亮,有戲?
“不過,”李睿話鋒一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既是‘暗月’的人,又知曉了孤的一些……秘密,”他意指今晚她看到他處理密探的事,“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沈薇薇的心又提了起來。
“孤需要一雙眼睛,一把……或許不那麽鋒利,但足夠出人意料的小刀。”李睿看著她,目光深邃,“繼續做你的病秧子太子妃,扮演好你的角色。但在孤需要的時候,為你自己,也為你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薇薇瞬間明白了。他還是想利用她!不過聽起來,好像不是讓她去殺人放火?畢竟她剛才的表現……嗯,很有說服力。
“那……那我月錢了?”沈薇薇最關心這個。
“做好你的事情,孤不會虧待你”李睿淡淡道,“當然,如果你不配合,或者陽奉陰違……”
“配合!絕對配合!”沈薇薇立刻表忠心,“殿下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殿下讓我偷雞,我絕不摸狗!”隻要不讓她真去殺人,什麽都好說!
李睿似乎對她這過於積極的表態有些無語,頓了頓,才道:“第一,管好你的嘴,今晚之事,若有第三個人知道……”
“我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沈薇薇舉手發誓。
“第二,繼續‘病’著,沒有孤的允許,不得擅自行動,特別是夜裏。”
“沒問題!”她巴不得天天躺平。
“第三,”李睿指了指她身上那身宮女衣服,以及那個放在一旁、裝著麥芽糖的藥囊,“這些‘道具’,處理幹淨。明日開始,湯藥照常‘喝’。”
沈薇薇臉一垮,還要喝那苦了吧唧的東西?但看著李睿不容置疑的眼神,隻好蔫蔫地應道:“……是。”
“那麽,”李睿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出一隻手,“合作愉快,孤的……愛妃。”
沈薇薇看著那隻修長幹淨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自己剛才抓過桂花糕、還有點黏糊糊的手,輕輕握了一下,幹笑道:“愉、愉快……”希望吧。
李睿收回手,指尖不經意地撚了撚,似乎感受到了那點黏膩,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
“回去吧。明日還要入宮給母後請安。”他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溫和疏離。
沈薇薇如蒙大赦,趕緊爬起來,行了禮,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退了出去。
走到殿外,被冷風一吹,她才徹底鬆了口氣,感覺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這就……蒙混過關了?還達成了……合作關係?
沈薇薇摸了摸懷裏那個沉甸甸的藥囊,又想起李睿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裏有點七上八下。
這位太子殿下,看起來病懨懨的,心思卻深得像海。跟他合作,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至少暫時安全了。
沈薇薇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沒事沒事,我可是要成為……呃,東宮第一摸魚高手的女人!隻要苟得住,一定能活到大結局!”
她裹緊了身上還帶著太子氣息的披風,誒?這披風是不是忘了還?,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自己的寢殿摸去。
今夜,真是刺激又……丟人。
而書房內,李睿看著沈薇薇消失的方向,對空無一人的角落吩咐道:“去查‘暗月’,還有一個叫沈薇薇的女子及其父親。另外,”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盯緊她,孤倒要看看,這隻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小老鼠,還能給東宮帶來多少……‘驚喜’。”
真的是你嘛?……
翌日,天還沒亮透,沈薇薇就被貼身宮女知書和墨畫從溫暖的被窩裏“撈”了出來。
“太子妃,該起了,今日要入宮向皇後娘娘請安。”知書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婉,但動作絲毫不慢。
沈薇薇閉著眼,靈魂還在沉睡,身體卻已經習慣性地開始扮演病弱。她發出一串有氣無力的哼哼,配合著宮女們為她洗漱、更衣。層層疊疊的太子妃宮裝套上來,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困難了幾分——這玩意兒比夜行衣還束縛!
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裏那張被脂粉刻意修飾得蒼白羸弱、我見猶憐的臉,沈薇薇內心在咆哮:這該死的、精致的美!這沉重的、華麗的枷鎖!
“藥。”她伸出“虛弱”的手。
墨畫立刻奉上那碗黑漆漆、散發著濃鬱苦味的湯藥。沈薇薇接過來,內心流淚,表麵平靜地……屏住呼吸,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後趕緊塞了一顆知書遞過來的蜜餞壓壓驚。啊,活過來了!
一切收拾停當,門外內侍通傳太子已在儀門等候。
沈薇薇扶著知書的手,一步三晃地走出去。晨光中,李睿果然等在那裏,一身月白常服,氣質清冷,看到她,露出一個標準的、溫和的淺笑,上前自然扶住她的另一隻胳膊。
“愛妃昨夜睡得可好?”他聲音輕柔,帶著關切。
沈薇薇心裏翻了個白眼:托您的福,刺激得差點睡不著!麵上卻低眉順眼,聲音細弱:“勞殿下掛心,尚可。”說著,將大半重量都倚了過去,完美扮演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
李睿扶著她,穩步朝馬車走去。兩人依偎的身影,在宮人看來,無疑是恩愛和諧的典範。隻有沈薇薇能感覺到,李睿扶她的手,穩得像鐵鉗,讓她想偷懶少走兩步都不行。
馬車裏,李睿閉目養神。沈薇薇偷偷打量他,這家夥皮膚真好,睫毛真長,安靜不說話的時候,確實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病美人。可惜,內裏是個黑心湯圓。
皇宮,鳳儀宮。
一進門,沈薇薇就感覺氣氛不對。皇後端坐上首,鳳袍璀璨,笑容得體,但那眼神掃過來,跟X光似的,讓她渾身不自在。這大概就是皇後的威壓?
行禮,問安,一套流程下來,沈薇薇覺得自己快散架了。
皇後果然開始發難,先是關心她的身體,暗指東宮伺候不周或者太子怠慢。沈薇薇立刻進入狀態,帕子掩嘴,咳得情真意切,聲音帶著委屈又強裝懂事:“是臣妾自己不爭氣……殿下待臣妾極好的……”
李睿適時接口,語氣無奈又疼惜,把皇後的軟釘子擋了回去。
沈薇薇剛鬆半口氣,皇後話鋒一轉,提到了安陽侯府的千金周婉兒,什麽性子活潑,模樣周正,幼時與太子一同讀書……暗示想塞人進東宮給她“幫襯”。
沈薇薇心裏咯噔一下。來了!經典宮鬥劇情!給她這個正妃添堵來了!
按照套路,她應該表現出嫉妒、委屈、又不甘。於是,她立刻垂下頭,肩膀微微顫抖,捏著帕子的手收緊,聲音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小聲道:“一切……但憑母後和殿下做主……”將一個麵對夫君納妾、心中酸楚卻不敢言的正妃演得……她自己都快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