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與道台曾換帖結義，屢助其立業，後道台顯貴拒認故交。賣帖者鋪訴狀曝其劣跡，攤頭擺著生辰籍貫帖。禿鷲道：“是現任鹽道！兩日後被差錢驅散“諷拜把子之虛妄。
    我道：“虧他這法“禿鷲說：“招商局總辦兄弟嗜賭，屢要錢。其兄給銅錢買爐賣煨山芋，在金利源棧房擺攤。棧房知其身份傳揚，兄怒斥反被駁。後經調停給銀遣返“我道：“富貴負心，貧賤無賴“禿鷲說見膏粱子弟撕帖焚火。春蘭來叫我便辭去。
    見房內支四床鋪，禿鷲夫人因不適已被姊姊勸睡。
    王妃弟妹問及我與王妃哥談話內容。我提及兼祧及王妃嫂病中遺言，姊姊質疑有隱情。母親勸勿為錢財爭執，我強調憑本事自立。姊姊提醒珍惜積蓄，我辯稱兄弟財產流轉合情。王妃弟妹歎我豁達，眾人暫擱爭議。與禿鷲夜談後安歇。
    次日稟告王妃哥已按安排行事。靈堂行禮後監工修宅，姊姊拒赴喪稱“伯娘不識侄女“待王妃出行後與姊姊巡查書房時坦言前事，姊姊慶幸未成累贅，言明守節不攀附。
    宅邸修繕完遷入，禿鷲妻張羅喬遷之喜。交托匯票令其存莊，諸事暫妥。
    晚在書房談及王妃哥家事。一姨娘與下人私通，約好攜物乘船私奔，卻被卷財拋棄，投江自盡。王妃哥母因此氣病身亡，另一姨娘被牽連辱罵，吞鴉片自盡。夫妻為此大鬧，王妃哥執意以首飾陪葬引衝突。
    禿鷲轉談換帖風氣：新翰林四處換帖作勢，買辦們願花錢攀附。吳日升離滬時床底積滿帖子，蔡某更當眾將友帖拋江，眾人尷尬，三年後新翰林抵滬時舊事盡忘，攀附如故。
    我道：“翰林可打把勢，我若神坑人定點翰林“禿鷲笑道：“梁翰林仗何小宋勢在福州收禮，糧道謝某送十兩嫌少，何小宋逼其退禮謝罪“我疑。禿鷲說總督衙門兩師爺見證。
    我譏梁翰林沒骨氣。禿鷲言其曾參李中堂被降五級，自豎降五級調用銜牌裝狂。後推說狐仙作祟。
    我提王伯述禿鷲知其上海官司：存銀三千隨錢莊倒閉，初判七成不服上控。竇官審時，王詭辯不中謂偏，獲全款。差人索賄被戲耍，因其曾為大同府。
    我追問緣由。禿鷲道知府赴任途經上海住店，遇火災與夥計爭執被扯辮，告至公堂。問官判罰兩元，知府當即擲錢：“你我皆朝廷命官，請令其扯我辮，罰款我代出“問官無奈轉送縣衙。上海縣親往客棧詢問，知府稱：“非為難他，新衙門判輕了“最終夥計挨板示眾。我讚其公堂從容，禿鷲說急智難得
    夜宿數日，王妃哥定出殯日，年後禿鷲妻張羅春酒，又重提認幹親舊約。元宵後我赴關當差。
    某夜同僚扶乩，述農言：“此事必待聰慧者考據，我親見數樁奇事“
    次日我隨禿鷲進城發現王妃去其兄處。嬸娘稱突然要走，我欲追趕卻被姊姊勸阻，建議等伯娘消氣。
    我認王妃弟妹為幹親，相處融洽後返家。姊姊看時辰欲往調解伯娘糾紛，阻攔我同往。
    此時同事子明來訪，言及查賬恐誤時辰需借宿。我應允接待，子明先去錢莊辦事。
    母親和姊姊歸來，母親麵帶怒色。姊姊使眼色製止我詢問，待母親獨坐良久，我尋禿鷲夫人代為勸解。她隨我至王妃處卻躊躇：“沒頭緒怎勸？“轉至書房看書，忽聞春蘭傳飯牌局，見姊姊觀牌而母怒未消。
    姊姊質問我是否邀來幹娘與大嫂，提及禿鷲夫人反常撒嬌求牌局至天明。忽聞王妃泣訴“不曾提挈爾等升遷“，姊姊囑我莫追問待其探查。牌局散後眾人圍燈用膳，禿鷲夫人仍談笑自若，餐畢各自閑坐。
    禿鷲家人傳話：“關上多師爺在客堂“我對姊姊道：“明日問大哥，莫一網打盡“
    子明夜訪書房說在莊上查賬至天明。我欲陪談，子明推說看書熬夜。我取點心時囑姊姊：“有客夜談需備宵夜“，姊姊應允。
    他問城況，我言無事，子明道因和議在即，新募營勇被遣兩營。我指遣散易生賊患，他言官欲借募兵漁利，實則虛額難填。
    神機營：宗室兵員皆攜家仆充數，五百人營備千槍。我惑，他釋道家仆另帶鴉片槍湊數。操練時宗室兵忙於安頓獵鷹，棄槍理羽。昔有郡王欲整飭，嚴懲怠惰者，遭撤職，其勢力盤根錯節。
    我道：“宗室王爺都敢當兵，何必如此？“子明道：“當兵算體麵。京城有種乞丐持香乞討，束黃帶子訛人“我問：“束裏層何意？“答：“暗藏訛人。他們生計斷絕，靠裝死詐殯葬銀“我問：“真死時怎辦？“
    “不知“
    我疑宗室可營生。子明道：“這幫人懶，多當車夫。有車夫謊稱補鎮國公缺，騙主家六十兩，次日戴紅頂拜客“我問俸銀，答：“三百錢，專訛引見官員。黃帶子四品宗室，會說話即可當差“
    天明炮響，子明辭去。
    數月後見王妃哥告假赴蘇，往訪未遇。遇禿鷲囑赴滬辦藩台壽禮，需尋特殊如意及小輪船。他稱去年匯款為置業，現上海字號需核賬，我作為東家應往。
    五月輕裝啟程，抵滬後至字號會德泉，言如意需尋掮客，小輪可往虹口發昌。訪方廬得舊輪，雖破舊可修，議價百元。
    偶見巡捕押解穿皮袍犯人過市，詫異。
    歸號遇辛若江呈水晶藏蟲如意未納。與德泉論及囚衣異狀，金子安釋疑冬案夏放之規。午後辛若江攜劣質如意複至。夜談妓館失竊案，德泉言竊煙袋者經報人保釋，詳情須問子安。
    子安道：“細說恐至天明“我回：“今夜未完明夜續“子安續道：“沈瑞自幼當鋪學徒，東家山仲彭。沈年少時常入內宅與丫鬟私通。升夥計後成家難忘舊情，事發被逐。丫鬟嫁後當眾赤身被退，沈遂攜家逃至武昌，娶一妻一妾。攀識通判得資開當鋪，兩年倒閉。威脅通判詐千兩訟費，遣丫鬟攜銀赴滬，自陷江夏監三年。出獄棄妻兒赴滬尋丫鬟，千兩已盡，二人賣假藥茶糊口。仲彭暮年遊滬偶見二人，歎孽緣不究。丫鬟拜仲彭為父，引薦報館主筆胡繪聲。沈遂遷大馬路，冒同仁堂登報。終被京都正牌同仁堂告發“
    京都同仁堂派夥計赴滬處理冒牌糾紛。夥計至滬後假意周旋，設計灌醉冒牌店主，連夜修改招牌使其敗訴。
    該夥計流連上海花街，因偷竊妓館銀器被捕。胡繪聲保釋後改名經武，仍混跡商界。眾人議論其行徑，德泉調侃“看他在滬鬧多少笑話“我認為無謂為此人滯留上海。
    我每日查帳閑逛。這日去謙益棧尋王伯述，乙庚說他乘船進京。出棧遇王妃哥邀我至房中敘話。我言及去年在此結識王伯述，王妃哥告誡此人刻薄不宜深交。談及祖籍小七叔時，王妃哥透露此人在滬洋行供職，勸我莫尋。說話時有人遞紅紙字條，王妃哥遂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