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回 張百萬讓樵夫換衣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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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騙子謊稱真龍天子醉後現神光,灌醉樵夫後趁夜撒鬆香造紅光。張百萬深信。次日騙子借口天機不可泄,擇日讓張百萬嫁女。樵夫穿龍袍稱帝,騙子自封軍師,鬧得地保報官。官兵圍捕時樵夫胡言兵力部署,官員驚恐上報,引全省稽查騷亂。
    我詢問蜀地民生,作道近年因廣種鴉片致糧產銳減,市麵需湘米接濟。談及資源,作道川中煤價十文,藥材豐饒。某觀察在渝囤煤引價漲,謊稱提煉煤油,重慶道受惑入股。領事質疑後揭穿此術,觀察狼狽離川,憑保舉在江南謀職。
    某觀察囤煤謊稱提油,重慶道附股五千。領事揭穿煤中提油謬論,觀察稱洋行買辦合作。觀察失勢遁走江南。我在宜昌訪友未入內室,雖聞女眷聲卻未聞續弦。
    我到公館見門房說老爺和小姐去上海。詢問得知三小姐是舅老爺女兒,前年入住。家人透露老爺常與舅老爺來往,三小姐兩年前來時懷孕,孩子送育嬰堂。老爺屢次拖延回滬,直到男家催婚才送走。
    家人懇求保密,我贈錢票離開。回棧遇丁作決定同返漢口。收拾行李時王妃哥家人告知舅老爺搬至新閘。夜登船遇黨老爺,托運行李至朝歌。
    船上與黨不群攀談,假稱尋子仁結賬。他透露子仁將赴朝歌續弦,正送情人返滬。提及“大舅升丈人隱語,我不深究。抵漢口後散去。
    船過沙市黨不群說子仁因情人拖延婚期四年,此次送情人回滬後返朝歌娶親。問及情人身份未果,他暗諷倫理顛倒。
    乘船至蕪湖恰逢禿鷲,交接賬目。金子安拒購掮客五百擔白銅,我赴天保棧尋貨主陳稚農未果,轉至美仁裏林慧卿處見其抱病在床。
    稚農攜繆法人、計醉公同行,屋內設保險櫃異常。議定白銅交易後,見醫生為其診脈開大補湯。次日與法人簽提單,價比掮客低四兩/擔。
    稚農宴客時暈眩,我薦舊識王端甫診治。端甫診脈開人參養榮湯,建議靜養並服鹿茸。祥少大人雲甫列席,禿鷲言幼時曾撫弄之。
    交易白銅見稚農用保險櫃存取支票,以水晶章蓋印。其終日參茸進補,自述病起於漢口。繆法人出示雲南貨單,商定運費後交付提貨單。
    我與稚農長談。祥雲甫來訪,他京腔白淨,穿銀緞袍。宴席間都士雁、褚迭三自報家門為古董商、藥商。慧卿陪酒唱曲,雲甫被妓女索要戒指未果。醉公代主勸酒,雲甫欲辭被丫頭攔阻,言稚農連日未眠。
    慧卿送客後我詢問稚農狀況,見他圍被坐炕。次晨王端甫來訪,斷言稚農患色癆命不久。席間褚迭三以假藥行騙,曾醫死孩童被罰送殯,後製戒煙膏反致藥癮。昨夜他借妓女林蜚卿強留雲甫家傳戒指,欲訛三千銀。
    端甫詳述迭三劣跡:仿單被告致枷號,現偽造鹿茸騙稚農。他托我轉告莫再延醫,免賺將死之人診金。我笑應稚農無長性,見效慢自會停診。
    晚時念端甫言稚農病重,遂往探視。稚農自歎病難愈,慧卿勸其靜養勿思歸滬。我附和其言,稚農提及早年暈船舊事,慧卿堅留其養病。祥雲甫來訪時,我避至西廂見商賈議綢緞價,此後常往探視,見其改服補劑雖精神略振卻消瘦。
    某日見稚農突返客棧,眾醫會診灌參湯。法人述其晨起昏厥病危,灌薑湯後略回暖。稚農麵現潮紅氣息陰冷,眾醫爭議用參桂。我暗歎果如端甫所料
    明日他報喪,我循例送燭。得訃帖,夾有知啟。禿鷲奇道:“此乃創舉,何人具名?“展觀是本地官吏聯署。稚農孝廉,方伯之子。幼聰慧得寵,長而孝悌聞鄉。隨父宦遊未試,後納監回籍中舉。赴京應試作詩傳誦,報罷歸署侍親愈謹。母病侍湯藥三月,及喪慟絕,欲殉母被父阻。今春扶柩歸裏,至滬病篤仍朝夕哭奠,卒遂殉母誌。臨終囑以孝服殮。依例當請旌表,謹陳事略,乞海內鴻文彰其孝行。
    禿鷲問:“笑夠沒?“我回:“大哥沒見他在妓院模樣“禿鷲道:“照這笑法揭盡天下事,笑一輩子。他所重不過"殉"。世人多見仍多怪,世上哪騙局不這般?你看妓院待你情真心卻假。我們心知肚明,當局者偏信。妓院門道易破,世道門道難破“
    “這與人情虛偽無關“禿鷲駁:“行事人情本相通。看破莫說破,說破便無趣。譬如鄉人畏官,見官服威儀如廟中菩薩。有日鄉人被審,見官袍褂齊整坐高堂,忽旋風吹開桌帷——官竟赤腳!“德泉子安皆笑。禿鷲歎:“天下事皆如此,不過我們早掀過桌帷“
    忽見一人進客堂。我覺麵熟想不起。正要問禿鷲,茶房來報:“苟大人到“禿鷲出去迎接。
    苟才被禿鷲提及。他早年賄賂督憲親兵獲營務風光數年。近年填補舊賬,添衣應酬,表麵闊綽實虧空多,手大難裕。
    苟才突遭變故。京城都老爺察江南軍政、回京參本,欽差赴江南查辦。苟才因在撤差列不安。
    他尋至督轅巡捕解芬臣求助。芬臣暗示打點:“要看原參輕重、差缺肥瘠“苟才追問數額。
    苟才托解芬臣花重金保全功名,後因不善理財失差事。他常催芬臣謀新職,芬臣言時機難尋:欽差留難題未解,且老帥寵妾五姨太猝逝致其閉門謝客。苟才追問五姨太背景,芬臣透露其魯藩台所贈,魯借此官運。苟才默悟其中人情。
    蘇州撫台葉伯芬出身侯門,初捐京職染京油習氣。其大舅爺為京堂嚴吏,日記載其紈絝之態。伯芬不耐京居,因舅不助而憤離,憑部曹銜謀外省軍裝局會辦。局製闊綽,總辦皆道台銜,會辦、提調亦官場中人。伯芬以部曹身份遭冷遇,總辦輕之。遂整裝告假離任。
    大舅爺任外國欽差,伯芬追至外洋求差。欽差斥其不懂規矩,隨員須奏調,無法安置。伯芬欲住衙門,欽差拒之,命其自尋客店。伯芬拜會隨員皆被擋駕,幸得家人托廚子覓住處。連日求見遭拒,盤纏耗盡,寫信借船票返程。欽差遣人送回船票。
    伯芬忍辱回大周複職。因捐候補道得紅頂,同僚轉態逢迎。他暗恨大舅爺,盤算升官複仇。
    趙嘯存新得密保進京,伯芬刻意結交。回拜時定席聚豐園,次日設宴待客。
    席間伯芬叫局助興,將相好陸蘅舫與嘯存。散席後同赴蘅舫處續飲,嘯存盡興,提出換帖。伯芬看中其潛力結拜,次日補請吳小紅處宴席。
    嘯存下午送帖至伯芬處,晚與吳小紅敘談,結盟兄弟。次日嘯存邀伯芬於陸蘅舫處宴飲,眾人賀喜。嘯存欲娶蘅舫,伯芬雖與其有約,仍助其操辦婚事。後嘯存獲放缺消息,伯芬協助租公館、迎親,並讓妻室赴趙府幫忙。不久嘯存攜蘅舫赴任,次年升上海道,伯芬應酬繁忙。
    大舅爺任滿歸途經滬,伯芬轉念巴結,每日殷勤侍奉討好舅嫂,後假意請教文章,謊稱精研化學、政務。故作忠君報國之態,垂手肅立陳詞,獲大舅爺賞識,得薦軍裝局總辦。後嘯存屢遷至福建巡撫,伯芬繳帖拜門,改稱師生。
    嘯存原配亡故,扶正蘅舫為妻。調任江西時途經上海,獨召伯芬敘舊。伯芬欲令妻拜見新師母,郡主夫人憤而欲歸京,被勸止。次日趙夫人將至,伯芬張燈備宴,調親兵列隊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