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鷺院學,先生考教!

字數:4895   加入書籤

A+A-


    蘇婉晴用手輕輕撫摸著光滑的桌麵,又摸了摸那柔軟的被褥,眼眶一點點紅了。
    她轉過身,看著顧銘,淚水終於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
    不是委屈,不是心酸。
    而是一種從深淵被拉到雲端的恍惚,一種被厚待、被珍重的巨大感動。
    顧銘走上前,將她輕輕攬入懷中,用指腹一點點為她拭去淚水。
    “好了,不哭。”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安撫的意味。
    “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秦忠將一串鑰匙和一張地契交到顧銘手中,又交代了幾句宅院的情況和日常采買的去處,便很有分寸地告辭離去。
    院子裏,隻剩下顧銘和蘇婉晴兩人。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地麵上灑下溫暖的光斑。
    顧銘牽著蘇婉晴的手,走遍了院子的每一個角落。
    “喜歡這裏嗎?”
    “喜歡……”
    蘇婉晴仰起臉,淚痕未幹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純粹而動人,竟讓顧銘有片刻的失神。
    ……
    翌日。
    天光順著窗格灑落,將臥房映得一片明亮。
    顧銘睜開眼時,蘇婉晴已經梳洗完畢,正站在窗前,安靜地看著院中的那幾竿翠竹。
    聽到動靜,她回過頭來。
    “夫君,你醒了。”
    她的聲音裏,是安定下來的喜悅。
    顧銘“嗯”了一聲,起身下床,隻覺神清氣爽。
    新家的第一夜,他也睡得格外安穩。
    ……
    新宅的清晨,空氣中都帶著一股草木的清新氣息,與舊巷的潮濕黴味截然不同。
    兩人洗漱完畢,一同走進了寬敞明亮的廚房。
    “夫君,今日讓婉晴來吧。”
    蘇婉晴主動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她看著灶台邊備好的新鮮米糧與菜蔬,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光亮。
    顧銘並未拒絕,隻是含笑站在一旁看著。
    他發現,自家娘子確實聰慧。
    之前不過展示了幾次,她就已學得有模有樣。
    淘米,切菜,生火,下鍋。
    她的動作雖還有些生疏,卻有條不紊,透著一股認真與專注。
    很快,清粥的香氣便在廚房裏彌漫開來,配上兩碟翠綠的炒青菜,簡單卻溫馨。
    飯桌上,蘇婉晴小口地喝著粥,不時抬眼看看顧銘,見他吃得香甜,她的嘴角便不自覺地向上彎起。
    “夫君,今日便要去院學了嗎?”
    “嗯,吃完飯便去。”
    顧銘放下碗筷,從包袱中取出那封引薦信。
    “早些入學,也能早些開始溫習功課。”
    蘇婉晴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支持與信賴。
    她起身為顧銘整理好衣衫,撫平每一處褶皺,動作輕柔細致。
    “夫君,一切順利。”
    “放心。”
    顧銘拍了拍她的手,轉身走出了院門。
    鳴鹿巷清幽寧靜,青石板路一塵不染。
    顧銘緩步而行,穿過巷弄,府城的繁華便如一幅畫卷,在他麵前徐徐展開。
    白鷺院學離此地不遠,隻隔著兩條街。
    還未走近,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便已撲麵而來。
    院學的大門是厚重的朱漆木門,門前立著兩尊威武的石獅,門楣之上,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
    “白鷺院學”四個大字,筆力雄渾,鐵畫銀鉤,傳聞是開朝狀元親筆所書,自帶一股浩然文氣。
    門前,學子們三三兩兩,或高聲論道,或低頭疾行,人人一身儒衫,神情或倨傲,或謙遜,皆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
    顧銘走到門前,被一名身穿青衣的門房攔下。
    “這位學子,請出示學牌。”
    顧銘搖了搖頭,將秦家的引薦信雙手奉上。
    “在下顧銘,受秦沛先生引薦,前來報到。”
    門房一聽“秦沛”二字,神色微變,再看到信封上秦家的火漆印,態度立刻恭敬了許多。
    “原來是顧公子,請稍候,我這便去通報教習先生。”
    門房小跑著進入院內,不多時,便引著一位年約六旬,身穿灰色長衫,留著一縷銀絲長髯的老者走了出來。
    老者麵容清臒,步履穩健,一雙眼眸雖略顯渾濁,卻在看到顧銘時,閃過一絲精光,仿佛能洞察人心。
    顧銘躬身行禮。
    “學生顧銘,字長生,見過先生。”
    老者姓趙,是院學負責考核新晉學子的教習之一。
    他接過引薦信,仔細看了一遍,點了點頭。
    “秦沛先生的信,老夫知道了。”
    他並未多言,隻是轉身朝院內走去。
    “隨我來。”
    顧銘跟在趙夫子身後,穿過前院的廣場。
    院內古木參天,假山流水,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處處皆景,廊下不時傳來朗朗的讀書聲,更添幾分雅致與厚重。
    趙夫子將他引至一間名為“問心堂”的偏室。
    室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書案,幾把椅子。
    “坐。”
    趙夫子在主位坐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盡管你有引薦信,可院學有院學的規矩,凡入院者,必先考教。”
    “你既是安河縣案首,便考校一番,試試斤兩。”
    “老夫問你幾句,你且答來。”
    顧銘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學生遵命。”
    “《大學》有雲:‘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何解?”
    趙夫子隨口便是一句經義考校。
    顧銘略一思索,從容答道:“回夫子,此言意指,欲使天下太平,必先治理好自己的國家。而治國之本,在於齊家;齊家之本,在於修身……”
    他將前身苦讀的經義,結合自己的一些理解,娓娓道來。
    趙夫子靜靜聽著,不置可否,待他說完,又問道:
    “我朝與北蠻連年征戰,國庫耗損巨大,邊境百姓流離失所。若你為一方縣令,當以何策處之?”
    這已是策論的範疇。
    顧銘心中一凜,這個問題可不好答。
    他沉吟片刻,謹慎地開口:“學生以為,當以‘安內’為先,‘攘外’為後。對內,當輕徭薄賦,勸課農桑,休養生息,使民有所養,心有所安。對外,則固守城池,高築牆,廣積糧,以待國力充盈,再圖長遠。”
    他的回答中規中矩,並未出格,但也融入了一絲現代的民本思想。
    趙夫子聽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卻依舊不動聲色。
    “大崝開國,以孝治天下。然《大崝律》中,亦有‘子告父,絞’之條。二者是否相悖?試論之。”
    這個問題,直指顧銘的短板。
    律法,他尚未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