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首勝!怎麽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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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銘今日心中頗有些癢癢。
    麵板上已經顯示棋之一道有所提升,他想試試,如今的自己,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踏入棋院,裏麵三三兩兩地坐著些學子,正捉對廝殺,清脆的落子聲此起彼伏。
    顧銘的目光習慣性地掃向角落裏那個最清淨的位置。
    那裏空空如也。
    秦望今日,竟不在?
    他走到近旁,向一位正在複盤的學子拱了拱手。
    “這位兄台,請問今日可見過玄暉兄?”
    那學子抬起頭,看了顧銘一眼,想起這是經常與秦望對弈的新人,便答道:“秦魁首今日壓根就沒來過。”
    沒來過?
    顧銘有些奇怪。
    在他印象裏,秦望就像是這棋院的一個固定景致,隻要棋院開著,他便會雷打不動地出現在這裏,不是對弈,便是打譜。
    但顧銘沒多深究,可能跟他一樣,沒時間完成采風作業被夫子訓了。
    甲班估計要更嚴苛,說不定還被罰抄寫呢。
    既來之,則安之。
    顧銘的目光,落在了棋院角落裏那麵懸掛著的排行榜上。
    秦望的名字,高居榜首,其後是蕭衍。
    顧銘目光灼灼,也不知自己何時能榜上有名!
    舍友不在,他便將驗證自己實力的念頭,動到了別人身上。
    他的目光在棋院內逡巡一圈,最後,落在一個正百無聊賴,獨自擺著棋譜的學子身上。
    那人他有些印象,是棋院排行榜上吊車尾的存在。
    顧銘心中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雖說麵板上顯示“小有所成”,可他連一場正兒八經的勝利都未曾有過。
    總不能第一次下場,就找個高手,被人殺得丟盔棄甲,那也太沒遊戲體驗了。
    柿子,總要挑軟的捏。
    打定主意,顧銘便端著一副謙和的笑容,走了過去。
    “這位兄台,可有空閑?在下顧銘,想與兄台手談一局,不知可否?”
    那學子見有人邀約,本還有些不耐,但看清來人是顧銘,臉上頓時露出幾分輕視的笑意。
    “原來是顧兄。”
    他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隨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拂亂。
    “行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他雖是乙班學子,棋力不佳,但對付一個剛入棋院沒多久的丙班新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兩人分執黑白,相對而坐。
    “顧兄,請吧。”
    那學子做了個手勢,神態頗為隨意。
    顧銘也不在意,道了聲“得罪”,便拈起一枚黑子,沉思片刻,落於星位。
    棋局,就此展開。
    起初,顧銘還有些緊張,落子十分謹慎,每一步都思考良久。
    可隨著棋局的深入,他漸漸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對麵的學子,棋路看似穩健,實則處處都是破綻。
    他好幾步棋的意圖,自己竟能提前猜到。
    甚至,在對方落子之前,他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三四種應對之法,並且能迅速判斷出哪一種最為有效。
    這種感覺,玄妙至極。
    就仿佛一個日日與猛虎搏鬥的獵人,忽然麵對一隻張牙舞爪的家貓。
    對方那所謂的“殺招”,在他眼中,簡直如同兒戲。
    顧銘的心,漸漸定了下來。
    他的落子速度越來越快,棋風也愈發沉穩,甚至帶著一絲……秦望的影子。
    那是無數次被秦望逼入絕境,被迫高強度思考後,烙印在骨子裏的行棋習慣。
    反觀他對麵的學子,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拈著棋子的手,在空中懸了半天,遲遲無法落下。
    怎麽會這樣?
    這個顧銘,不是才入棋院沒幾天嗎?
    為何他的棋路如此老辣,滴水不漏,甚至隱隱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落子。
    顧銘這一手,直接截斷了對方的一條小龍,奠定了勝局。
    那學子看著滿盤的敗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他煩躁地將手中的棋子往棋罐裏一扔。
    “不下了,不下了!”
    他站起身,悻悻然地拂袖而去,連句場麵話都懶得說。
    顧銘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棋盤,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這就……贏了?
    他默默地複盤著方才的棋局,許久,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終於明白過來。
    自己的陪練太強,導致他的起點實在太高。
    日日與秦望那種級別的天才對弈,雖然一直輸,輸得慘不忍睹,但也讓他於無形中,見識了太多石破天驚的妙手,領略了太多精妙絕倫的構思
    他的眼界,早已被強行拔高到一個普通學子難以企及的高度。
    如今再與旁人對弈,自然便有種降維打擊的感覺。
    想通此節,顧銘對秦望不禁又多了幾分感激。
    他收拾好棋子,懷著一絲愉悅的心情,轉身離開棋院。
    ……
    顧銘推開柒舍的院門,門前那株海棠樹在月色下靜靜佇立,落了一地細碎的影子。
    放輕腳步,走進屋內。
    隻見秦望正坐在桌案前,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麵對著一方棋盤,或是捧著一本棋譜。
    他的身前,擺著一盆之前沒出現過的……臘梅。
    此時月份遠未到開花的時候,但也枝幹虯勁,姿態清奇。
    秦望手中,正捏著一柄小巧的銀剪。
    他微微側著頭,那雙平日裏隻映著黑白棋子的清亮眸子,此刻正認真地審視著眼前的木枝。
    動作很輕,很慢,隨著“哢噠”一聲輕響,一截多餘的枝丫被應聲剪下。
    這副景象,與他平日裏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形成了某種奇妙的反差。
    顧銘看得有些發怔。
    他從未想過,這個除了下棋,仿佛對世間萬物都漠不關心的棋癡,竟還有這般蒔花弄草的雅興。
    “我回來了。”
    顧銘開口打破屋內的寂靜。
    他走到桌案旁,好奇地打量著那盆臘梅,又看了看麵前精致到臉龐沒有一絲瑕疵的少年。
    “秦兄怎麽不跟自己下棋了?”
    顧銘下意識問道。
    在他的印象裏,秦望在宿舍中,就像一個固定自我對弈的NPC,風雨無阻。
    秦望修剪枝葉的動作,略停滯了一下。
    眼尾餘光淡掃過,微不可察地輕哼。
    “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