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雅文軒,府試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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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銘被噎了一下,有些訕訕,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秦望自己似乎也察覺到了失言。
    他握著銀剪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收緊,錯剪下嫩芽。
    就在顧銘想著該如何找個台階下的時候,秦望卻忽然有了動作。
    他放下手中的銀剪,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到自己床榻邊。
    顧銘以為他是準備就寢了。
    卻見秦望從枕下摸出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又走回來。
    那荷包是月白色的錦緞,上麵用銀線繡著繁複的雲紋,與他清冷的氣質倒是相得益彰。
    “嘩啦。”
    秦望解開係繩,將荷包裏的東西盡數倒在桌案上。
    幾錠官鑄的銀子,在燭光下泛著溫潤而又實在的光芒,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銘的目光被吸引過去,眼中露出一絲不解。
    “這是?”
    他看著桌上那幾錠分量不輕的銀子,少說也有二十兩。
    “話本的定金。”
    秦望的聲音傳來。
    “定金?”
    顧銘聞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秦兄,你是說……我的話本,已經找到了發售的渠道?”
    “嗯。”
    秦望應了一聲。
    “天臨府最大的書局,‘雅文軒’。”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這二十兩,是你已寫完的那一冊的定金。掌櫃的看了很喜歡,說今日便會加緊付印,三日後,就能在府城各處鋪開發售。”
    “後續的售賣,你會得到七成,雅文軒得三。”
    秦望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這番話,聽在顧銘耳中,卻不亞於平地驚雷。
    二十兩!
    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就算顧銘對自己的故事十分自信,也沒想過一下子能得這麽高價格。
    本以為能有個三五兩的買斷價,便已是邀天之幸。
    卻沒想到,光是定金,就有二十兩之巨,後續竟然還有分成!
    顧銘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起來。
    他不是沒見過錢的毛頭小子,可這筆錢,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這代表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自己和婉晴的生活將有所保障。
    巨大的喜悅過後,顧銘很快便冷靜下來。
    雅文軒的掌櫃,之所以會如此慷慨,怕是……
    顧銘抬起頭,目光落在身旁那個清冷的身影上,笑道:“真是多謝玄暉兄相助了。”
    “你的故事,確實不錯。”秦望簡單一句算作回應。
    雖說是在減弱自己於其中的作用,可顧銘也已了然。
    任何時候,渠道資源,遠比實力要重要。
    顧銘心中感慨萬千,鄭重地朝著秦望深深一揖。
    “此次,多謝玄暉兄援手。”
    秦望卻隻是側過身,避開顧銘的拜謝。
    “有這功夫,不如多想想後麵的故事。”
    “下周前,第二冊的內容必須創作出來。”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帶絲毫商量的餘地。
    顧銘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他突然有了莫名的猜測。
    該不會,玄暉兄是怕他沒有更新壓力,這才親力親為的幫自己聯係渠道吧?
    如此他就隻能每日按部就班的寫稿了。
    “好。”
    顧銘再次拱了拱手,鄭重應下。
    “定不負玄暉兄所望。”
    ……
    自那天起,顧銘的生活變得愈發規律而充實。
    清晨在院中那株海棠樹下,溫習經義,朗誦詩詞。
    白日裏,則是在致知小築認真聽講,將夫子所授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裏。
    下午在棋院或是被秦望教導,或是與人對弈檢驗成效。
    而到了夜晚,完成好課業,便是他筆耕不輟之時。
    《學破至巔》雷打不動,每日三章。
    至於秦望,在破解了仙人譜後,已經少有在宿舍內自弈的時候了。
    更多則是每當顧銘動筆,便會手捧一盞熱茶坐在旁邊靜靜地現場追更。
    顧銘沉浸在自己構建的世界裏,筆下的方運,也隨著他的心意,一路披荊斬棘。
    故事漸入佳境,而現實中,從青城山歸來後,院學氛圍卻陷入了一種緊張而又忙碌的節奏之中。
    尤其是乙班。
    每次下學路過,即便已是暮色四合,依舊能聽到裏麵傳來陣陣不絕於耳的誦讀之聲。
    那些平日裏還會三三兩兩結伴去棋院手談的乙班學子,如今一個個行色匆匆,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凝重,懷裏抱著的書卷,也比往日厚重了許多。
    ……
    夜深人靜,柒舍的燭火依然明亮。
    顧銘擱下筆,輕輕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背,桌案上,《學破至巔》的最新三章墨跡未幹。
    一旁的秦望,幾乎是在他落筆的瞬間,便將稿紙拿起,逐字逐句的看完。
    不知過了多久,秦望才緩緩放下手中的稿紙,指尖在紙頁邊緣摩挲著,似是意猶未盡。
    那雙清亮的眸子裏,還殘留著幾分故事裏的暢快之氣。
    顧銘見其看完,終於將盤桓在心中數日的疑惑問了出來。
    “秦兄,這幾日院學裏的氛圍,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他頓了頓,描述道:“尤其是乙班的學子,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瞧著比我們丙班苦多了。”
    聞言,秦望抬起眼簾,眸子瞥來,眼神裏帶著一絲看傻子似的無奈。
    他甚至懶得開口,隻是給了顧銘一個白眼。
    顧銘被這一下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麽了?
    許是見他真的一臉茫然,秦望才終於施恩般地開了口,沒好氣道:“你一個讀書人,竟連科舉的時日都忘了?”
    “科舉?”
    顧銘一怔,隨即腦中靈光一閃,開始飛快地盤算起來。
    縣試是在二月初,如今已是三月多……
    “府試!”
    顧銘恍然大悟。
    “總算還不算太笨。”
    秦望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葉,語氣淡然。
    “再有一個月,便是四月春闈,府試開考。乙班的學子,大多都是通過縣試,底子尚可的童生,苦讀至為的便是這一刻。”
    他放下茶杯,繼續道:“府試若中,便可升入甲班,為後續院試做準備。若是不中,便隻能繼續留在乙班,再等上一年。”
    一年又一年,光陰蹉跎,最是消磨人的心氣。
    難怪那些乙班學子,一個個都如臨大敵。
    顧銘了然,可一個念頭,卻不受控製地從心底裏冒了出來,並且如野草般瘋狂滋長。
    府試……
    自己,能不能也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