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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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語氣裏帶著些許感慨:
    “這位可了不得,今年三十一了,雖然不老,但也絕對不算年輕。”
    “不過我聽說他是寒窗苦讀了整整二十載,直到二十七歲才第一次踏入縣試考場。”
    “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直接拿下小三元,坊間都說他通讀了三萬卷古籍!”
    胖商人插嘴道:“那第三位就是天臨府那位顧銘顧長生了吧?”
    老者點頭:
    “正是他,他的才學自不必說……”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市井的狡黠。
    “在咱金寧府的盤口上,他眼下隻排第三。”
    “哦?賠率如何?”
    胖商人顯然更關心這個。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一賠二點二。”
    “才第三?”年輕茶客有些驚訝,“那顧案首可是解!”
    胖商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
    “老弟,這你就不懂了。賭坊開盤口,看的不單是才名,還有時運、地氣、彩頭。”
    “顧案首雖好,到底是外府來的。沈墨占著金山學宮的地利人和,周文博有通讀三萬古籍的傳奇性。”
    “賠率勝過他也正常。”
    “那第四位小三元呢?怎不見提?”年輕茶客又問。
    老者擺擺手。
    “第四位是北邊江源府的,離得遠,風聞才學稍遜前麵三位一籌,賠率也靠後。”
    “眼下風頭,全在這前三甲身上拉扯呢!”
    眾人紛紛點頭。
    聊起科舉文章,他們或許插不上嘴。
    但說到賭博盤口,一個個頓時精神抖擻,分析得頭頭是道。
    這個說沈墨師承名家,策論必然中正堂皇,最合考官脾胃。
    那個言周文博厚積薄發,經義功底必定紮實無比,乃鄉試正途。
    也有人堅持顧銘詩賦無雙,若考題偏重文采,定能一鳴驚人。
    唾沫橫飛,爭論不休。
    仿佛那決定無數人命運的沉重科場,此刻都成了他們指間撥弄的骰子。
    ......
    青柳巷的小院門扉緊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浮躁。
    顧銘隻著一身單薄的月白中衣,立於院中。
    身形挺拔如鬆。
    他雙目微闔,氣息深長悠遠。
    柳驚鵲站在三步開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鎖住他的身形。
    “起勢!”
    清叱聲落。
    顧銘身形驟動。
    腳下步伐迅疾變幻,似踩七星北鬥。
    雙臂舒展如鶴翼,又倏然合抱,拳風隱隱帶起低嘯。
    腰胯擰轉,帶動全身筋骨發出一連串細微卻清晰的爆鳴。
    汗水迅速浸透了他單薄的中衣,緊貼在賁張的肌肉輪廓上。
    一招一式,剛猛迅捷。
    帶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感。
    與數月前那個略顯清瘦的書生判若兩人。
    一套柳家秘傳的“破軍拳”打完。
    顧銘緩緩收勢,胸膛起伏,口鼻間噴出兩道長長的白氣。
    在清冷的晨光中凝而不散。
    他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好!”
    柳驚鵲擊掌讚歎,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激賞。
    “公子這套拳,勁力已透筋骨,收發由心!遊龍之意漸成,破軍之勢初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她走上前,掏出一方素帕遞給顧銘。
    “柳家祖上三代習武,能在短短兩月間將根基拳法練到如此火候的,公子是驚鵲生平僅見!”
    顧銘接過帕子拭汗。
    入手微涼,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笑了笑。
    “是柳姑娘教得好。”
    這並非虛言。
    根骨清奇的天賦,加上柳家秘傳的強筋壯骨藥浴日夜熬煉。
    他清晰感受到身體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需要咬牙堅持的高強度學習,如今竟如呼吸般自然。
    蘇婉晴端著一盆熱水從廊下走來。
    盆沿搭著幹淨布巾。
    她看著院中渾身蒸騰著熱氣、肌肉線條在濕透中衣下賁張起伏的丈夫。
    眼神有些恍惚。
    這還是那個在燈下苦讀、偶爾會揉著眉心說“婉晴,幫我按按頭”的文弱書生嗎?
    “夫君,擦把臉,熱水燒好了,洗完換身幹爽衣裳,仔細著涼。”
    她將水盆放在廊下的石凳上,聲音溫和。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他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
    顧銘應了一聲。
    接過布巾浸入熱水,擰幹,轉頭對柳驚鵲說:
    “馬上就鄉試了,這幾日就不再練功了,等鄉試後再說。”
    柳驚鵲點了點頭:
    “自然是以公子的學業為重。”
    顧銘沐浴
    剛沐浴更衣完,院門就被輕輕叩響。
    蘇婉晴放下繡繃,起身去應門。
    門外站著蕭衍,黑眼圈頗有些重,顯然是長期熬夜學習導致的。
    “見過嫂夫人。”蕭衍拱手行禮。
    “蕭公子來了,快請進。”蘇婉晴笑著側身,“長生在書房。”
    顧銘聽到動靜,已從書房迎了出來:
    “蕭兄,好久不見。”
    蕭衍過完年就來金寧住下了,隻不過顧銘前麵忙著處理柳驚鵲的事情。
    而後又練功又備考,蕭衍同樣也是報了好幾個書院,學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所以兩人今天還是第一次在金寧府碰麵。
    蕭衍上下打量著顧銘,眼中先是驚訝,隨即化為濃濃的詫異。
    他忍不住伸手,在顧銘結實的臂膀上拍了兩下,又捏了捏。
    “嘶……”蕭衍倒抽一口涼氣,滿臉的不可思議,“長生,你……你這怎麽長的?”
    他比劃著顧銘厚實起來的肩膀胸膛。
    “才幾個月不見,怎麽壯了這麽多?吃什麽靈丹妙藥了?”
    顧銘笑著擺手,引他往廳堂走。
    “哪裏有什麽靈丹。不過是練了些強身健體的把式,加上藥浴調理罷了。”
    蕭衍在廳堂坐下,從書箱裏取出兩封書信:
    “這幾日書院暫時休課,正好得閑來看看你,順便替李修和王皓帶信給你。”
    顧銘接過信,放在案幾上。
    蕭衍話鋒一轉,眼中帶笑:
    “我最近棋藝又有進步,你如何,要不要手談一局?”
    顧銘自然應允:
    “蕭兄既然有興致,自當奉陪。”
    顧銘執黑先行。
    蕭衍凝神應對,步步為營。
    他棋風穩健紮實,是標準的書院派。
    棋至中盤,黑白兩條大龍開始在中腹糾纏絞殺。
    蕭衍落下一子,試圖切斷黑龍的聯絡。
    顧銘幾乎沒有思考,指尖白子輕點,落在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星位旁。
    “咦?”
    蕭衍盯著那步棋,眉頭漸漸鎖緊。
    他手指在棋盤上方虛點幾處,反複推演。
    臉色由疑惑轉為凝重,最後竟是額頭見汗。
    原先的攻守之勢,竟因顧銘那輕描淡寫的一子而徹底扭轉。
    黑龍不僅脫困,更隱隱有反撲之象。
    他抬起頭,看向顧銘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
    “真是妙手!這一步……竟有如此深意!長生,你這棋力,竟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