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驚世駭俗的成績,八門上上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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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一石的手指劃過那三個糊名代號,最終停在丁卯七的評等上。
“丁卯七考生,策論、文賦、詩詞、算學、禮學、律法——七門上上優。”
曾一石的聲音在靜室裏撞出回響,“經義上優,小三門琴道上上優,棋道九場亦是全勝。”
廉俊來端茶的手停在半空:
“七門上上優?棋道全勝?國朝科舉以來,鄉試可曾有過八門上上優的先例?”
滿座死寂。隻有燈芯“劈啪”爆響。
一名中年陪裁官喉結滾動:
“下官鄉試那科,解元不過四門上上優,江南道鄉試錄也從未聽說過這等成績。”
另一名陪裁官喃喃道:
“琴棋皆通,經禮律詩賦俱精……這丁卯七,究竟是什麽怪物?”
“國朝科舉百餘年……”一個花白胡須的陪裁官喉頭滾動,聲音幹澀發顫,“何曾有人在鄉試……拿過八門上上優?”
他猛地扭頭看向一名瘦高陪裁官,像要抓住一根浮木。
“張大人,你之前是禮部供職,可曾見過?”
被問的老者緩緩搖頭,渾濁眼底翻湧著驚濤:
“莫說八門……六門上上優便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曾一石的目光釘死在木板上。
丁卯七的那一列紅圈像塊燒紅的鐵,燙著他的眼。
他仿佛又看見那份“一條鞭法”策論,字字如刀,剖開賦役積弊。
還有那闕“燈火闌珊處”的青玉案,華彩灼人。
“策論、算學、禮法、律法、琴道、棋道、文賦……”曾一石每念一科,指節便在木板“丁卯七”的位置叩一下,篤篤聲敲在每個人心上。
“算學八題全對,解法奇絕,非《九章》路數。”曾一石聲音低沉。
“那首青玉案,諸公也是親見的。”
廉俊來喉頭動了動:
“詞中境界,非人力可強求。下官……望塵莫及。”
解熹端坐如鍾,白須在燭光裏微微顫動:
“策論的一條鞭法,切中時弊,直指吏治根本。非洞悉民生、胸懷韜略者不能為。”
曾一石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
“策論、算學、詩詞這三門上上優不是他的極限,而是我們批卷的考評最多隻有上上優!”
麵對曾一石的評價,滿座悚然,但仔細想來也並未誇張之處。
今科算學難度遠難於往科,含金量極高。
而那青玉案提前預定了詞史的一席之地。
一條鞭法的策略更是被額外送到內閣供閣員參考。
看完丁卯七的考評後,曾一石的目光移向木板右側:“甲未二。”
甲未二的墨字旁,朱砂圈出五枚上上優:經義、策論、詩詞、文賦、畫道。
禮學、律法、算學是上優。
唯棋道一欄,朱筆批著刺目的“七勝二負”。
“可惜了。”一名考官歎息,“我看過甲未二的畫,可謂驚為天人!偏偏棋道……”
廉俊來拈起那份棋道成績單抖了抖:
“登峰組有二十人皆是七勝,這成績確實太差。”
滿座也開始討論起來,甲未二的卷子他們也都看過。
策論氣象宏闊,經義根基紮實,畫道更是堪稱獨占鼇頭。
可那棋道成績像塊汙漬,硬生生潑在這錦繡成績上。
“棋道七勝,在尋常生員裏算佼佼者。”曾一石搖頭,“放在甲未二身上,便是敗筆。”
“丙旦九。”
曾一石指尖點在最後一個代號上。
四門上上優,三門上優,畫道上上優。棋道一欄朱批“八勝一負”。
“畫道上上優與甲未二齊平,棋道卻壓過一頭。”解熹緩緩開口,“八勝一負,在登峰組也可列中上。”
曾一石目光掃過七人:
“二三之名,諸位可有異議?”
短暫的沉默。廉俊來率先打破沉寂:
“丙旦九畫道與甲未二並駕,棋道卻勝之。策論雖隻上優,但條陳也頗有見地。下官以為,丙旦九可為第二。”
另一名考官皺眉:
“甲未二五門上上優!經義、策論之精純,猶在丙旦九之上。棋道微瑕,豈能掩玉?”
“鄉試取士,取的是通才!甲未二棋道七勝,在登峰組便是末流,這微瑕在前三角逐裏就是天塹!”
“鄉試小三門占三成!棋道七勝跌至中流,豈是末節?丙旦八勝一負,足列前十!”
“策論乃取士根本!甲未二那篇論漕運改製的策論,鞭辟入裏,非丙旦九可比!”
爭論聲四起,大家意見大不相同。
片刻之後,曾一石沉聲道:
“舉手表決,丙旦九列第二,甲未二居第三。附議者舉手——”
四隻手次第舉起,曾一石頷首,朱筆在木板上劃過。
丙旦九最終獲得第二,甲未二被評為第三。
隨後曾一旦他的目光最後落回頂端:
“解元都沒有疑問了吧?”
值房徹底安靜,這成績自然不會有任何懸念。
曾一石他提起那管朱砂飽滿的筆,筆尖懸在“丁卯七”上方,凝如淵停。
“點元——”
朱砂筆尖落下,在“丁卯七”旁穩穩圈定。
“其餘名次……”他聲音沉緩,像推開一扇厚重的門。
“按總分序列。同分者,以策論、經義、律法三科定先後。”
其他名次的判定就不需要曾一石三人親自去商議了。
四位陪裁官按照慣例,進行評定。
黃昏時分,塵埃落定。
日影西斜,貢院籠罩在暮光裏。
所有名次都被謄錄封存。
曾一石親手將朱批的名冊裝入黃綾包袱,打上江南道布政司火漆印。
“封箱。”
十八口包鐵皮的樟木大箱在院中一字排開。
沉重的蓋板依次合攏,銅鎖扣死。
最後一道斜陽打在黑漆箱體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三百名披甲執銳的江南道精兵肅立院中,甲葉摩擦聲匯成一片低沉的金屬音。
曾一石將鑰匙交予領隊都尉,目光凝重,直直地看著都尉森然的麵甲:
“星夜兼程,直送禮部。沿途若有閃失——”
“後果就不用多說了吧。”
“遵命!人在卷在!”
都尉單膝跪地,雙手接過鑰匙,按在冰涼的胸甲上。
馬蹄聲如悶雷滾過青石板。
九輛鐵木馬車載著十八口大箱駛出貢院轅門,沒入金寧府漸起的暮色。
江南道丁酉科春闈,塵埃落定。
隻待京城朝廷終核之後,便是龍虎榜張、風雲際會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