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鶴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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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陳氏拉著外甥女陳茹走了過來,她遠遠就瞧見了魏晉禮的身影,這才急急趕了幾步,迎了上來。
若往常隻瞧見了雲氏,她才不願湊上來。
陳氏家世不顯,其父不過是一介皇商罷了,若非魏臨對她一見鍾情,非她不娶,且又是個不得看重的次子,她也不可能嫁進來。隻是婚後這麽多年,她始終沒有兒子,心底總有些鬱結。
雲氏自詡是世家貴女,向來有些瞧不起陳氏,又時常在陳氏麵前誇耀自己得了個好兒子,便更讓陳氏心煩。
但有個兒子又如何呢?連親爹都被貶官外放了。還是女兒貼心,陳氏的兩個女兒都已成婚,嫁的皆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家。陳氏自是揚眉吐氣了一番,也因此盤算起了外甥女的婚事,若是能借機與大房更親近些,便是沒兒子,那二房在魏府中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了!
陳茹被陳氏提點了兩回,就明白了姨母的心思。她寄住在魏府多年,如府中一眾投奔而來的表姑娘們一樣,早就對魏晉禮芳心暗許,隻是苦於無處可說。所謂高山仰止,她如何能攀得上呢?
“二嬸母。”魏晉禮喊了一聲,神色如常。
二夫人陳氏鮮少能在府中遇見魏晉禮,但機會難得,她扯了一把陳茹的衣袖,將人推到了魏晉禮麵前,“怎跟啞巴一樣?還不見過你表哥?”
陳茹雙頰泛紅,羞怯萬分的瞧了一眼魏晉禮,斜傾了一下身子,嬌嬌柔柔地喚了一聲:“表哥。”
魏晉禮略微點了下頭,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隨意地劃過了陳茹的方向後,就又一次落在了沈鶯的身上。
耳邊明明是相似的嬌柔與討好,可偏偏魏晉禮腦中浮現出了沈鶯那夜的低聲喃喃。
被人如豺狼一般盯著,沈鶯哪怕未曾抬頭,都能感覺到魏晉禮審視的目光,這人就如此看不上她?
“表哥去了揚州,一路可安好?”得了魏晉禮的回應,陳茹一時大了膽子,往前邁了兩步,朝他靠近了一些。
“自當安好。”隨著女子的靠近,魏晉禮不經意地斂了下眉,隨後就朝著雲氏與陳氏說了句,“兩位嬸嬸慢聊,我先行一步。”
說罷,魏晉禮轉身抬腳,離了眾人。
陳茹盡是失落,魏晉一向不喜與旁人多言,她方才若是少說一句就好了!
“哎,二郎……”陳氏還想挽留一聲,可魏晉禮已走遠了。
這二郎當真是不好相與的!陳氏輕“嘖”了一聲。她回頭看了眼陳茹,隻覺得她也是個不頂用的,提什麽揚州呢?這等官家公務之事,豈是女子可問的。
陳茹被陳氏瞪了一眼,亦是有些自暴自棄,她何曾不想與魏晉禮多說上幾句話,可他對府中的女子都避之如蛇蠍,也唯有住在大房的薛清然能與他聊上幾句罷了。
不過剛才她瞧著魏晉禮似是多看了三夫人旁邊的女子一眼,陳茹輕咬唇邊,抬眸望了一眼。沈鶯迎著她打量的眼神,麵露友好地相識一笑。
陳茹不禁看呆了,這女子竟比薛清然還美!
見陳氏吃了癟,雲氏樂得想笑。不過礙於此處人多,雲氏隻抬起了帕子,半掩著唇輕笑道:“幾日不見,陳姑娘倒是越長越好了。二嫂啊,你也該好好給她相看相看人家了,別總盯著家中的這一畝三分地,多往外頭瞧瞧。”
此言一出,陳氏惱紅了臉,亦是冷嘲熱諷了一句:“三弟妹還是先顧好自己吧,也不知三弟何時能從苦寒之地回來。”
雲氏氣的甩了一下帕子,“總比在京城每日閑晃得好!”
這話是嘲諷陳氏嫁了個不頂用的夫君,因著魏家的蔭庇,得了個兵馬司的閑職,每日隻需騎馬巡街就行。
陳氏與雲氏鬥嘴,十次有八次敗下陣來,今日竟也沒討個好,她撇了一眼魏晉言,心中雖有話想罵,可總不能當著人的麵說,失了做長輩的氣量。如此,陳氏隻能硬生生憋著,朝著雲氏冷哼了兩聲,咬著牙走了。
走前,還連帶著瞪了沈鶯一眼。
沈鶯隻覺得莫名其妙,她可什麽都沒做,就已經被二夫人遷怒了。
隻怕,這往後魏家的日子,難著呢!
鶴回堂內,桂花開得正濃,一簇一簇的黃花盛開在枝頭,迎風招搖,暗香襲來,連空氣都多了一絲甜意。魏太夫人年少時最喜桂花,先逝的魏老太爺便親手種了一株桂樹在堂院正中,如今早已是枝繁葉茂,亭亭如蓋矣。
“孫兒拜見祖母。”魏晉禮踏入堂內,恭敬地行了禮。
正廳內,魏晉禮的母親薛氏正給太夫人揉著胳膊,見到兒子回來了,連忙朝他招手道:“快過來,讓老夫人好好瞧瞧。”
一旁站著的薛清然亦看清了來人,她已是許久沒見到表哥了,她扯緊了手中的帕子,在魏晉禮經過時,半屈膝作禮,喚了一聲:“表哥。”
魏晉禮側過頭去,與她對視一眼,而後微微頷首,算是與她回禮了。
視線相撞,薛清然喜不自禁。
至於府中暫居的其他幾位姑娘們,也是時不時偷瞄幾眼,又急急低下頭去。見魏晉禮獨獨朝著薛清然看了一眼,心下亦是泛起了幾分妒意。
“咳咳——”
魏太夫人咳嗽了兩聲,身旁伺候的綠袖忙遞了茶水過去,又揉著背幫她順氣。
她近兩年愈發不好了,前些日子不小心吹了風,竟染上了咳疾,白日裏倒還好,夜裏卻是幹癢難耐,咳得睡不著覺,她喝了口茶,緩了緩才道:“謹禮啊,這趟回來了,當不會再走了吧?”
朝堂風波不斷,魏晉禮雖偶有外出,但今年已連著出了三趟遠門,魏太夫人很是掛念。
魏晉禮對祖母頗為敬重,他起身,兩三步走了過去:“祖母放心,總該是要陪您過年的。”
一旁的婢女連忙搬了張椅子,放在魏太夫人的身側。
“那就好,那就好。”魏太夫人的手心拂過了魏晉禮的臉頰,不由心疼道,“像是瘦了。這在外頭,怕是又沒好好吃飯了。”
“有墨書在,還能餓著孫兒不成?”魏晉禮難得勾起了嘴角,笑著答了話。
墨書原就是魏太夫人給他親自挑選的隨侍。
聽到墨書的名字,魏太夫人點了點頭,卻是話頭一轉,抬手戳了一下魏晉禮的額頭,言道:“墨書一個糙漢子,能顧得全你?依我說,你也該尋個媳婦兒了,省得你日日往外頭跑,心都野了。”
聽了這話,在座的姑娘們都不免動了些心思。
忽而,門外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兒媳給婆母請安了。”二夫人陳氏先一步進門,她俯身請安後,順著右側坐下,繼而朝著魏太夫人打趣道:“二郎既要擇妻,何不先在咱們府中瞧瞧?”
陳茹跟在二夫人身後,眼神閃動。
薛清然聽見此話,最先抬起頭來,卻是挑眉看了一眼陳茹,眼中劃過輕蔑。商賈出身,還敢肖想魏晉禮?癡心妄想。
“呦,這是要給二郎說親呢?”三夫人雲氏後一步進門,剛才的話她可是聽見了!“要我說,咱們府中的姑娘個個都是頂好的。隻不知二郎,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