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渠尋真·血色舊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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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的後山暗渠,本是前朝遺留的戰備工事。林家先祖曾為避北境戰亂,將重要物件藏於暗渠,後填土封了大半。蘇婉兒藏在銀蝶簪裏的地圖,卻用朱砂畫了條鮮紅的虛線,直指暗渠最深處的“藏珍閣”——據說是林家祖上為北境將軍藏匿軍餉的舊址。
暮色四合時,林硯之與林悅然踩著積雪往山後走。林硯之將披風裹緊了她,自己隻穿件月白中衣,倒像是故意示弱:“夫人若怕冷,便別硬撐。”
“我偏要硬撐。”林悅然踢開腳邊的冰棱,靴底碾碎了半塊凍硬的鬆針,“前世的我總躲在你身後,這一世,我倒要看看,這暗渠裏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暗渠入口被幾塊青石板封著,石板下積著厚厚的雪,竟掩去了大半痕跡。林硯之蹲下身,指尖拂過石板邊緣,忽然頓住:“這裏刻著林家的家徽。”他用力一推,石板應聲而開,一股腐朽的黴味混著鐵鏽味湧出來。
“當心有毒氣。”林硯之將她護在身後,點燃火折子。火光裏,暗渠的牆壁上爬滿青苔,水珠順著石壁滴落,在地麵積成一灘渾濁的水窪。
“左邊有岔路。”林悅然指著地圖上的紅叉,聲音放輕,“按蘇婉兒的說法,藏珍閣在最深處。”
兩人貼著濕滑的石壁摸索前行,林硯之忽然停住腳步。火折子的光映在石壁上,照出一行模糊的刻字:“嘉靖三年,林守義與北境阿史那氏盟,以糧換馬,血契在此。”
林悅然湊近細看,指尖觸到刻痕裏的血漬——雖經百年,仍泛著暗紅:“這是林家先祖與北境的盟約?可我祖父當年……”
“祖父曾說,他父親為救被圍的北境軍民,被迫與北境結盟。”林硯之聲音發澀,“後來北境背盟,燒了林家三十裏莊子,我祖父便帶著父親逃到京城,從此與北境勢同水火。”
暗渠愈發狹窄,兩人隻能側身而行。林悅然忽然踩到塊鬆動的石板,石板下露出半截泛黃的紙卷。她抽出來展開,竟是張舊信箋,字跡娟秀,卻帶著血痕:“硯之,若你看到此信,當知我已無路可退。阿史那將軍之女阿依莎,已懷有你的骨肉……”
“阿依莎?”林硯之瞳孔驟縮,“那是北境公主的名字!可我從未見過她!”
林悅然的手指顫抖著撫過信箋:“這是……這是林家先祖與北境公主的私生子?所以後來北境才會針對林家?”
“不。”林硯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懷裏帶,“這信箋上的血,是阿依莎的。她當年被林家先祖藏在暗渠裏,北境大軍圍城時,她為保護林家血脈,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心口,卻在最後一刻,將信箋塞進了暗渠的夾層裏。”
林悅然望著信箋末尾的血漬,忽然想起前世蘇婉兒死前的模樣:“銀簪裏的地圖,莫不是阿依莎留下的?”
“是。”林硯之聲音低沉,“阿依莎的女兒,便是蘇婉兒的外祖母。她當年投北境,為的便是尋回母親留下的寶藏——那是林家先祖為阿依莎藏起的救命錢,還有……林家與北境真正的盟約。”
暗渠盡頭傳來水聲,兩人順著聲音望去,竟見一處石室,石門上刻著“藏珍閣”三字。林硯之推開石門,裏麵堆著半人高的木箱,箱蓋上都刻著林家的家徽。
林悅然打開最上層的箱子,裏麵竟是金錠與銀票,卻在箱底發現個鐵盒。鐵盒上鎖著個玉鎖,與蘇婉兒的桃花玉佩紋路相同。
“是蘇婉兒的玉佩!”林悅然將玉佩插入鎖孔,鐵盒“哢嗒”一聲彈開。
裏麵沒有金銀,隻有一封染血的信,和半塊殘破的玉玨。
信是阿依莎寫的,字跡與暗渠裏的舊信箋如出一轍:“硯之,若你看到此信,當知阿史那已覆滅。我將玉玨分作兩半,一半藏在暗渠,一半交予蘇家——蘇家是我娘家遠親,蘇婉兒的外祖母是我表妹。她若問起,便告訴她,林家與北境的盟約,是為護天下蒼生,非為私利。”
林硯之拿起半塊玉玨,與自己腰間掛著的半塊拚在一起,竟是塊完整的合歡佩:“我父親當年在邊關打仗,曾救過蘇家表妹。後來蘇家表妹入了北境,這合歡佩便分成了兩半……原來阿依莎早知道這一切。”
林悅然望著信上的血漬,忽然想起前世蘇婉兒死前說的“銀蝶簪的蝶翼裏藏著北境的地圖”。她取下銀蝶簪,用火折子小心烘烤,簪翼竟緩緩展開,露出一張更詳細的地圖——標注著北境在京城的密道,以及……蘇婉兒外祖母的藏身處。
“她要的從來不是林家的寶藏。”林悅然低聲道,“她要的是阿依莎的真相,是林家與北境的舊盟。”
林硯之將合歡佩收進懷中,忽然握住她的手:“悅然,我們該回去了。蕭景琰還在等我們帶地圖去大理寺,而蘇婉兒的屍骨,也該驗出毒藥了。”
“還有你母親的玉佩。”林悅然忽然想起什麽,“前世你說過,母親的玉佩在暗渠裏,莫不是……”
林硯之臉色一白:“母親當年失蹤,定是被蘇家表妹發現了暗渠的秘密。她若知道母親藏在暗渠裏,定會……”
話音未落,暗渠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硯之拉著林悅然躲進石室,透過石門縫隙,隻見蕭景琰帶著人匆匆而來,身後跟著個熟悉的身影——是前世被刺客刺死的張媽。
“夫人,老爺,我終於找到你們了!”張媽喘著氣,手裏舉著個木匣,“這是夫人前世留給我的信,說若她今世還活著,便讓張媽帶這個來暗渠。”
木匣打開,裏麵竟是張泛黃的紙鳶,正是林硯之當年救蘇婉兒時,她親手做的刻著“相守”二字的紙鳶。
“原來……”林悅然望著紙鳶,忽然笑了,“原來前世的我,早就知道這一世的結局。”
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暗渠的縫隙灑進來,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也照在那半塊合歡佩上。
而京城的大理寺裏,蘇婉兒的屍骨已被驗出毒藥,北境密道被炸得轟然倒塌,永安侯府的危機終於解除。
可林硯之與林悅然都知道——
這一世的“相守”,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