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殿飛雪·血契燃心
字數:2541 加入書籤
永安侯府的晨光還未散盡,林硯之便被侍衛的通報驚醒:“殿下,陛下召林大人與林夫人即刻入宮。”
他掀開簾帳,林悅然正倚在床頭,腳踝的紗布已被血浸透,卻仍笑著替他整理衣襟:“看來玄王的事,陛下知道了。”
“不止。”林硯之替她係好腰間的合歡佩,“禦書房那卷盟書,定是玄王追殺我們時,張媽順手藏進了暗渠的石室。張媽說,今早宮裏派了禦史台的人來搜查暗渠,倒真在石縫裏找到了盟書。”
林悅然指尖微顫,合歡佩上的青芒忽明忽暗。她想起前世蘇婉兒被拖入刑場時,皇帝望著她染血的銀蝶簪,眼中沒有憤怒,隻有歎息:“婉兒,你若早些明白,這天下,容不下林家的真心。”
“走吧。”林硯之扶她起身,玄色錦袍垂落如墨,“這一世,我們要站在陛下麵前,替母親,替婉兒,把真相說清楚。”
乾清宮的台階覆著薄雪,林悅然每走一步,腳踝便抽痛如刀絞。她望著殿前那對鎏金麒麟——前世蘇婉兒便是在這裏,被玄王推下台階,撞得頭破血流。
“林硯之、林悅然,跪下。”皇帝的聲音從殿內傳來,帶著壓抑的怒氣。
林硯之扶著林悅然跪下,玄王也跪在不遠處,身後跟著三名侍衛,手中托著玄王私藏的密信。
“父皇,”林硯之叩首,“兒臣與悅然夜探玄王府,確是為尋阿史那公主的盟書。玄王勾結北境餘黨,欲以盟書要挾朝廷,兒臣親眼所見。”
玄王冷笑:“林硯之,你敢說謊?”他舉起密信,“這是本王與北境細作的往來書信,你可知‘以糧換馬’的盟約,實則是林家為北境軍輸送軍糧,暗通敵國?”
皇帝目光掃過密信,指尖微顫。林悅然忽然開口:“陛下,信是真的,但盟書也是真的。”她舉起手,合歡佩上的青芒驟然大盛,映得滿殿雪色泛青,“阿史那公主的盟約,是林家先祖為護北境軍民所立。若真有暗通敵國,為何二十年間,北境再未起戰事?為何玄王殿下您,明知盟書存在,卻從未動過它?”
玄王臉色煞白:“你……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林悅然扯開衣襟,露出後背猙獰的刀傷,“前世我躲在您身後,被北境細作劃破喉嚨,咽下血咒。這血咒的解藥,就藏在阿史那公主的盟書中——‘以真心換真心,以血契護蒼生’。”她忽然從懷中摸出半塊玉玨,正是張媽交給她的那半,“這是母親當年與玄王您約定的信物,若盟書被毀,玉玨會融作灰燼。可它還在,說明母親當年藏書時,您從未阻攔。”
殿內死寂。皇帝盯著玉玨,瞳孔驟縮——那玉玨的紋路,與他書房裏半塊“相守”玉佩,竟嚴絲合縫。
“父皇,”林硯之跪爬到禦案前,將盟書與玉玨並排放在案上,“母親失蹤前,將玉玨交予玄王殿下,說‘若他敢動盟書,便讓玉玨與您同葬’。可玄王殿下,您卻在母親失蹤後,派刺客追殺婉兒,毀了她的銀蝶簪,搶走了盟書。”
玄王猛地抬頭,眼中翻湧著瘋狂:“林硯之!你竟敢翻舊賬?”
“舊賬?”林悅然輕笑,“前世您逼母親寫下悔過書,說她‘背棄皇恩’。可這悔過書,為何隻有半頁?因為母親將另一半燒給了阿史那公主的靈位,上麵寫著‘林氏一門,護北境軍民,死不改誌’。”
殿外忽然傳來喧嘩。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跑進來:“陛下,北境使臣求見!說……說阿史那公主的後人帶來了盟約副本!”
皇帝猛地起身,抓起盟書與玉玨:“快宣!”
片刻後,一名胡服老者跪在殿中,展開卷軸:“陛下,這是阿史那氏世代保管的盟約副本,與林家所藏完全一致。二十年前,永安侯夫人蘇氏為護盟書,被玄王殿下的人所傷,墜入暗渠。我們北境,今日為蘇夫人討一個公道。”
玄王踉蹌著後退,額頭抵在冰冷的金磚上:“不……不可能……”
林硯之扶起林悅然,望向皇帝:“父皇,母親用命護的,是天下蒼生的安寧。您若再容不下真心,這天下,終將被謊言撕碎。”
皇帝望著殿外紛揚的雪,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蘇氏跪在禦前,為救玄王擋下刺客的刀。那時的雪,也像現在這樣,落得無聲。
“傳朕旨意,”皇帝的聲音帶著顫抖,“玄王勾結刺客,意圖構陷忠良,即刻禁足於王府。永安侯夫人蘇氏,雖有私藏盟書之嫌,但其護國之心可鑒,特赦無罪。阿史那公主盟約,天下昭告,永世不改。”
林悅然望著皇帝的側臉,忽然想起前世蘇婉兒死前,也是在這樣的雪天,用最後的力氣喊:“阿爹,我錯了……”
“硯之,”她輕聲說,“我們贏了。”
林硯之握住她的手,合歡佩的青芒映在兩人交握的掌心,像極了母親閣樓裏那隻“相守”紙鳶的銀線。
雪落得更急了,卻再不是前世的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