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青州血祭,雙玨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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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城的晨霧比往日更濃,像一床浸了水的棉被,沉甸甸壓在城牆上。林悅然站在城門前,腕間半枚玉玨貼著脈搏,傳來若有若無的灼熱——那是蕭景炎昨夜說“去城郊蛇骨洞”時,她隨手套上的。
    “小丫頭,發什麽呆?”玄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槍纓掃過她發頂的風,“蛇骨洞的血祭第七日,再磨蹭,蝕月殘魂可要借童男女的血,把蝕月刃煉得更鋒利了。”
    林悅然縮了縮脖子。她記得《蝕月錄》裏寫的:“血祭第七日,蛇骨洞的地脈會像被捅破的膿包,湧出蝕月殘魂的怨念。”可城郊蛇骨洞在城外三十裏,這一路要穿過青州城最破敗的西市——那裏的人,十戶倒有八戶養著蛇妖當活計。
    “玄王,西市的蛇妖……”她話沒說完,就見玄王的槍尖挑起一片碎瓦,瓦片上沾著暗紅的血,混著蛇鱗的腥氣,“昨夜被屠了。”
    話音未落,西市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尖叫。林悅然和蕭景炎對視一眼,同時轉身往西市跑去。玄王的長槍甩在肩頭,破空聲驚起簷角的烏鴉。
    西市的街道比往日更安靜,安靜得詭異。青石板上散落著蛇骨,有的還帶著血肉,斷口處泛著不正常的青紫。林悅然蹲下身,指尖剛觸到一根蛇尾骨,那骨突然抽搐起來,蛇鱗片片剝落,露出底下森白的蛇牙——竟是一隻活的蛇妖,被生生掐斷了命脈。
    “是玄家的鎮妖符。”蕭景炎蹲在她旁邊,指尖撫過蛇妖額間的朱砂印,“但符紙被撕了半張,玄家的滅妖術,用得不徹底。”
    “誰要滅妖?”玄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站在街角的老槐樹上,槍尖挑著一張殘破的符紙,“符紙上的日期是七天前,也就是血祭第一天——有人故意留了活口。”
    林悅然突然想起《蝕月錄》裏的一段批注:“蛇骨洞的地脈,本是林氏女祭司用自身血脈鎮壓的。若地脈被擾,殘魂便會借蛇妖作祟,反噬鎮妖之人。”她抬頭看向蛇骨堆裏的一口木棺——棺蓋半開,裏麵躺著一具孩童的屍體,七竅插著蛇骨,嘴角還掛著未幹的血。
    “是血祭的祭品。”她聲音發顫,“蝕月殘魂需要活人的血,才能喚醒蝕月刃。”
    “所以有人故意留下蛇妖。”玄王甩出長槍,槍尖挑起木棺裏的半塊玉玨,“這是玄家的玉玨,另一半在你腕間。”他看向林悅然,“玄家玉玨分作兩半,一半鎮妖,一半護人。當年玄王與林氏女祭司立下盟約,若地脈被擾,雙玨相觸,可破殘魂之術。”
    林悅然摸了摸腕間的玉玨,突然想起繈褓中那個玄衣少年——他說“這是林氏與玄家的盟約”,說“等你長大,就能用雙玨斷咒”。那時她不懂,如今想來,玄家玉玨與林氏血脈,原是為這血祭而生。
    “蕭景炎,把你的玉玨給我。”她轉身看向蕭景炎,對方的玉玨與她的紋路竟是一模一樣的,隻是顏色更深,“雙玨相觸,或許能鎮住蛇骨洞的地脈。”
    蕭景炎猶豫了一瞬,將玉玨遞過來。兩枚玉玨相觸的刹那,林悅然腕間的半枚突然發燙,將她的手燙得生疼。她低頭看去,隻見玉玨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像兩條交纏的蛇,正順著她的血脈往上爬。
    “快!”玄王大喝一聲,甩出長槍,槍尖挑起蛇骨堆裏的符紙,“符紙上的血是蛇血,說明蝕月殘魂還沒完全喚醒蝕月刃——趁現在,去蛇骨洞!”
    三人撥開蛇骨堆,沿著血跡往蛇骨洞跑。林悅然的朱砂痣開始發燙,像是有火苗在皮下跳動。她想起《蝕月錄》裏寫的:“林氏血脈與玄家玉玨,是斷咒的鑰匙。若雙玨現真,蝕月殘魂的怨念,便會被鎮壓在蛇骨洞的地脈之下。”
    蛇骨洞在一片荒山裏,洞口爬滿蛇藤,藤上掛著褪色的血鈴。林悅然剛靠近洞口,就聽見洞裏傳來尖嘯,像無數條蛇同時嘶鳴。玄王的長槍橫在身前,槍尖挑起一串血鈴,“這是蛇骨洞的守墓鈴,響了,說明殘魂要出來了。”
    “雙玨!”林悅然將兩枚玉玨按在胸口,玉玨的紋路突然暴漲,裹住她的身體。朱砂痣的火苗順著血脈蔓延,她的視野開始模糊,隻聽見蕭景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悅然,撐住!”
    她眼前閃過繈褓中的畫麵——玄衣少年將玉玨塞進她手心,說“這是林氏與玄家的盟約”;閃過林氏祖祠裏,母親將半枚玉玨傳給她,說“等你長大,就能斷咒”;閃過蛇淵裏,蝕月殘魂的尖嘯,像無數條蛇在啃她的骨頭……
    “我撐得住!”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湧進喉嚨,朱砂痣的火苗突然暴漲,玉玨的紋路化作金光,將整個蛇骨洞照亮。
    洞裏的尖嘯戛然而止。林悅然看見蝕月殘魂的影子——那是一團翻湧的黑霧,霧中隱約可見一柄鏽跡斑斑的短刃,刃身纏著蛇鱗般的紋路。
    “蝕月刃!”玄王甩出長槍,槍尖挑向黑霧,“林悅然,用雙玨鎮地脈!”
    林悅然將玉玨按在蛇骨洞的石壁上,石壁上的蛇形圖騰突然亮起,與玉玨的紋路完美契合。金光從石壁裏湧出,順著蛇骨洞的地脈蔓延,黑霧被金光撕扯,蝕月刃的鏽跡開始剝落,露出原本的寒光。
    “破!”林悅然大喝一聲,朱砂痣的火苗順著玉玨竄入蝕月刃。刃身上的蛇鱗紋路突然扭曲,化作一串鎖鏈,纏住蝕月殘魂的核心。
    黑霧發出淒厲的尖嘯,蝕月刃“當啷”墜地,化作一灘黑水。蛇骨洞的地脈開始震顫,金光順著地脈蔓延,將黑霧徹底吞噬。林悅然的朱砂痣光芒收斂,她彎腰拾起蝕月刃,刃身已褪去鏽跡,露出一柄通體銀白的短刃——刃身上刻著細密的符文,正是《蝕月錄》中記載的“斷咒刃”。
    “原來蝕月刃的真身,是斷咒的利器。”林悅然握緊短刃,腕間玉玨的溫度漸漸柔和。她看向蕭景炎,“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玄王的長槍插回鞘中,目光掃過蛇骨洞外的天空——朝陽正穿透晨霧,將第一縷金光灑在蛇骨洞的洞口。他轉身看向林悅然:“去林氏祖祠。你母親留下的玉玨,或許藏著更關鍵的秘密。”
    林悅然握緊斷咒刃,朱砂痣的光芒在晨光中閃爍。她想起繈褓中玄衣少年的話:“這是林氏與玄家的盟約,也是你斷咒的鑰匙。”如今鑰匙已現,而真正的“斷咒”,或許才剛剛開始。
    蛇骨洞外的血鈴突然發出清越的響聲,像是在為新的旅程送行。林悅然將斷咒刃收進懷中,與蕭景炎、玄王並肩走出蛇骨洞。荒山的晨霧中,一串蛇影的殘魂正化作黑煙消散,而他們身後的蛇骨洞,已徹底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