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咬唇，目光落在林溪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心裏不由冷笑：哼，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娘家、好婆婆撐腰罷了。你這回要是生了個女兒，看看你婆婆還能不能對你這麽笑臉相迎，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被嫌棄？
    與此同時，石河村的林雪一家和王賴子已經打聽著，摸到了姑城的家屬院。
    一進院門，他們就四下張望，張口就打聽：“請問林溪住哪兒？”
    正巧在院子裏晾衣服的薑翠翠一聽，立馬來了興致，快步迎上前：“哎呦，你們找是林副廠長什麽人啊，找她做什麽？”
    趙玉蘭自覺底氣十足，挺直了腰板：“我是她親媽。”
    薑翠翠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心裏直犯嘀咕，這親媽怎麽看都像鄉下人，衣服雖說是新布料的，但土得掉渣，和林副廠長那位氣度不凡的“表姨”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她心裏越發篤定：果然，林副廠長是石河村出生的，可全家人不可能都跟她表姨一樣有氣質，這才更像是真的親戚。
    於是，薑翠翠道：“林副廠長早就被她表姨接走了，現在不住在這兒了。”
    趙玉蘭臉色一僵：“表姨？什麽表姨？林溪哪兒來的表姨？”
    這時候，動靜早就吸引了一圈鄰居，陳春梅、王招娣也圍過來看熱鬧。
    薑翠翠撇嘴，聲音拔高了幾分，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她那表姨可不是一般人，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林副廠長懷著身子嘛，需要人照顧，她表姨就把人接走了。我們大家夥兒都看見的。”
    說著，還拉過陳春梅當見證：“你也看見了吧？”
    陳春梅點點頭，補充了一句：“是啊，林副廠長的確是跟著表姨走的。”
    林雪一家麵麵相覷，臉色十分難看。原本打算衝進來“認親”壓製林溪，沒想到第一步就被攪了局，弄得騎虎難下。
    林德財越想越氣，脖子一梗，忽然提高了聲音：“這女兒白養了！真不是東西！這麽久不回娘家也就算了，連孩子他爹都不認！還當什麽副廠長！”
    這話一出，院子裏瞬間安靜了半拍，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王招娣當場一愣：“孩子他爹？林副廠長的丈夫不是意外去世了嗎？”
    趙玉蘭氣勢十足地接了話，聲音又尖又亮，恨不得全院都聽到：“那是她自己說的！孩子的親爹就在這兒——！”
    她猛地一轉身，指著身旁那個穿著舊棉襖、笑得一臉猥瑣的男人，語調一高，整個院子都能聽見：“就是他！王賴子！他們倆當年訂過親的！”
    “我們全家都知道！”趙玉蘭越說越激動，“當初兩家親事都定下了，眼看著就要過門，結果我閨女不小心掉了河，是被那什麽周明成救上來的。那時候人命關天，村裏都勸，說閨女被男人救了，總不能沒個交代，這才不得已嫁了過去。”
    她一拍大腿，話鋒一轉，語氣裏帶著幾分“揭真相”的篤定：“可她肚子裏的孩子，那時候就已經有了，是王賴子的！真真正正的親骨肉！”
    門口曬太陽的幾位嬸子全都停了手，手裏的毛衣線都掉在地上。幾個孩子探著腦袋看熱鬧，被自家大人一把拽回來。
    王賴子被眾人注視，反倒更來勁，故作沉痛地歎氣：“唉，這事兒我也不想說…隻是那時候她懷了我的孩子，非得說要嫁給別人。我這段時間都沒敢聲張，現在孩子都快生了，總不能讓我家骨肉沒個名分吧？”
    一時間，整個家屬院炸開了鍋，議論聲、驚呼聲混作一團，像滾燙的油鍋一樣沸騰起來。
    “啥？孩子不是那死去的丈夫的？”
    “那這不亂套了嗎！”
    “哎呀，可不得，這要是傳回廠裏… …”
    而林雪一家看著周圍人越來越多，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心裏暗暗得意。目的已經達成。隻要這話傳開，不論是真是假，林溪的名聲都完了。
    林雪見場麵越鬧越大，立刻順勢紅了眼圈，抽著鼻子，聲音哽咽道：
    “我二妹是個苦命人啊。原本兩家早就定了親，誰知道命運弄人，沒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就罷了，後來妹夫又早早去世，她一夜之間成了寡婦… …”
    她一邊說，一邊抬袖抹淚，哽咽裏透著一股“姐姐心疼”的酸楚，越說越引人同情：
    “好在老天還有眼，孩子親爹良心沒丟，知道她懷了孩子，願意負責、願意照顧她母子。你們哪個是好心人，要是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告訴我們一聲吧？她要是知道孩子的親爹找來了，一定會特別開心的… …”
    這番話一出，周圍人全都麵麵相覷。
    有人搖頭歎氣，有人低聲議論：“哎呀，這林副廠長也不容易啊。”
    “是啊，命苦得很，還懷著孩子呢。好在親爹還有良心。”
    趙玉蘭見時機正好，立刻接上話茬，拍著胸脯一副“慈母”的姿態，語氣裏帶著強裝的正氣：“是啊！我這個做娘的，還能不為了閨女好嗎？她再出息、再有本事，在我眼裏都隻是個孩子。她受的苦我最清楚，這回總算遇上個願意負責任的好人家！”
    她一邊說一邊抹眼淚，一副泣訴的模樣，恨不得讓全院人都聽見。
    周圍人看著王賴子、趙玉蘭、林德財、林雪這一家，一時間分不清真假，隻聽得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密：
    “哎，這麽一說，倒也有幾分像真事… …”
    “要真是這樣，那可糟了。”
    “這林副廠長可真是命多舛啊。”
    有人搖頭歎息，有人看熱鬧，整座家屬院的空氣裏，已經彌漫起八卦的味道。
    林家和王賴子見目的已然達到，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家屬院。
    他們很清楚，家屬院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嘴快的人。剛才那一出用不了一天，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廠區。
    隻要風言風語傳到知情人的耳朵裏，他們就能得到林溪的所在之處。
    王賴子一邊走，一邊抿著嘴笑：“這事兒鬧得好，等得到她的消息，我們就去醫院找。到時候她就算想不認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