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忍！用力——深呼吸——！”
    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像刀一樣紮進兩人的心裏。
    又過了不知多久，忽然，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劃破了靜止的空氣。
    葉雅琴終於舒了一口氣，嘴裏不停喃喃著：“生了…生了，終於生了… …”
    顧明珩整個人僵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幾步衝到產房門口。
    片刻後，產房的門被推開，一名護士抱著裹在小被裏的嬰兒走了出來，笑著說道：“家屬是吧？母子平安，男孩，六斤七兩！”
    葉雅琴幾乎是撲上去的，雙手顫抖著接過那小小的繈褓。
    嬰兒的臉紅撲撲的，眼睛還沒睜開，小拳頭緊緊握著。
    “哎呀哎呀，這孩子和明珩小時候真像！”她心裏一陣酸熱，自己終於終於當奶奶了。
    顧明珩快步上前，幾乎是迎著醫生的方向問出口，語氣克製卻透著焦急：“醫生，我媳婦兒怎麽樣了？”
    接生的女醫生摘下口罩，微微一笑：“放心吧，沒事。母子都很健康，隻是她太累了，睡了過去。”
    顧明珩這才微微呼出一口氣，眼神落向那扇半掩的門。門簾被風輕輕掀起，他隱約看見林溪側臥在病床上，臉色雖有些蒼白，卻睡得安穩。
    他整個人的緊繃這才一點點鬆下來。
    林溪醒來的時候，空氣裏還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側頭一看，就見顧明珩筆直地坐在病床旁，軍裝外套披在肩上，神情緊繃。
    她愣了愣，嗓音有些沙啞：“孩子呢？”
    顧明珩回過神，語氣放輕：“媽抱著。”
    林溪斜他一眼，眼神裏透著點調侃：“你不會還沒抱過吧？”
    顧明珩神色一窒，輕聲道：“我擔心你，還沒來得及看。”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腳步聲。
    葉雅琴抱著繈褓走了進來，臉上洋溢著掩不住的喜色：“林溪啊，你終於醒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靠近床邊，滿眼疼愛，“瞧啊，這孩子多可愛，和明珩小時候一個樣。”
    林溪看了一眼那皺皺的小臉，忍不住皺眉：“哪裏像了？皺巴巴的，好醜。”
    葉雅琴被逗得笑出聲，連忙把孩子往懷裏一護：“明珩剛生下來也這樣，等長開了可好看呢。”
    林溪半靠在枕頭上，笑著說：“那就快點長開吧。”
    她說著，目光落在那皺巴巴的小臉上，雖然嘴上還在嫌棄，心裏卻早已軟得一塌糊塗。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抱一抱。
    葉雅琴語氣溫和的勸阻道：“你這剛生完，人還虛著呢。孩子有我和護士照看著，等過兩天身體緩過來了，再抱也不遲。”
    林溪愣了愣，隻得收回手，眼神卻仍追隨著那小小的繈褓。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那團粉撲撲的小生命，比什麽都要珍貴。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微微撐起身體，在枕頭下摸索了片刻。
    片刻後，她掏出一個用紅繩穿著的小小平安扣，上麵刻著一個“林”字。
    葉雅琴一見，也露出笑意，順勢伸手幫忙：“這東西真好看。”
    林溪輕輕笑了笑，將平安扣係在嬰兒細嫩的腳踝上，打了個結。那是她小時候戴過的護身符。
    平安扣不大，在這個年代也不會顯得突兀。
    她低頭望著，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這一刻，她真正成了一個母親。
    顧明珩在一旁看著母子倆，終於露出久違的笑意，眼神裏滿是溫柔與安定。
    顧明珩看著葉雅琴懷裏的孩子，神情微微動了動，終於伸出手：“媽，讓我抱抱。”
    葉雅琴舍不得似的，又心疼又謹慎地叮囑：“你小心點啊，剛出生的孩子身子軟著呢，可不能亂晃。”
    她依依不舍地把繈褓交到顧明珩懷裏，還忍不住又幫他理了理包被。
    顧明珩整個人都緊繃著，生怕自己一個不穩出什麽岔子，像是抱著個價值連城的易碎瓷器，小心翼翼地一動不敢動。
    林溪看著他那拘謹的樣子，忍著笑意：“明珩，你這動作也太僵硬了吧。”
    顧明珩被她逗得一愣，低聲咳了一下，仍是死死護著懷裏的孩子：“媳婦兒，我會盡快適應的。”
    就在這時，旁邊病床房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
    “哎呀！我要生了！醫生！護士！”
    聲音淒厲，伴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葉雅琴皺起眉頭，低聲道：“這家人也真是的，都要生了，一個親人也不見影兒，就那孕婦自己在喊。真是可憐。”
    顧明珩看了她一眼，溫聲說道：“媽，別人家的事，就別太操心了。”
    葉雅琴歎了口氣，輕輕點頭：“也是，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
    她又看向林溪和孩子，神情柔和下來，低聲道：“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此時隔壁床的劉彩霞正靠在枕頭上，滿眼羨慕地望著不遠處的林溪和她的丈夫。
    婆婆幾乎天天守在病床邊，她男人更是第一時間不是去抱孩子，而是衝過去關心媳婦兒的安危，語氣裏滿是焦急與疼惜。
    劉彩霞看在眼裏，心裏像被針紮似的發酸。她整個預產期沒人陪、沒人問，婆婆從不探望，男人也沒有來過。偏偏林溪運氣這麽好，第一胎就生了個兒子，丈夫、婆婆全都圍著她轉。
    想到自己孤零零的境遇，她咬著嘴唇，眼底的嫉妒幾乎要溢出來，恨不得自己的人生能和她對換。
    護士推著擔架車進來：“劉彩霞，準備進產房了。”
    劉彩霞一臉慌張，死死抓著被單。
    護士問她：“你家屬呢？”
    她嘴角動了動，聲音發澀：“還沒過來。”
    護士歎了口氣：“那先簽個名，等生完再通知家屬。”
    話音未落，劉彩霞便被推進了產房。
    她心裏發酸。隔壁的林溪有婆婆、有丈夫，每天有人送水果、噓寒問暖；而自己，一個人孤零零被推進產房。
    陣痛一陣接一陣，她幾乎咬破嘴唇。
    幾個小時後，嬰兒的哭聲劃破空氣，短促、虛弱。
    醫生看了一眼產床上的嬰兒，輕聲道：“是個男孩。”
    劉彩霞原本蒼白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喜，心髒猛地一跳：男孩！終於是男孩！
    她幾乎想立刻坐起來看看，可下一秒醫生又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