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我二叔該不會是被什麽髒東西上身了吧？他……居然同意了？”
    看著拄著拐杖走在前麵的馬天元，馬大山小心翼翼地對周青問道。
    “你就不能盼你二叔點好？”
    周青沒好氣地說道。
    “不是，我二叔性格古怪孤僻，過年殺任務豬，大隊年年請他主刀，他都沒同意，怎麽你一說他就同意了？”
    馬大山不解地問道。
    任務豬是生產大隊每年分配給村民飼養的豬。
    九籠寨就馬天元一個獵戶會殺豬。
    可馬天元自從跛腳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手。
    今晚周青一開口他就同意。
    這不由得馬大山不奇怪。
    “也許是見獵心喜吧！二叔是獵戶，而九籠寨已經沒有獵戶了。”
    周青看著前麵一瘸一拐的馬天元，有些感慨地說道。
    “啥意思啊？”
    馬大山搔著後腦勺，完全理解不了周青的言外之意。
    “走吧！等你長大你就懂了。”
    周青白了馬大山一眼，快步追上了馬天元。
    “艸，我年齡比你還大，叫你一聲哥，你還當真了。”
    馬大山頓時氣急。
    但看到前麵走著的二叔馬天元，馬大山愣是沒敢發火。
    很快就到了周青家的院子。
    看著院子中央那巨大的灰狼，馬天元眼中閃過一抹震驚。
    他回頭看了周青一眼：
    “這真是你殺的？”
    別人認不出狼王，他打了一輩子獵還能不認識？
    “運氣好罷了，剛好見到它和野豬在打架，我碰巧一箭射到它眼睛。”
    周青笑了笑。
    馬天元深深地看了周青一眼，也不再多問。
    接過林婉兒遞來的刀，他坐在院子的台階上開始處理狼王屍體。
    他的動作嫻熟利落，手指雖然粗糙，卻異常靈活。
    刀尖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順著狼王的皮毛輕輕劃過，沒有絲毫卡頓。
    看得周青都歎為觀止。
    這手法，這技藝，簡直是在欣賞一場藝術表演。
    沒過多久，整張狼王皮就被完整地剝了下來，皮毛光亮，沒有一絲破損。
    “不愧是馬二叔，這手藝真是絕了！”
    周青由衷道。
    “那是，我二叔可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
    馬大山也想要拍馬屁。
    但話說一半就意識到不對。
    現在的二叔最忌諱別人提他的過往。
    果然，馬天元冰冷的眼神掃過來。
    馬大山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人突然攥著。
    “那個……周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馬大山吞咽了一下口水。
    扛起一大塊豬肉奪門而出。
    在二叔麵前，壓力太大了。
    更何況，確實也晚了。
    再不回去他老爹準得發飆。
    看著落荒而逃的馬大山，周青無奈地笑了笑。
    如今院子裏就隻剩下周青、林婉兒和馬天元三人了。
    林婉兒正想收拾東西，馬天元卻突然開口：
    “你先去休息，我跟周青說幾句話。”
    林婉兒愣了愣，看向周青，周青點了點頭：
    “你先回屋吧，一會這裏我來收拾。”
    等林婉兒進屋後，馬天元拿起那張狼王皮，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沉聲道：
    “這可是狼王，真是你獵的？”
    周青笑了笑：
    “就知道瞞不過馬二叔，這確實是狼王皮。今天確實是運氣好，撿了個便宜……”
    不過周青話說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馬天元突然手掌一翻。
    一枚彈殼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上。
    周青居然都不知道，馬天元在剝狼皮的時候，居然把狼王屍體裏的子彈給挖出來了。
    “山腳下天天被村民拾柴火挖野菜，連根野雞毛都見不到！”
    馬天元沉聲道：
    “如果我沒猜錯，這彈殼是56式半自動步槍的！”
    周青的臉色瞬間微變。
    他沒想到馬天元不隻找到了彈殼，還認出了子彈的來曆。
    “56式半自動步槍是軍械，尋常人根本弄不到，如果非要說誰能有，那就隻有趙家，因為他祖上是民兵隊的。”
    馬天元還是很有見識的。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緊盯著周青的眼睛。
    周青也知道，肯定是瞞不過了。
    隻好說道：
    “我不認識什麽趙家，我今天上山確實遇到了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
    周青還是不能全說真話。
    畢竟趙老三的死雖然不是周青親手殺的。
    可畢竟和周青脫不了幹係。
    “不好，是趙老三，你搶了他獵物，你……跑吧！”
    馬天元臉色變了變。
    “馬二叔……”
    周青皺了皺眉。
    “趙家不隻是人多勢眾，現在鎮上的民兵隊的隊長就是當年趙老三的爺爺的親衛。”
    “這也是趙家敢在這十裏八鄉胡作非為的原因。”
    “我這條腿……”
    說著，馬天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
    雖然已經過去三四年了。
    可馬天元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但又能怎麽樣呢？
    勢比人強。
    打架，打不過趙家八兄弟。
    報官，鬥不過趙家上麵有人。
    “你搶了趙老三的獵物，這事瞞不住的，趙家一定會調查，而你獵了野豬和狼王，這事兒明天就能傳遍整個寨子。”
    “到時候趙家打上門，你有理也說不清。”
    “趁著現在，你離開寨子，有多遠走多遠。”
    馬天元也算是良心了。
    隻有他才知道，趙家要多蠻不講理。
    他更加不忍心周青年紀輕輕就和他一樣成為廢人。
    “馬二叔，謝謝你的提醒，我不認識什麽趙老三，我也沒有搶任何人的獵物。”
    周青雲淡風輕地看著馬天元，淡淡道：
    “這野豬和野狼都是我用獵弓射殺的，不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
    周青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透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自信。
    馬天元盯著周青的眼睛。
    許久之後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精光：
    “你殺了趙老三？”
    周青輕輕搖頭：
    “我不說了我不認識趙老三，我隻知道有一個人要搶我野豬，還拿槍頂著我的頭。最後……他運氣不好，被狼咬死了。”
    馬天元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敢置信地打量著周青。
    他實在想不明白，就周青這小身板怎麽可能殺得了有槍的趙老三。
    至於周青說被狼咬死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震驚過後，馬天元緊接著便是一陣快意：
    “好！好啊！我馬天元這斷腿之仇也算是報了，哈哈……”
    馬天元的狀態有些癲狂。
    嚇得林婉兒都急忙跑出來。
    周青對林婉兒輕輕地搖了搖頭。
    林婉兒這才又退了回去。
    “這狼王皮我帶回去硝製，給你做一張狼皮氅，過幾天你再來拿。”
    馬天元眼角含淚地站起來。
    周青心中一喜，連忙道：
    “多謝馬二叔。”
    馬天元拿著狼皮，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頭也不回地說道：
    “還有，明天下午帶點好酒，叫上山子，你們來我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