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為今天要到此為止之際，一直沉默的卡瓦洛向洛麗塔嬸嬸提出了一個請求，他想去見見倉庫的保管人員。
    我一想，也對，倉庫保管人員也是重要的排查對象，說不定吃飯的時候老馬特看人家碗裏有鹹菜，就想過來占個便宜，就說了這麽一嘴，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對方然後來個暗渡陳倉呢！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直到我見了那個負責後勤的倉庫保管員，我才打消這個念頭。
    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也就罷了，還一個腿瘸，需要拄拐，拄拐也就罷了，還有一隻眼睛沒了，聽洛麗塔嬸嬸說腿和眼都是拜戰爭所賜！
    走路都費勁兒的一個人，你讓他爬四米多高的梯子？你說這樣的人要被懷疑成嫌疑人，還有天理嗎？
    老漢在後院門口的值班室接見了我們，他點上一顆煙，翹起二郎腿，才打算要說起從前。
    他猛吸兩口，突然一愣，這才想起其實自己根本無話可說。
    這時沉默的卡瓦洛先生開口了，隻是蹦出了幾個字，應該是問了一個問題。
    老漢聞言，也給了他一個果斷的回答。
    卡瓦洛先生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轉身就走。
    我呆若木雞，這就完事了？老漢的煙這才吸了兩口呢！
    洛麗塔嬸嬸問我有沒有什麽想問的問題，我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我……就想知道卡瓦洛先生問的什麽？”
    “他問倉庫的鎖是什麽時候被損壞的，老頭兒說是前天，他去尋找梯子發現的，但他翻遍了倉庫，都沒找到它，時間大概是晚飯過後。”
    哦？
    卡瓦洛問這麽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這說明……梯子前天就已經失竊了？
    被藏起來了？
    那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媽的，一時間我頭都大了！
    洛麗塔嬸嬸也看出來了：“淩淩發，別急，你頭都大了！”
    “嬸嬸，別誤會了，我頭本來就很大！”
    夜深人靜，老漢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他要休息了，我們隻好告辭，老漢推著車，走向回家的方向。
    嗯？
    老漢為什麽要推車？
    ……
    事發後的第三天，老馬特又出現在了醫院，他整個人精神渙散、行屍走肉，明白情況的知道他的錢被人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的人被偷了！
    可憐的馬老漢，都這把歲數了，還要承受命運的戲弄，唉，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雷打真孝子，財發狠心人，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生活隻欺窮苦人，佛門隻渡有錢人。”
    無奈可嗬啊！
    我現在要是有八千塊人民幣，我立馬捐出來，多少病人等著這救命的藥呢，這其中也包括我。
    可是我有心無力啊，別說八千塊錢，八毛錢都沒有，碎花姑娘倒是有錢，可拿不到啊，他老爹早就把賬戶給她鎖了，這和太監上青樓有什麽區別！
    當務之急，還是找到盜竊者，趁他還沒把那七十多萬揮霍出去，能挽回多少算多少。
    要這麽說，還得問問科特迪瓦的紅燈區在哪兒？哪個男人有了錢不得去找女人，不過是明著暗著罷了！
    我向洛麗塔嬸嬸提出要和老馬特聊聊，洛麗塔嬸嬸猶豫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但有個條件，不要刺激他。
    我理所應當的點點頭，我大中華的中年人惹不得，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中年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起身跟著洛麗塔嬸嬸要走，看見沉默的卡瓦洛先生也打算往門口走。
    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但你都這麽大歲數了，跟著摻和啥，躺在床上保持沉默不好嘛！
    到了二樓，洛麗塔嬸嬸像突然想起什麽事，轉身告訴我，警局那邊今早傳來的消息，該調查的人都問了一遍，從現有證據看，根本找不到偷錢的人。
    我心一皺，這麽說……警方的思路和我一致了？
    看著樓道四角，我心生喟歎：這要是有攝像頭就好了！攝他一臉！
    站在203門口，老馬特正趴在桌子上，紋絲不動，洛麗塔嬸嬸走過去拍了拍他，老馬特這才眼神迷離地看向我們。
    洛麗塔嬸嬸簡單介紹了一下，大意就是我是來幫他的，讓老馬特實話實說。
    老馬特依舊麵無表情，生無可戀，麻木地點點頭，我突然想到，周樹人的朋友，中年人閏土恐怕也就是這副模樣吧！
    我想安慰他兩句，但想想還是算了，老馬特除了想知道凶手是誰，還能聽見什麽東西呢？
    “你有什麽問題，我翻譯給他聽！”
    “能讓他簡單複述一下事發當天的場景嗎？”
    洛麗塔嬸嬸翻譯給老馬特，老馬特聞言沉默片刻，開始講述那天的具體場景。
    盡管老馬特講述的如泣如訴，但聽了半天，我也沒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就在我覺得又要無功而返之時，沉默的卡瓦洛先生再次打破僵局。
    這次，他又是簡單蹦出了幾個字，老馬特跟著搖搖頭。
    “卡瓦洛先生問，前天下午幾點離開的辦公室？走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窗外有梯子？老馬特說前天走的比較晚，因為有一些賬目還沒算明白，走的時候夜色都很深了，為了熬夜，他通常都要泡一杯咖啡，當他準備走，將剩餘的咖啡倒向窗外時，並沒有發現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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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麗塔嬸嬸都不用我提示了，都會自主翻譯了。
    我不知道沉默的卡瓦洛先生逮著一把梯子不散夥是什麽意思，難道作案工具真的有話要說？
    我躺在床上，努力構想著盜竊者的整個計劃，我之前的思路肯定是竹籃打水，畢竟該調查的人員，警察們已經調查一遍了，如果調轉槍頭，應該朝哪兒個方向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倉庫保管員與外人裏應外合，成功得手後再共同分贓，各奔東西！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一個醫院之外的人，不知從哪兒聽說老馬特抽屜裏有錢這件事兒，來醫院轉了兩圈後，成功下手！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醫院的醫生幹的，近水樓台，毫無壓力！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住院病人幹的，踩個點兒，盯住人，再搬個梯子，也不是大費周章的事兒！
    ……
    唉！
    當下的情形，就很符合那個著名的理論，什麽樣的謀殺案最難告破？
    答案就是非親非故、陌生人的臨時起意！
    一點兒交集都沒有，瞅別人不順眼就把人殺了，你讓誰能摸著頭腦？
    我大把大把的薅頭發，事情又回到了大海撈針一樣的原點！
    這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事是我已經在洛麗塔嬸嬸麵前誇下了海口，如果我破不了這樁盜竊案，怎麽和人家交待？豈不是要啪啪打臉？
    唉！這該如何是好？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十分鍾後，不覺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睡不要緊，再一睜眼可就是事發的第四天了！
    洛麗塔嬸嬸也不再催促我，這反而讓我更加焦慮，坐立不安、食之無味，臉都沒臉洗了，我在整個醫院裏繞來繞去，他媽的看誰都像那個盜賊！
    你看看剛才步履匆忙的醫生，青天白日，他為什麽不敢直視我，肯定是心裏有鬼！
    你看看剛才白眼我的那個胖護士，她為什麽那麽胖？因為吃得多，肉那麽貴，她的工資那麽少，肯定需要財源滾滾，於是，當她聽說老馬特的七十萬，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其收入囊中！
    還有醫院食堂的那些工作人員，閑暇之餘就喜歡聚在一起玩兒棋牌，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說不定誰輸掉了內褲，突然想起老馬特打飯時說自己抽屜裏有七十萬，於是動了歪腦筋！
    諸如此類，凡事種種，落日餘暉，坐在醫院門口前的大石頭上，我想拿個喇叭問一句：還有誰？
    我剛耷拉下腦袋，突然一隻沉重的手拍在我的後背上。
    嗯？
    什麽情況？
    盜賊聽說我的威名，主動站出來自首了？
    我一回頭，驚我一下巴頦，一位二百來斤的胖女人，紮著小辮，氣喘籲籲地看著我。
    我咂摸咂摸嘴，環顧四周，大爺的，這上哪兒說理去！
    “姑娘，看錯人了吧？”
    她搖搖頭，拿出一張我的照片，照片裏正是教堂鬼鬼祟祟的我！
    媽的，被人偷拍了？我在教堂後門撒尿那一幕不會也落人把柄了吧？
    “那……你找我有事？可我不賣豬頭肉啊！”
    “我家主人說，你不要管閑事兒，對你沒什麽好處！”
    “哎呀，你居然會說中文？”
    “我還會說厄瓜多爾語呢！這你就別管了，希望我說的話你能聽進去！”
    “大妹子，你等等，你主人是誰啊？”
    “伊卡洛斯夫人！”
    伊卡洛斯夫人？
    喲，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伊卡洛斯夫人……想見我？”
    “不！她隻想讓你離開這裏，不該說的要爛在肚子裏！”
    夕陽下，我感受著與胖妹妹氣質不符的霸氣側漏！
    “大妹子，我接近伊卡洛斯是有目的的，但我的目的不是李卡洛斯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我想成為伊卡洛斯先生的朋友，然後感化他，讓他給我一件東西！”
    “所以說，夫人隻是你想認識伊卡洛斯的手段和工具？也就是說，拿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你是不可能離開科特迪瓦的，對不對？”
    我咽了口唾沫，如果憑打，以我的分量，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我已經告訴伊卡洛斯老頭兒，說他要老來得子了！”
    胖妹妹一笑而過：“那本書的扉頁已經被夫人第一時間撕下來了，他是看不到的！”
    嗯？
    我大驚失色，沒想到我有張良計，你有過牆梯！
    “那……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先生的記性這麽不好，你的署名可是寫的一清二楚！”
    哎呀，我一拍腦袋，就差寫上身份證號了！
    這麽說，前兩天對伊卡洛斯的行動算是失敗了？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偷錢的盜賊也沒找到，如今對伊卡洛斯也是肉包子打狗……我心髒驟停，一屁股蹲在石頭上，慌裏個張！
    胖妹妹冷言冷語道：“你可能不知道，就算夫人不撕去扉頁，伊卡洛斯先生也不會去看那樣的書！”
    “那兒樣的書？什麽意思？”
    “翻譯成中文……三個女人和一群男人的故事！”
    嗯？
    這麽如饑似渴？
    莫不是……《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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